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好了，說說你自己的經歷吧。”王曉說道。
“當時王局長給我講完了這個故事，我雖然萬分震驚，但也明白了王局長的意思—讓我去做臥底，王局長也認同了我的猜測。”林峰說，“能成爲一名警察，深入虎穴，去完成一些艱鉅的任務，本來就是我兒時的夢想，我思考了片刻，便堅定的答應了。之後，我並沒有和局裡的同事見面，只在檔案室裡秘密的領到了第113號警官證，併爲我製作了一張空白的資料卡。臨行前，程副局長再三囑咐我要保密身份，並交代了一大堆的事宜，將我化妝成一個黑道混混的模樣，親自開車將我送到了青萍，臥底的生涯也就從此開始了……”
“程副局長爲什麼要派人去做臥底？面對這樣的犯罪團伙，爲什麼不直接出動警力剿滅？即便要派臥底，警局還有更多有經驗的人選，爲什麼要派你？”王曉問。
“劉浩應該和你們說過，程副局長和他們是合作伙伴。”林峰說，“其實他說的沒錯，不過這是一種無奈的合作……”
“怎麼說？”馮靖問。
“事實上程副局長早在進入警局前就已知曉過這個秘密，並受到過王晉的警告，如若將此事告知警方，他將會把黑藍英的蟲卵大量向外傳播，造成毀滅性的的災難。不論王晉的威脅是否會兌現，程副局長也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所以將這件事暫時壓了下來。”林峰說，“程副局長正是由於這件事的原因辭去了教務工作而進入警局，這件事在當時只有程副局長與王局長知曉，對其餘人等一概保密。之後，程副局長曾經親自去過一次王晉的別野與之談判，但對方蠻狠無理，咬死一條，只要警方出動警力，他們便會散播蟲卵……程副局長無奈返回警局，只得先將這件事保密，從長計議。至於爲什麼會派我去做臥底，只是因爲程副局長害怕連雲市安插有王晉的眼線，早已摸清了警局內部人員的底細，如若派遣內部人員，只能是羊入虎口，而我既是警校畢業，又是程副局長最得意的門生，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凌燕一面聽着，心卻如刀絞一般……
“兩個月前，程副局長是不是曾經去過那個叫‘小城人家’的賓館？”凌燕眼眶有些微紅。
“是的。”林峰說道，“兩個月前，也就是你和方芳被困在賓館的時候，其實程副局長早就得到了消息，便隻身一人從青萍的一條隱秘的山路繞到賓館地下通道的後門，想營救你們，但卻未能成功，幸好你們從中逃了出來。”林峰說，“程副局長在連雲市人民醫院的一個角落裡搭建了一個實驗室，並聘請了一個名叫何浩輝的醫師，秘密進行黑藍英寄生蟲防治的研究。雖然研究取得了不小的進展，但因爲得不到蟲卵的實物，所以研究工作一直沒有取得關鍵性的突破。凌燕，你記不記得，你和方芳返回警局後，程副局長曾經藉口出過一次差？”
凌燕點了點頭。
“事實上，程副局長獨自一人潛入到王晉的基地，想盜取蟲卵，未能成功，倉促間索性將幾瓶裝有蟲卵的藥瓶加熱後進行滅活，並在上面做上了一個紅色的標記。之後程副局長的行動被王晉發現，並被抓了起來，但在我的幫助下幸運地逃脫了。”林峰說，“你叫江海洋對麼？”
“是的。”江海洋答道。
“當初你被抓進基地，我正好臨時被安排去做一個蟲卵注射操作人員的助手，因爲我曾經在山村前和你們曾見過一面，你們當時正被李憂劫持。”林峰將頭轉向江海洋，“我對你的印象很深，一眼便認出了你，所以我將一瓶做了紅色標記的藥瓶遞了過去，這也是你爲什麼後來並沒有受到感染的原因。”
一行人聽罷，沉默了許久。
“是我害死了程副局長！”凌燕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一行人明白凌燕心裡的苦楚，任憑凌燕哭得涕淚橫流也沒有說話，林峰只是拍了拍凌燕的後背。
待凌燕的抽泣聲漸漸停息，王曉開口說道，“凌燕，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到那個僞造線索的神秘男子。”
“不用找了，他就是劉浩！”凌燕說道。
凌燕正說着，王曉的手機忽然響了，原是那兩輛卡車上，程副局長安排的一行喬裝打扮的警務人員和路虎車上的嘍囉發生了一場激戰，交戰正酣時，警方的援軍及時趕到，包括劉浩在內的所有基地人員正全部押送回警局。
“回警局。”凌燕低聲說道，面無表情地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一行人從前方垮塌的亂石堆中攀下了巖壁，沿着來時的路線，穿過山村，回到賓館，並在火車站小路的出口處找到了先前停放在這裡的依維柯，連夜驅車趕回了警局。
