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雜物科的審訊計劃,對胡俊國的審訊,不宜拖得太久。
意思是讓我儘快能夠進入到審訊工作當中去,可我畢竟受傷很重,別說是前往警局雜物科,就連上個洗手間都可以說是很費勁的了。
安亭向雜物科多次申請之後,決定把對胡俊國的突擊審訊,放到醫院來進行。可能是爲了緩解我的心裡壓力,特批我可以在病牀上對胡俊國開啓審訊工作。
審訊地點在我隔壁的病房。
當日早上,我被護士送到那間病房裡去,阿一自然陪同。
接近十點鐘時候,胡俊國才被帶進來。
送他進來的是兩個警員。
警員架着他進來,他戴着手銬腳卵,但只剩下一隻手。在病房當中有把凳子,凳子是特製的,看上去是金屬材質,還有鉚釘釘在地上,胡俊國坐下,則用鐵鏈將他與那鐵椅子牢牢固定在一起。
看起來是很安全,可我在見到胡俊國那一刻,仍舊是錨固送人。
尤其他那雙眸子。
若是目光能夠殺人的話,恐怕此刻我也如其他受害者一般,被千刀萬剮了。
他從進來,目光就沒從我身上挪開過分毫。
安亭最後進來,她跟阿一都坐在我病牀旁,左一個右一個,像是兩大護法。
“胡俊國,你要見秦幀,現在她就在你面前,你想說什麼,可以說了吧。”安亭自然在膝蓋上展開她的小本本,用傲然口氣道。
除了筆記以及錄音,這病房還臨時安裝了攝像頭,要把整個審訊過程錄下來。
我側目去望阿一,後者緊盯着胡俊國,似乎想用他的專業知識,在胡俊國身上發現一些端倪。
但正如安亭所說,胡俊國早已然喪失人性,他所表現出來的種種,根本不能依照傳統的心理知識去推測。
“我是秦幀。”我鼓起勇氣,硬着頭皮盯着胡俊國。
“我的胳膊,是你砍下來的吧。”胡俊國猛然露出一絲詭譎笑意,同時開口說。
我心裡打個緊,後背冒出一層薄薄冷汗來。
“那是你咎由自取!”阿一接過話茬:“如果電鋸在我手裡,我絕不會像阿幀那樣,只朝着你手臂砍,而是朝着你腦門當中劈下去!”
這番話並未激怒胡俊國,只是讓他嘴角笑意更濃:“你們都出去,我要單獨跟這個小妞聊。”
那話讓阿一跟安亭都是怔住。
“胡俊國!你別得寸進尺!你說過見了阿幀就會說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現在又變卦?”安亭豁然起身,口氣當中自然透着怒不可遏味道。
胡俊國仍舊盯着我,不緊不慢說:“我沒反悔。我說過要單獨見這小妞,只要你們答應我這個條件,我立刻說出我所知道的一切。”
“別跟他廢話了。攝像頭關了,我就不信問不出東西來。”阿一失去耐心,此刻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金屬棒球棒:“對付這種人,刑訊逼供是最好的方式。”
“阿一。”我木然開口:“安亭,你們先出去吧。我單獨跟他說。”
“阿幀!你瘋了麼?”阿一高聲說。
我能理解阿一心中的震憤,但我不得不這麼做。
“阿一,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放心,如果出現什麼問題,我一定會大聲叫出來,到時你再衝進來救我不就好了?”我努力露出一絲微笑來,想讓阿一安心。
可我想我此刻面頰上的微笑一定是極不自然。
“阿幀,你放心,胡俊國身上鐵鏈都是純鐵打造,他絕對沒辦法靠近你。”安亭沒有反對,或許是對雜物科的安保工作極爲自負。
阿一知道我倔強,也不再勸,只是緊盯着我說:“我就在門口,只要你叫我,我立刻衝進來,明白麼?”
他的目光炙熱,讓我暖心。我使勁點了點頭,露出招牌式微笑。
按照胡俊國要求,阿一與安亭離開,錄音筆以及攝像頭全部關閉,換句話說,他所說的話,只有我一人能聽到。
病房安靜下來,顯得格外詭譎。
我清了清嗓子,微垂下眸子說:“胡俊國,現在你的要求都已經滿足了,總可以了吧。”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胡俊國此間說話,口氣算是正常:“在我曾經殺過的人當中,也有一個女人跟你差不多。直到我用鉗子生生拔下她最後一顆牙齒,她還在怒罵不止。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我當着她的面兒,殺了她的丈夫以及孩子,用最殘忍的方式。”
我毛骨悚然,想必他這時所說,便是那被殺害的原本房子的主人一家。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講情面,至少還把他們三個的頭顱包裝在一個包裝盒兒裡,嘿嘿,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團團圓圓。”他竟然笑出聲來,只是牙齒泛黃,令人見了只覺得噁心。
“別跟我說這些。”我打斷他的沾沾自喜,放低口吻說:“我要知道在你殺人地下室裡,爲什麼會有桃木劍?你從哪兒得來的。”
“我殺的人很多,有時候他們會出現在我夢裡,他們掐住我的脖子。”胡俊國說到這裡,整個身子猛然縮在一起,手銬腳鐐也隨之撞擊一起,發出叮叮噹噹響聲,他滿面恐懼,雙目卻是空洞無神:“他們說要索命,要帶我去陰曹地府去!我……我不能去,我還要留在這個世界上殺更多的人……”
“所以你去找了桃木劍,就是爲了鎮住死者的鬼魂?”我皺眉,面露厭惡。
“後來有一次,我迷倒了一個人,把他撞進我轎車的後備箱裡。在中途中他卻醒了,在後備箱裡拼命掙扎,我怕暴露,就把車子開到沒人的地方,用電鋸把他四肢鋸了下來。”說到這裡,胡俊國面頰上再度呈現興奮與恐懼並存的神色。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也無法想象胡俊國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才導致他今日這種扭曲變態的心理。
“然後呢?”我決定聽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然後……我見到一個人!”胡俊國倒吸一口冷氣,眼球外凸;“他就站在我身後!親眼看着我肢解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