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笑道:“你看這個地洞其實就是一個盜洞的洞口。這座地陵裡面說不定已經來過不知多少咱們倒鬥中人了。”
司徒天佐想了想,道:“好,那我就陪小兄弟走上一趟。”
二人將那石牀又拉開一些,站在洞口前面。離得近了些,那洞裡的寒氣更加猛烈。其中更夾着一股濃烈的屍臭撲鼻而來。
連星和司徒天佐俱都急忙掩住口鼻。只是那股屍臭依舊透過指縫鑽入鼻端。
連星急忙掏出兩副天蠶絲做的口罩,和司徒天佐分別戴上。
俯身下望,那洞口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
連星將手中火把扔了下去,那火把在洞中翻翻滾滾往下落去。片刻之後。落到洞底,噗地一下滅了。
連星心中估算了一下那火把掉到洞底的時間,心道:“這個地洞倒不算很深,有二三十丈。憑着自己的輕身功夫,躍下去似乎沒有多大問題。只是不知這司徒天佐如何下去。”
司徒天佐站在一邊,看連星臉上露出爲難之色,立時明白連星定是爲自己如何下去發愁,笑道:“這個連老弟倒不用犯愁。連老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吧,轉身走出這間洞窟。約莫有盞茶功夫,帶着四個人走了回來。
其中一個連星認得,正是那卸甲寨副寨主吳萬通。另外三個身着青衣,看樣子是這卸甲寨的幫衆。
連星心道:看來這司徒天佐還是心中沒有把握,將這吳萬通找了過來。
司徒天佐笑道:“我回去之時,正好遇到師叔前來,吳師叔一聽,便道,這種事自然不能錯過。”
吳萬通哈哈笑道:“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這倒鬥摸金,人多了不行,人少了可也不便行事。既然遇到,那自然是大家一起升棺發財。”
這升棺發財是盜墓倒斗的一種切口,意爲打開棺蓋,取出裡面的明器。
連星見事已至此,也就不便多說什麼。
吳萬通招呼三個卸甲寨幫衆解開行李,取出一架軟梯。
那軟梯又名蜈蚣掛山梯,是卸嶺派的獨門器具,專門用以翻越懸崖峭壁之用。此刻,三個卸甲寨的幫衆將那蜈蚣掛山梯一端縛在那巨型山魈所住的石牀的牀柱之上,另一端放入那黑漆漆的洞裡。
司徒天佐道:‘吳師叔,連老弟我給你們打頭陣。”然後,戴上那蠶絲口罩,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抓着蜈蚣掛山梯,慢慢溜了下去。
連星和吳萬通也都戴上口罩,緊隨其後,也順着那掛山梯溜到洞底。
來到洞底,那股屍臭的氣味更加濃烈。三人遊目四顧,只見這地洞盡頭是一個一人高的缺口。
缺口裡面通着一間墓室,墓室內漆黑一片。
在那缺口旁邊躺着三具屍首。屍首身上衣衫襤褸,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滿面露出驚恐之色,似乎遇到了什麼極爲恐怖的事情。
吳萬通皺皺眉,一指這三具屍首,對司徒天佐和連星道:“看來這屍臭就是這三人發出來的。”
連星看着這三人甚感奇怪,看這三人身上衣衫,似乎死去不久,想來也是倒鬥中人,盜墓一流。只是不知道這三人是如何躲過那巨型山魈,又如何下到這地洞之中?
司徒天佐看着那三具屍身,忽然道:‘吳師叔,連老弟,你們看,這三具屍身下面。”
吳萬通從隨身帶的行李中掏出一把一尺來長的奇型兵器。
那兵器筆直如錐,卻在錐尖部位打了一個長長的凹槽。
這把兵器連星卻不認得。
這兵器是卸嶺派的獨門兵器,叫做探地龍。這探地龍分爲三節,每一節之間都可以用鐵鏈相連。
卸嶺派倒鬥之時,常常以這探地龍戳入地中,探地龍的凹槽部分就會在提起之時灌滿地下泥土。
卸嶺派就會觀看土色以測知這地下究竟有沒有龍樓寶殿。這探地龍和摸金派的無上至寶龍點穴有異曲同工之妙。
吳萬通掏出探地龍,輕輕用探地龍的龍尖部位翻開一具屍身。
將那具屍身翻轉過來,只見那具屍身後心一個大洞。似是被什麼野獸生生撕開。
洞口四周早已腐爛,白花花的蛆蟲在屍身上進進出出。
連星皺了皺眉,道:“看這樣子,似乎是被那巨型山魈掏出心肺而死。”
吳萬通道:“幸虧這巨型山魈被咱們殺了,否則的話,還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巨型山魈手下。”
司徒天佐嘆了口氣,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若不是爲了這地陵中的明器,這三個人也不會就此葬身在這棺材洞中。”
三人小心翼翼的繞過這三具屍首。走進裡面那間墓室。
墓室中卻是積水甚深。三人邁步進去,一腳踏入水中,見那積水足足有半尺來深。
這間墓室四壁斑斑駁駁,似乎原來繪有壁畫,現在早已脫落。只有一些淡淡的油彩暈染其上。
這墓室四壁的畫像,沾風就化。一有外面空氣進入,立時化爲烏有。
三人站在半尺深的水中,四處望了望。剛要邁步向裡面那間屋子走去。突然,在這黑幽幽的墓室中,忽然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三人都是一驚,這荒山古墓中怎地還有活人存在?