回到警局已是夜晚，凌燕並沒有返回宿舍，一下車，便徑直朝審訊室走去，其餘人怕凌燕一時衝動惹出事端，遂跟着凌燕走了進去。
“凌警官，我們又見面了。”劉浩笑道。
負責審訊的兩名年輕警員見凌燕忽然闖入，驚訝的站了起來。
進門時，凌燕已經看到審訊桌上放着一把六四手槍，凌燕二話沒說，快步走到審訊桌旁拿起手槍，流利的上膛，徑直將槍口對準了劉浩的眉心，雙眼佈滿血絲而顯得通紅。
跟進的一行人見狀，快速上前制止，王曉將槍從凌燕手裡奪了下來，“凌燕，冷靜點！”
“凌大警官，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沒錯，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劉浩笑道，“就是那個給你照片和視頻的人，那家海鮮餐廳裡的失明女孩也是我故意安排的，那晚你們程副局長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輛裝着人體器官的車旁，也是我的傑作。”劉浩站起身，指着凌燕的眼睛，“我的目的，就是要離間你和程予的關係，借你的手除掉程予，怎麼樣，我做的還可以吧？”
此時凌燕已泣不成聲，想衝上前去，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攔住了。
“你，就是殺害程副局長的兇手。”劉浩說道，隨即大笑了起來，“朗伊諾族人就算死，也不會死在你們手裡，哈哈哈……”
正待一行人對劉浩的話有些不解，劉浩卻忽然間倒了下去，一行人見狀，打開鐵門立刻衝了進去，卻見劉浩面色鐵青，瞳孔已放大，馮靖撬開劉浩的嘴，“他咬破含在嘴裡的毒藥，自盡了……”
……
局裡給一行人放了幾天長假，林峰幾次想約見凌燕，凌燕卻避而不見，其餘人前去探望，凌燕也閉門不出。
身病好醫，心結難解，衆人也可以理會凌燕的心情，遂沒有人再去打擾。
幾日後的早晨，凌燕收到一封從北京寄來的信件，凌燕拆開來，竟是何浩輝的筆記：
凌燕，首先我要代方教授的不辭而別說聲抱歉，其實方教授當時棄你們而去是爲了去尋找一樣東西，一種細菌，這種細菌能對黑藍英寄生蟲的防治起到關鍵性作用。我們已將黑藍英的所有研究成果匿名送給了北京生物科學研究所，方芳的母親，還有登山隊受感染的成員也在研究所裡接受治療，相信不久便會康復。
我們做完了我們該做的事，我和方教授也該走了，去非洲，加入到援助非洲貧困人羣的隊伍裡。行醫治病本來就是我的夢想，那裡有更需要我們幫助的人。
再見凌燕，希望你和林峰幸福。
署名是何浩輝。
凌燕讀完，含着淚，望着遠方，默默爲二人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次日早上，局裡成員準備給林峰的到來舉辦一場歡迎儀式，但卻遲遲沒有見到凌燕的身影，王曉撥打了數次電話卻無人接聽。
凌燕失蹤了？
“我知道她在哪。”林峰說完，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的門。
當日，林峰便坐上了去到青萍的火車。
一下火車，林峰便被前言的景象驚呆了。不同於以往各家各戶，不論白天黑夜大門緊閉，一片荒涼，死氣沉沉的景象，短短几天，街道上已是人來人往，歌舞昇平，好似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忽然間被釋放了出來。
可以想見王晉組織沒有覆滅前，這裡的居民在王晉的威脅下，過着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林峰穿過那片山村，從新回到那座大山前。
自己在此冒着生命危險臥底了好幾年的基地，已被深埋在了亂石堆中，這段與王晉組織作鬥爭的歷史已永遠的塵封在了這片地下，當然，與之一起長眠於此的還有程予程副局長。
程副局長用生命換來了這裡居民的自由和安寧……
林峰想了想，眼裡淌下了淚水。
忽然間，林峰發覺自己的右手邊，一張白色的紙巾伸了過來，白色的紙巾後面是一隻纖細的手。
林峰轉過頭，一個女孩正咧着嘴壞笑，目光卻故意轉向一旁。
林峰一把抱住女孩，泣不成聲。
已近傍晚十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林裡只剩下了男女二人。
女孩有些害怕的抱緊了男孩的胳膊，忽然間，天邊一聲炸響，女孩不由驚叫了一聲。
“看，焰火！”男孩指着天邊說道。
天空中燃起了五彩的火光，是慶祝重生的火光。
男孩摟着女孩的肩，向煙花燦爛的地方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