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陸離看起來有點憔悴,但是不影響他的美貌,黑不見底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陸離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很露骨的躲開他的碰觸,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略有些尷尬,隨即收了回去。他若無其事的在我身邊坐下來,低聲問,“怎麼沒有告訴我要出去玩?”
我乾笑着說,“我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有接,而且你之前不是也知道我要放寒假了嗎。”
“手機丟了。”他簡短的回答,我往旁邊挪了挪,和他拉開了距離,摸了摸手指上他送的白玉戒指,囁嚅着說,“你說過,戒指在哪裡你都能找到……”
“小沫——”他叫着我的名字,順便將手伸了過來,不知道爲什麼我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環顧了一下週圍,臉刷的一下子熱了,覺得我和陸離之間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陸離的手尷尬的晾在半空中,我依舊侷促的站着,不知道是該坐下來,還是該換個位置。
見我如此,陸離的眼神變得冰冷,他低聲問,“你怕我?”
我趕緊搖了搖頭,“沒有。”
“你見了什麼鬼怪,聽了什麼話?”他一針見血,我卻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沒……”我慌忙的否定,又戰戰兢兢坐在他身邊,陸離見我這樣只是輕輕嘆息一聲,“今天天氣不好,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和媽媽說好今天到家的。”我連忙擺手,拿着車票說,“車票都買好了,還有四十分鐘就開車了。”
“會發生不測,今天不能走!”他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說着就來拽我的手,拉着我就往車站外面走。我心裡一咯噔,這是一言不合強迫帶走的節奏?
“那……那什麼,有話我們好好說。”我急紅了眼,拖着行禮硬是不走。
陸離轉過頭看着我說,“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介意打暈了你再拖走。你知道我的能耐,這裡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雖然我大天朝看熱鬧的人很多,見義勇爲的也有不少,但是能打得過陸離的我至今還沒有發現。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太不識相,立即放棄抵抗,默默提着我的行李上了陸離的車。
上了車,我們之間也只是沉默,我在琢磨着死亡列車上老奶奶說的故事,而陸離只是專心開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和陸離只見就成了現在的狀態。
回到陸離的家中,感覺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裡頭的佈置多了幾分人氣,而少了幾分冰冷。
他沉默的將我的行李送到客房中,纔出來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戰戰兢兢的在沙發上坐下來,原本關着的電視突然打開了,我嚇了一跳,卻看見陸離正在準備茶水。
想到陸離的身份,這樣的事情也就淡定了幾分。
電視裡放着有趣的綜藝節目,而我卻如坐鍼氈。防備的打量着這個房子裡的一切,瞥到陸離房間的時候竟然生出了神秘的感覺,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誘惑着我進去看一看。
掐了一下大腿纔回過神來,陸離給我端了杯水說,“你先看電視,我給你做飯。”
既然他自告奮勇的要做飯,我就安安分分的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吃着陸離給做的晚飯,突然電視上的一則報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XX高速公路發生嚴重車禍,不明物體傷人命後消失。
仔細看了看那則新聞,出車禍的大巴正是我今天要乘坐回家的那一輛!
徒然出了一聲冷汗,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我哆哆嗦嗦去撿,卻被陸離先撿了起來。
新聞的主播依舊在報道着車禍事件,初步估計死亡人數有十幾個人,傷亡慘重。
要是陸離今天沒有去找我,要是我執意要回家,說不定這個時候我就已經去冥界了!
即便經歷了那麼多的靈異事件,本以爲現在已經淡定了很多,可是現在發現原來我離死亡那麼近,近的觸手可及。
心裡直髮虛,背後的冷汗一直在往外冒,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我躲在桌子底下半天沒有上去,陸離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而情緒起伏,只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那些人壽命到了,只是走的有些慘烈,但也是前世因今世果。”
我想這是陸離能說出來最安慰人的話了,只是我一直不能平復心緒。
直到晚上洗漱後回到房間,我依舊沒有從那場車禍的震驚與後怕中走出來。
坐在牀上發呆,瞥眼間似乎覺着這個房間裡有李曉曼的氣息,我立即拉開衣櫥,翻了翻裡頭的衣服。
裡頭大部分都是陸離準備的高檔服裝,之前看到的夏裝很多被冬裝所替代,即便在這麼多琳琅滿目的高檔服裝中,我還是在角落裡看到了一件原本不屬於這裡的,在學校我見李曉曼穿過。
我拎起來聞了聞,上面還殘留着李曉曼的氣息,應該是沒有清洗過。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
之前趙琰說李曉曼喜歡上了學校的男生,還被男生拒絕了,那段時間李曉曼狀態不好,我還擔心過她。
可是時間再拉遠一點,我和李曉曼也起過爭執,她曾理直氣壯的說過,“什麼要臉不要臉的,顧小沫和陸離結婚了嗎?領證了嗎?男未婚女未嫁,我怎麼就不能爭取了?對,我就看上了陸離有錢,那又怎麼樣,那些東西都是他心甘情願給我買的,又不是我逼着他買的。顧小沫長得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智商、情商都欠費,憑什麼好事都讓她一個人佔全了?顧小沫,我李曉曼跟你比至少情商、智商都比你高,你本來就不喜歡陸離,憑什麼我就不能爭取?”