那腳步聲甚是古怪,就像一個人單腿行走,一跳一跳的,每一跳都彷彿踩在三個人的心上一般,三人立時停住腳步,凝神傾聽。
那腳步聲又突然消失不見。
三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司徒天佐暗暗罵道:“他奶奶的,莫不是咱們聽錯啦?”話音未落,那詭異的腳步聲又霍然響起。
三人正在錯愕之間,那腳步聲已迅速向前而去。
吳萬通道:“連老弟,你說剛纔這腳步聲是人還是鬼?”
連星沉聲道:“應當是人。鬼落地根本就沒有腳步之聲。如果是殭屍,腳步聲會特別沉重。”
吳萬通皺眉道:“這地陵中怎麼會有人?”
連星搖搖頭,也是不明其故。
連星側耳傾聽,那詭異的腳步聲突然之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腳步聲來的突兀,去的也是詭秘異常。
吳萬通低聲對司徒天佐和連星道:“這裡一定還有外人進到此間,咱們一定要小心提防,看此人既然能夠躲過那巨型山魈,進到這墓室中,想必身手也自了得。千萬不可大意。”
司徒天佐和連星都是點點頭。三人手持火把,涉水而過,慢慢走到外面的墓道之中。
這墓道兩側也是有許多壁畫圖繪其上。較之外間墓室,這墓道兩側的壁畫保存得甚爲良好。只在四角有些許顏色剝落。
壁畫中的男女都是一身胡服,身着戎裝,英氣勃勃。衣服裝束與漢人大異。
司徒天佐看着那壁畫上的人像,緩緩道:“這壁畫上的人像是沙陀族人。”
連星倒是沒有聽過這沙陀族是何來歷。吳萬通更是一介粗人,聽司徒天佐說這墓道壁畫是沙陀族人,心中奇怪,問道:“這沙陀族人聽這名字似是胡人,這開封乃是中原之地,又何來這沙陀族的胡人?”
只聽司徒天佐笑道:“吳師叔,你有所不知,這開封雖是中原之地,但更是七朝古都。戰國時期的魏國,五代時期的後梁、後晉、後漢、後周以及北宋和金七個王朝俱都先後建都於此。這七個王朝中的後漢國主劉知遠就是沙陀族人。”
連星緩緩道:“司徒兄的意思是說這座地陵就是這後漢國主的地陵?”
司徒天佐點點頭,道:“不錯,這座地陵想必就是後漢國主劉知遠的帝陵。”
吳萬通奇道:“難道這後漢只此一代?”
司徒天佐道:“這倒不是。”
吳萬通問道:“然則,倘若這後漢不止一代,這帝陵卻緣何是這後漢國主劉知遠的呢?”
司徒天佐笑道:‘師叔有所不知,這後漢國主劉知遠只在位一年,便即病故,遺命傳位於次子成佑。這劉成佑後被大臣郭威所殺。後漢也只傳至兩代,便即滅亡。師叔你看,這墓室雖是帝陵,可是規格甚是草草,比之咱們中原的那些王公之墓尚且不如。”
吳萬通四下觀看,果然這墓室裡的一切盡如司徒天佐所言,吳萬通頗爲失望,心道:“看來,這處墓穴雖說是帝陵,可似乎淘到明器的機會不算甚大。嘿嘿,弄不好,還要空手而回。”
連星,司徒天佐,吳萬通三人繼續向前行去。
越往前行,似乎積水越深。整個地陵之中倒似有一半地方被積水所淹。
連星正行之間,突覺自己腿上似乎有什麼物事輕輕觸碰了一下,然後那個物事又迅捷異常的遊了開去。
連星心裡一動,剛要出聲招呼吳萬通和司徒天佐小心,眼前突然水花激濺,一條黑鱗巨蟒從水中募地竄了起來,紅舌吞吐,直向連星撲了過來!
連星大吃一驚,身不由己往後退去。那條黑鱗巨蟒從積水中一躍而起,整個圓滾滾的身子躍到半空之中。張開大口,便向連星咬了過來。
連星身形再次後撤,閃電般移開兩丈。
那條黑鱗巨蟒一擊不中,撲通一聲從半空重重的摔到積水之中。
此時,司徒天佐和吳萬通二人已經被這巨蟒所驚,雙雙回過身來。吳萬通手持探地龍,司徒天佐摸出一柄單刀,分從兩邊撲上!
