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着死總比當逃兵要光榮點,我還是穿過蠶蛹林去找陸離比較穩妥。
小心翼翼的推開一個一個的蠶蛹往裡頭走,一進了蠶蛹林就發現腳下黏糊糊的、溼漉漉的,鞋子根本就不想離開地面,每走一步都萬分艱難。
上面要防着蠶蛹裡頭的死屍詐屍,腳下又要提起被黏糊糊的地面粘住的鞋子,手裡還要推開身邊的胖蠶蛹,簡直就是舉步維艱。
正在我努力掙扎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冷笑的聲音,嚇得我身上汗毛直立,額頭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流。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四周,嚥了一口口水,纔敢緩慢的往裡頭開始挪。
嘿嘿——
笑聲突然從四面八方朝着我涌來,平靜的空間裡突然起了陣陣的冷風,我不禁縮了縮脖子,手腳又開始發軟,手裡的桃木劍差一點就掉到了地上。
立即打起精神繼續往裡頭走,可以不去在意不斷傳來的笑聲,雖然那笑聲一聲接着一聲,卻都沒有迴音,好像被什麼東西都吞噬了,聲音根本就傳不遠。
伴隨着笑聲,頭頂上也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我哆嗦着往上面看去,只見那些白色蠶絲一樣的東西在晃動,隨着下面胖胖的蠶蛹在晃動!
心裡頭一緊,莫不是要詐屍了吧?!
顧不了那麼多,伸手使勁推着身邊一個一個的大胖蠶蛹,努力的拖着我的腳使勁往裡面擠,半步都不敢停。
噗通——
這個聲音嚇得我就跳了起來,立即朝着聲音的來源瞧去,吊着的白白胖胖的蠶蛹竟然有掉下來的,我還沒有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到有人吃西瓜的聲音。那大口大口的咬下去,汁液亂飛的聲音那麼清脆,那麼讓人身臨其境。
可是……這裡哪裡有什麼西瓜,只有無數的死屍啊!
我嗷嗷叫着要往裡頭跑,可是越着急,鞋子黏的越牢,我可不敢把鞋子脫了,光着腳在這個不知道佈滿了什麼東西的地面上跑。我用腳使勁的勾着鞋子,以保證鞋子牢牢地穿在我腳上,被我推開的蠶蛹都搖搖晃晃的撞在一起,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吃西瓜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好像就在我耳邊似的,推開面前的這個胖蠶蛹往前看的時候我彎着腰就吐了……
哪裡是什麼吃西瓜,明明就是在吃死屍的腦子!
眼前的這個景象太過讓人震驚,太過恐懼,我一下子朝着身後坐了下去,雙手深深的陷在了地上黏糊糊的液體裡,那些常用搖搖晃晃的撞到了我的頭上,我也沒有能躲開。
一個沒有穿衣服的七八歲孩子,撕開了從上面掉下來的蠶蛹外殼,撬開了死屍的腦袋,弓着腰用那血糊糊的小手正在似乎的腦殼裡不住往外面掏白慘慘帶着暗紅色的半固體的東西往嘴裡送,吃的還津津有味。被我發現了,也只不過是轉過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繼續把死屍的腦漿往嘴裡送。
我吐的昏天暗地,雖然我胃裡什麼也沒有,只能吐出點黃水。也就是在嘔吐這時候我才近距離的看到了地面上黏糊糊的液體,這是暗紅的液體裡摻雜了一些惡臭的黃色不明物在地上蔓延,惡臭熏天。
我拽着離我最近的蠶蛹勉強站了起來,雙手上,屁股上到處都沾上了這種惡性的液體。我不住的把雙手上的液體往蠶蛹上抹,只是越抹越黏糊,越抹越噁心。本想跑來這,突然發現桃木劍不見了,我又屏住呼吸彎下腰好不容易找到桃木劍,再去看了個吃死屍的小孩,哪裡還在那裡!
被撕扯了一地的白色蠶絲一樣的東西,還有一些腸子和內臟,以及不完成的屍體碎片,我彎着腰乾嘔了一陣,立即朝更深處的地方鑽。
好不容易離開了蠶蛹林,才發現我再也沒有見到哪個吃死屍的孩子,通道一直連到我不知道的地方,裡面幽深、黑暗,無論我叫多少聲,都沒有回聲,聲音就像被這個通道所吞噬了。看着狼狽不堪的自己,來不及琢磨什麼,只能往通道更深處走去,每走一步都讓我覺着自己無法忍受。
手上黏糊糊的,好像已經跟桃木劍粘在了一起,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流到了眼睛裡面,醃的眼睛都快睜不開。想伸手抹一把,可是看到手上沾染上的液體,寧願眼睛繼續被汗水醃漬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雙腿已經快斷了,兩條腿擡都擡不起來,基本上是在地上拖行。眼前終於看到了大片的亮光,我心裡一喜,忙朝着裡面叫了兩聲,終於聽到了有人迴應。
想要跑起來,腿又沒力氣,只要拖着一步一步朝着裡頭挪。
通道的盡頭依舊是個大的石室,只是通道的對面還有一條長長的通道,不知道連着哪裡。我看到一個穿着古代錦衣華服的男人倒在石室中央的石牀上,因爲他的臉是對着我的,他的雙眼緊閉,但是那張臉長得真是難以表述,既有着男人的俊美,又糅合了女子的柔美,即便沒有睜開眼我依舊覺得他美得就跟畫中人似的,只是膚色慘白的有點嚇人。
“看夠了沒有?”