抓着李曉曼的衣服,呆呆的坐在地上,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感情的事情並不是由自己的理智來控制的,陸離像是英勇的騎士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總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來救我。起初的恐懼慢慢被感動所融化,他貼心的小動作,處處爲我着想的每一個行爲都讓我心動不已。
即便我相信死亡列車上的老婆婆說的故事,我依舊對陸離心存傾慕,即便他是鬼,即使人鬼殊途,心裡依舊是喜歡他的。
不知不覺間,淚水又不斷的從眼眶裡往外涌,外頭一直都沒有動靜,陸離也一直沒有進來看看我。
我想在車站我的行爲終究對陸離還是有傷害的,以往他總會過來陪着我,今天卻遲遲不見身影。
哭了一會兒將李曉曼的衣服又塞回了櫃子裡,關上櫃門躺在牀上,琢磨着陸離是真的喜歡李曉曼,還是對李曉曼也是利用。
陸離有沒有將他的身份告訴李曉曼,李曉曼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陸離的身份,但是她並不介意,所以她和陸離走到了一起?如果陸離是利用李曉曼,那麼陸離究竟想在李曉曼身上得到什麼?
就這麼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一覺我睡得並不安穩,總覺得胸口透不過來氣。脖子上有壓迫感,讓我呼吸不順暢,我掙扎着去撓我脖子,卻發現有寒氣順着我的手進入了骨頭……
努力的睜開眼,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跪在我的胸口上,雙手死死的掐在我的脖子上,掙扎着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好看清騎在我身上的東西究竟長什麼樣,可是腦袋卻昏昏沉沉的不聽我的指揮。
在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早上一個激靈立即坐了起來。嗓子裡火燒火燎的疼,胸口也隱隱作痛,我立即拉開睡衣看了看胸口,只見胸口有着不明形狀的淤青。
一咕嚕爬下牀就去餐廳找了個水杯,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了,可是絲毫沒有減輕嗓子火燒火燎的感覺。
將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才發現陸離圍着圍裙正在做早餐,從我出來的時候就一直看着我,見我喝完水,邊走向我邊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了搖頭,他卻上前擡起了我的下巴,左右檢查我的脖子,沉聲問,“怎麼有手印?”
我心裡一驚,想起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中看到的東西,沒想到她從學校跟着我去了顧櫻雪家的別墅,又從顧櫻雪家的別墅跟着我來到了陸離的家!
“沒……沒什麼,大概是我昨晚睡覺不老實,掐了自己。”我撥開了陸離的手,立即躲進了洗手間,鏡子裡的我臉色蒼白的很,雙眼下一片烏青,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脖子上左右兩側都有略微發青的手印,上頭手指頭的印子都異常的清晰。
“小沫,出來吃早飯。”門外陸離低聲叫着,我立即回過神來,“稍等,我洗漱一下。”
正在我拿牙刷的時候卻發現角落裡還有一支新牙刷,是不久前用過的,我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即匆匆梳洗手離開了洗手間。
早飯頗爲豐盛,已經被擺放在桌子上,陸離已經坐在桌前不緊不慢的吃着,手邊還放着報紙。見我出來,擡了一下眼,示意我坐下來。
在餐桌前坐下來,瞥到他在看最新的報紙,上面赫赫然印着昨天高速公路上出車禍的新聞。我狼狽的將視線挪開,塞了一塊雞蛋進嘴裡,想起昨晚的事情,味同嚼蠟。
“在想什麼?”
陸離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因爲之前每次一起吃早飯我總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他只是偶爾應一兩聲,從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安靜過。
“剛纔在洗手間刷牙的時候,看到角落裡有一支剛用過的牙刷,是莫桑的嗎?”我戳着盤子裡的煎蛋小聲的問。
“不是。”他回答的簡潔,我等了半天他也沒有之後的話,我也不好再問下去。
“昨天晚上我打開了衣櫥的門,發現裡頭有一件李曉曼的衣服,李曉曼……來過這裡嗎?”
“前兩天來找我有事,太晚了就在這裡留宿了。”陸離依舊擺着一張撲克臉,不慌不忙的吃着早餐,視線一直落在他手邊的報紙上。
他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樣子,也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小心思,我想我是吃醋的,只是陸離不是人而是鬼罷了。
心中矛盾的很,死亡列車裡老奶奶的故事一直在腦袋裡不住的叫囂着,而陸離的態度又這麼冷冷淡淡,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