那黑鱗巨蟒落到積水之中,將頭一擺,又迅疾撲到連星跟前,連星還未及躲閃,那黑鱗巨蟒水桶般粗的蛇身已將連星纏了數圈。一顆碩大的蟒頭向連星逼了過來。
連星心下駭然,只見那顆蟒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連星大吼一聲,伸出兩隻手臂奮力抓住那巨蟒的頸項之間,死死抵住,不讓那黑鱗巨蟒俯下頭來,吞噬自己。
司徒天佐和吳萬通此時已經撲到連星跟前,眼見那黑鱗巨蟒已將連星牢牢纏住,手中兵器一起向那黑鱗巨蟒身上砍了下去。
那黑鱗巨蟒吃痛之下,更是用力將連星纏緊。
連星漸覺呼吸困難。渾身已被黑鱗巨蟒緊緊纏住,動彈不得,此刻只有一顆頭顱勉強可以轉動,連星情急之下,張開口,一口咬住那黑鱗巨蟒。
黑鱗巨蟒腹背受敵,便欲放開連星,急忙逃走。
司徒天佐卻那裡肯放過它?拔出砍巨蟒身上的單刀,奮力一刀,狠狠地向那黑鱗巨蟒的蟒頭砍了下去。
只聽嗤的一響,這柄單刀已經將那碩大的蟒頭一刀斬落!
一腔蟒血從那蟒頭斷裂之處,****而出,彷彿天女散花一般。噴的這墓道之中四處都是!
緊跟着,就聽通的一聲水花四濺,那顆蟒頭已經落入積水之中。
連星身上緊緊纏縛的蟒身慢慢鬆了開來。
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司徒天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眼光一掠過那黑鱗巨蟒的屍身,眉頭微微一皺。只見那巨蟒的腹部鼓鼓囊囊的,似乎肚裡吞吃了什麼東西。
司徒天佐轉過頭來,看看連星。只見連星也正目不轉睛的看着那黑鱗巨蟒鼓鼓囊囊的腹部。
司徒天佐緩緩道:“師叔,連老弟,你們看這黑鱗巨蟒的腹部是不是有古怪。”
吳萬通走到那黑鱗巨蟒的跟前,只見那巨蟒腹部果然還在不住起伏,似乎那巨蟒的腹中有什麼物事還在苦苦掙扎?
三個人心中都是一寒。這黑鱗巨蟒到底是什麼來路?爲何在這帝陵之中?那在它腹中不住起伏的,又是什麼物事?”
三人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黑鱗巨蟒的腹部,只見那巨蟒的腹部還在不住蠕動。
連星掏出自己那柄匕首,走上前去,在那巨蟒腹部輕輕一劃。
這柄匕首何等鋒利,匕首尖在那巨蟒腹部劃過,立時將那巨蟒的腹部直直的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隨即一個渾身粘液的人形物事從那蟒腹之中滾了出來。
那人形物事落在積水中,載浮載沉,不住蠕動。
三人瞳孔慢慢收縮。
適才三人和那巨蟒一番爭鬥,連星和吳萬通手中火把已經脫落,現在只餘下司徒天佐手中一根火把。
司徒天佐手持火把,走到那人形物事跟前,就着火光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的汗毛根根豎立起來。
連星和吳萬通見司徒天佐臉上變色,好像見了鬼一般,情不自禁圍到跟前,問道:“怎麼?”
司徒天佐顫聲道:“師叔,這個是,是人。”
吳萬通嘿嘿笑道:“是人有什麼可怕?看把你嚇得,虧你還是卸嶺派的二代弟子。”
司徒天佐顫聲道:“師叔,你自己看!”說着,把那火把遞到吳萬通手中。
吳萬通接過來,湊到那人形物事跟前一照,忍不住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司徒口中說的那個從蟒腹中滾出來的“人”,已然面目全非,眼耳口鼻俱都被那蟒腹中的酸液融化,只餘下一具軀殼而已,活生生就像一個肉柱一般。看得吳萬通噁心欲吐。
三人看了一眼之後,都是不敢再看。實是這具屍身太過恐怖。說是活人,已然沒有呼吸。說是死人,可四肢似乎還在慢慢蠕動。此情此景,實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更尤其是在這樣一座陰森森的古墓之中。
三人走到一邊。看着這積水中那一顆碩大的蟒頭,那一段洞穿的蟒腹,那一個在積水中還在慢慢蠕動的屍身,都是暗暗皺眉。
司徒天佐道:“師叔,連老弟,你們看咱們是不是繼續往裡走?”
連星和吳萬通都是點點頭。
吳萬通道:“咱們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自然不能入寶山而空回。至少也看看這座後漢國主的陵寢有何特異之處。”
連星心道:‘你不過也就是爲了這地陵中的冥器而已。說的倒是冠冕堂皇。”
三人於是又順着這當中的墓道繼續往前走去。
這後漢國主的地陵是一個豐字形狀。中間是一個筆直的墓道。
墓道兩邊各有緊緊相連的三間墓室。
這三間墓室就是這帝陵玄宮的配殿而已。
連星他們三人在這六間墓室中轉了一圈,依舊沒有任何收穫。除了一些破破爛爛的盆盆罐罐之外,墓室內空無一物。
吳萬通皺起眉頭,心中暗罵:“這些盜墓賊真是可惡,竟然不給老子留一點東西。他奶奶的。莫非真要讓老子空手而回?”
眼看只剩下那後漢國主的主墓室沒有進去,三人定了定神,邁開大步向那主墓室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