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褚一刀,你覺得這麼說有意思麼?”共子詢冷聲道:“行!你牛逼啊!不把生死當成一回事兒,那你還拉着我來救赫連明月那小丫頭片子幹什麼呀?反正你死了以後,我估計那死心眼的也不願意獨活,救她也是白救,乾脆就你扭過頭去投了那污水河,然後她哭死,你倆去做一堆亡命鴛鴦得了!”
共子詢越說越氣,最後一句直接是大吼出來的。
褚一刀沒說話倒是沒說話,一拳頭就朝着共子詢揮了過來。
共子詢翻了個白眼,褚一刀一直都在憋着氣和火。
先是船上那麼多的人葬身火海或者被淹死,褚一刀心心念唸的赫連明月又不知所蹤,或者說是生死未卜,褚一刀一直憋着一股火,他不希望赫連明月在那艘船裡面,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明月被除了他以外的人帶走的話,那情況一定更加的危險。
褚一刀的神經一直緊繃着,說不出的壓力和着急都橫亙在他的心上,不知道哪句話一蹦出來,他的心就開始發疼,讓他生病的原因就是赫連明月。
有人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忽然有了軟肋,也忽然有了鎧甲。
赫連明月曾經是褚一刀面對很多他不可能戰勝的苦難的時候的鎧甲,但是此刻,成了他最軟的軟肋。
共子詢知道褚一刀心裡的這些彎彎繞,褚一刀對於自己的感情雖然也隱藏的很深,但是同爲男人的他倒是不難猜,共子詢知道褚一刀需要一種接近於暴力的手段來釋放一下他最近的壓力。
共子詢一胳膊擋住褚一刀的爆拳。兩人的力氣都是很足,屬於傷敵一千,自毀八百的那一種,但是褚一刀不打算停手。
共子詢的臉色微微的一變,他是打算給褚一刀釋放一下,但是沒打算要捱上一頓暴揍啊!而褚一刀現在就是奔着要去揍他而使勁兒的。
兩人拳頭,長腿輪番上陣,都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地上的沙子踩不實誠,每一次腳用力的踏下去的時候總是會踩出一個深坑,再次拔出來的時候總是要用很大的力氣。
在烈日下,他們都流了很多的汗,臉通紅通紅的。
最後,褚一刀和共子詢分別躺在沙地上,喘着粗氣,共子詢對着天甩了甩自己疼痛的胳膊,然後對褚一刀大聲的吼道:“褚一刀,你個王八蛋!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疼死老子了。”
褚一刀的嘴角還掛着血絲,他脫了力氣一般的淡笑了一下,隨後微不可聞的說:“男人不應該怕疼。”
怕疼這事兒分男女麼?共子詢心裡想着。倆人不知道躺在地上躺了多久,才相互攙扶着爬了起來。
“咱們現在的方向偏了。”共子詢從自己的大揹包裡拿出一個像懷錶一樣大小,液晶屏幕的方位指示器。
“你看,咱們原來只要朝着南走,估計今天傍晚就可以到達第二個中介站,然後我們再哪裡租車,隨後我倆換班開夜車就能到,呃,到一個地方,但是現在計劃都被打亂了。”共子詢將方位指示器的蓋子蓋上,然後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褚一刀的面前。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褚一刀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太陽,然後說:“我知道有一條路。”
共子詢拍了一下手,利落的說:“太棒了!”