陸離冷淡的聲音立即把我從美色中拉了回來,我立即看向了一邊的陸離,可是他的身邊沒有趙琰和邱澤,也沒有李曉曼。
“她們呢?”我問,陸離的視線一直落在了石牀上,淡淡的說,“我把她們都扔了出去,讓那條黑蛇給看着,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我稍微安了安心,一瘸一拐的挪到了他的身邊,只見他皺了皺鼻子,往身後退了好幾步,嫌棄的看着我問,“你從哪裡弄得一身的屍臭?”
我訕訕的笑着,“進來的時候蠶蛹林,我看到有小孩子在吃死屍,沒注意就摔到了地上的液體裡,我也知道自己挺臭的……”
“什麼蠶蛹林?”陸離神情一變,“在什麼地方?”
我茫然的說,“就在進來的必經之路,我從裡頭穿梭過來的,可費了好大的勁呢!那些死屍都被包裹在蠶蛹裡,跟蠶寶寶似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死屍。”
“難道這裡是他的老巢?”陸離若有所思,我卻聽得糊里糊塗。
“陸離,他是死了嗎?”我指着是牀上的男人問,陸離輕嘆,“我進來的時候他就死了,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他。”
“村民們供奉的難道就是他?”
“看樣子是,活人會被那些半人半屍誘到這裡來,成爲他的食物……”陸離說到這裡,眼神一沉,“帶我去一趟你看到的蠶蛹林,有些事情我必須證實。”
被陸離的神色所驚駭,立即轉身就準備帶他去看看那個可怕的地方,可是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我發現事情大條了!
原本進來的一跳通道變成了三條,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從那一條進來的,更不記得這裡有別的通道!
低低的嘆息聲在我身後響起,陸離呢喃般的說,“我怎麼沒有想到,這裡根本就是一個迷宮,一個會隨時改變的迷宮。”
“什……什麼意思?”
“每個時辰,這地宮的構造就會變動一次,你和我進來的路並不是同一條,所以遇到的也危險也是不同的。即便你現在找回去,也可能找不到你說的那個蠶蛹,你看到的蠶蛹只怕是這隻殭屍享用後保存起來的肥料。”
“肥料?”
“這個村落裡有孩子,那些被選中的孩子就會以這些肥料爲食,這樣養大的孩子身上有很重的屍毒。”
“可是我的傷口裡沒有屍毒啊!”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被選中,傷害你的那些半人半屍也只是喝喝血,沒有吃死屍,所以身上沒有屍毒。你看到的那個孩子只怕也是那些蠶蛹林中的一個,已經不是人了,若是放了出去,人類就要遭逢大難。”
看着嚴肅的陸離,我不得不把這件事當做很嚴重的事情來看,“那我們要怎麼辦?”
“毀了這個村子,這裡的村民無藥可救,即便他們活着,世世代代都是半人半屍,永遠都不可能改變。不僅如此,他們死後靈魂也回不到冥界,會成爲無主遊魂,直至魂飛魄散。”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陸離神情凝重的看着石牀上的屍體緩緩的搖了搖頭,“半人半屍本就不該存在人間,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躲過三界遺留下來的,但是隻要他們存在一天,對人類都是威脅。”
“那……那蠶蛹裡的……”
“雖然還沒有斷氣,即便救回來也都是隻會害人的殭屍。”
“要……要怎麼做?”我哆嗦的看着陸離,雖然我殺過鬼怪,但是我沒有對付過殭屍,更沒有殺過半人半屍!
“毀了村落,將這些半人半屍和蠶蛹林,以及這具殭屍一起埋葬在這地宮裡。”陸離說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好像只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若是有一日,有人發現了這地宮的秘密……會怎樣?”
“便是這具殭屍復活之時,半人半屍成魔之日,到時候只怕……”
陸離沒有再往下說,可我知道後顧是不堪設想的。
“小沫,你相信我嗎?”陸離突然看着我問,我茫然的點了點頭,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這三條路都有危險,也有可能我們會永遠困在這裡。”
我眉頭一皺,瞧着他問,“你不是鬼王嗎?有什麼地方是你出不去的?”
陸離輕輕一笑,看到他的笑容,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花一瞬間都盛開了,忘記了恐懼與膽怯,甚至忘記了現在的處境。
“傻姑娘,這個世界上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這個村落不知道是哪一代陰陽師布的局,是爲了困住這隻殭屍,如今即便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