在阿一離開後,我偷偷用手機拍了一張後背的照片。
傷口從右肩膀開始,向左下方斜着劃下來,很長的傷口,雖然現在包紮着,看不出傷口模樣,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很可怕。
我心頭漫過一絲難過。
無論如何,在身體上留下這樣一道傷疤,總不會是令人安心的一件事。
我在見到傷口照片之後,似乎也能明白爲何片刻之前,我在阿一雙眸中見到一絲自責跟不安,他一定是把這條傷口怪責到自己頭上。
我嘆口氣,把手機丟到一邊去,心裡雖然不快,但也斷然不會把這件事過錯推到阿一身上。
倘若真正追究起來,罪魁禍首該是在我這裡。如果不是我的出現,自然也不會把阿一牽扯進這一系列事件當中。或許我是咎由自取,根本與人無尤。
病房門被輕叩響,我說了聲請進,同時用拉好薄被,蓋住後背上傷口。
推門進來的人是安亭,她穿着便服,可能是出入醫院不希望引起額外注意。
“安亭,你來了。”我只是基礎禮貌性的招呼,掙扎想要坐起來。
可背後傷口實在太痛。
“你躺好就好。”安亭進來,反關上房門,見我掙扎起身,就趕忙過來安撫下我,露出她那種招牌式微笑:“你還真是讓我驚訝,才幾天不見,你就又幫警察破獲了一件連環殺人案件。真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我尷尬扯了扯嘴角說:“的運氣好的人,不會總是躺在醫院裡的吧?”
“聽說是被電鋸劈中了?”這時候安亭拉過一把椅子,挨着我坐下來,又掏出她的小本本以及有着警徽標識的鋼筆。
還不如用錄音筆呢,我想着,畢竟面對小本本跟鋼筆,總讓我有種瞬間變成犯罪嫌疑人的莫名感受。
我這想法不過剛剛飄過,安亭還真就從休閒外衣口袋裡掏出一隻錄音筆來。
“別介意。”安亭大概注意到我是很介意的,纔會這麼說:“我也是例行公事,快點結束這一切,我請你出去吃飯。”
我拍拍肩膀,指着我後背傷口說:“我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
安亭先是微笑,後來就收攏笑意說:“阿幀,聽說是因爲一次幻境事件,才指引你和林一先生去調查這件連環殺人案件,對麼?”
這女人,一辦公起來,就立刻變了一副面孔,不是說非在編麼?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啊!
“對,很恐怖的幻境。林阿姨也是在幻境當中負傷,住進重症監護室。”我按照阿一所說的,不必有任何隱瞞。畢竟我所面對的是雜物科,縱然是再光怪陸離事件,他們也會認真接受,而不是把我當成個精神疾病患者:“在幻境裡,見到兇殺現場,我們當時認定這幻境畫面並非虛構,是真實發生的。”
安亭挑起半邊眉頭說:“爲什麼呢?既然稱之爲幻境,那就必然不是真實存在的事情。”
“林阿姨說,這是古巫術所營造的畫面轉移,也就是說,把某人的第一視角所呈現出的畫面展現在一個密閉環境當中,繼而讓處在這個密閉環境的人產生感同身受滋味,心理崩潰,直至自殺。”我想我在說這些話時,瞳孔應該是在劇烈晃動。
我能感知到在說這些話時,自己的情緒跌宕起伏。
安亭手裡的鋼筆筆尖兒與紙張接觸,發出快速的沙沙沙聲音。她用簡單筆畫記錄,那種文字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爲的就是記錄的快,之後她會重新整理。
“嗯。後來呢?”她低着頭,盯着紙張,漫不經心問。
“阿一要爲林阿姨報仇,所以他想要揪出使用古巫術的人。唯一線索,就是製造這起殺人案件的真兇。”我緩了口氣,說的慢了點:“所以我們一直追查下去……我這種語速,你來得及記錄吧?”
畢竟看到她奮筆疾書樣子,我都有些心疼。
安亭微笑,放下鋼筆來望着我說:“林先生的判斷基本正確,我們雜物科在兇手的地下密室裡找到的那幾根桃木劍上,有很奇怪的紋路,似乎是某種古老的咒語。但雜物科並無相關資料,一時之間也破解不了。但毫無疑問,若古巫術真的存在,這幾根桃木劍極有可能便是幕後黑手佈置古巫術所利用過的法器。”
“古巫術一定存在!”我賭氣似的說。
畢竟我是無條件相信林阿姨的話。
安亭點點頭說:“我沒說它不存在,但有些時候,我代表官方,有些話在無實錘證據之前,不能說的太死。”
之後她捏起鋼筆,繼續記錄說:“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後來我們查到了胡俊國,跟蹤到他的住處……”我簡單說了過程。
安亭大抵是想將我的口供與阿一對照,因而記得特別仔細,還特別詢問了一些細節。
這個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是可能出現記憶偏差的,把兩個當事人的口供對比分析整理出最合理的內容顯然是符合科學觀念的,可最合理的內容卻不一定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畢竟現實有時候就是匪夷所思到令人難以置信。
我堅信這一點,卻不打算說服安亭。
“口供錄完了,可以收起你的小本本,關掉錄音筆了吧?”我聳聳肩,後背又是傳來刺痛,咧了咧嘴說:“我看到它們,就渾身不自在。”
安亭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是,我這就收起來。”她一邊合上本子一邊說:“不過還有件事,雜物科希望你能夠幫忙。當然,這不僅僅是在幫雜物科的忙,也是在幫你自己。畢竟如果真的存在古巫術,那麼你就是古巫術對付對象之一。”
“你要我幫你們揪出使用古巫術的人?”我皺眉問。
“這個當然,不過眼下有一件更務實的事。”安亭抿了抿嘴角說:“我們希望你可以參與對胡俊國的審訊過程。”
我瞠目結舌,一臉難以置信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