共子詢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褚一刀說的這條路竟然是折回去。
回去的路上又看見了那輛車,這次褚一刀沒在含糊,直接走過去,在共子詢目瞪口呆的狀態下,然後拆掉了車子的電池。
“不是,這麼大一東西,你拆了它是打算扔在哪啊?”共子詢疑惑了。
“咱們帶的東西里面不是有雨衣麼?把它拿出來,我看見了,那是特殊材料製成的雨衣,裝一塊電池還是沒有問題的。”褚一刀說完之後定定的看着共子詢,看樣子他不拿出這件雨衣是真的不行。
電池包好了以後,隨後褚一刀示意共子詢跟着他一起把這輛車子推進排污水的大坑裡面去,共子詢很雞賊的把雨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和褚一刀他們倆一同去推車。
車子的重量本來就大,因爲沒有了牽引力,但靠着兩個人的力氣,在這鬆軟的沙子上,前行異常的艱難。
共子詢累的呼哧帶喘的,但是車子也就是傲嬌的移動了十幾米,離他們的目的地還有不遠的距離。
太陽就跟故意找他們的麻煩一樣,就在他們的腦袋頂上懸着。身體裡的水分迅速的蒸發出來,然後潤溼了他們穿在裡面的t恤,t恤黏在身上,又潮又膩歪,特別的難受,褚一刀呼嚕了一下就要進了眼裡的汗水,然後繼續使勁兒向前推車子,車子吱吱嘎嘎的響,就跟上了歲數的老大爺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褚一刀。”共子詢轉了一個身子,然後用自己的背抵着身後的車,褚一刀沒聽他在這絮叨,自顧自的推車,他的力氣大的很,共子詢不得不倒退着走了好幾個小碎步,然後才能和他保持平齊。
“不是,咱們推着它這麼費勁兒,還不如拆了它呢!”共子詢說着,就在這個時候,車子的前面發出一聲金屬的脆響。
共子詢和褚一刀都頓了一下,然後就共子詢看了褚一刀一眼,隨後嗚嗚的跑到了車子的前面去,原來是一直懸着但是沒掉下來的車牌和下面的金屬在發出噹噹的聲響。
共子詢‘切’了一聲,這麼點小事兒還弄的他一驚一乍的,隨後他直起腰來就要往回走,就在他站起身子來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很驚悚的一幕,這一幕讓他的眼睛瞪的圓圓的,差點就叫了出來。
褚一刀也納悶,共子詢剛纔不是一頓的碎碎念,說着什麼‘這麼點小事兒嗨值得老子挪過來什麼的’,現在倒是沒聲響了,褚一刀收回了自己搭在車子上的手,然後走到了前面去,就看見了共子詢又驚又怖的那一幕。
褚一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瞪大了眼睛,之前的那具乾屍,現在正端正的坐在那駕駛艙裡,空洞的雙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們,而那閉合不上的嘴則帶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我的天哪!這是不是大白天的見了鬼了啊!”共子詢挪到褚一刀的身邊,嗓子因爲太陽的灼熱,也因爲剛纔的驚嚇,變得沙啞極了。
“不可能。”褚一刀言簡意賅的阻斷了共子詢接下來漫無邊際的遐想。
共子詢打小就對中國的傳統文化有着特別敬畏的心思,記得小的時候,當他自己悶着頭一個下午翻完了一本《聊齋志異》的時候,他就對人的生死有了更多的幻想和思考。等他死了,是不是會看見很多的鬼,從裡面看見很多的故事呢?後來,他長大了,看見很多人生,看着很多人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也看見了很多人的死亡。他的想法在一點點的發生着變化,如果人永遠都不會死該有多好?那樣他就可以永遠的保持着自己所佔有的資源,一輩子一輩子的擴充下去,不用把希望寄予給不知道是不是會靠譜的下一代,人們也就不用毫不截至的去濫用資源,破壞自然,因爲他們作惡以後的一切後果不是交給子孫後代來承擔,他們自己種的因要自己來收取果實。
褚一刀走上前去,然後隔着玻璃去看了看那個乾屍。
共子詢站在原地,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就跟真的看見鬼了一樣。
褚一刀對他招了招手,對着共子詢說:“過來一下。”
共子詢這纔跟提線木偶一樣挪了過去。
褚一刀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然後不顧共子詢微弱的阻力,掀開了他的眼瞼。
“中暑了你。”褚一刀說。
共子詢虛弱的張合了兩下嘴脣,訥訥的說:“我以爲被幹屍上身了呢!”
褚一刀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車子,“你覺得有什麼不同?”
共子詢木木的看了一眼褚一刀,“乾屍坐的挺端正的。”
褚一刀冷不丁的被不機靈的共子詢萌了一下,他神情嚴肅的擡起頭看了一眼共子詢,然後說:“卻是坐的挺端正,還有,你背在背後的那個坐的也挺端正的。”
共子詢一下子就跳開了,跳出去了幾步以後,還算聰明的對着車子的後視鏡看了一眼自己的後背。
“褚一刀!孫子!你騙我!”共子詢大聲的喊道,這時候的他可算是來了一點的精神頭。
褚一刀淡淡的隱去了脣邊的淺笑,然後扭過頭衝着他說道:“既然都回過神兒來了,就過來好好看看,他們給我們準備的第一份兒大禮。”
共子詢下意識地整了整自己的後背,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腳下的沙子,然後走到了褚一刀的身邊,走到他身邊的同時還不忘了敲一下褚一刀。
“孫子,你差點嚇死我!”
褚一刀沒理會他,只是指了指車裡的乾屍。
共子詢定定的看了一眼乾屍,然後擡起頭,試探的問:“你不會說這跟我們上午看見的不是一個乾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