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來的時候,李曉曼的牀鋪依舊空蕩蕩的,陽臺上的窗戶依舊被打開,睡覺前我可是牢牢的關上了。
看了看已經是凌晨四點了,我琢磨着最多三個小時,李曉曼就該回來了。
果不其然,五點多的時候李曉曼從窗戶爬了進來,這時候外面的天隱隱能看到一點光亮,加上路燈還沒有滅。
看到我坐在牀上的時候,李曉曼顯然沒有料到,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換衣服,輕手輕腳的上牀。
“最近的死嬰是你做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只在我們學校周圍,除了李曉曼,還能有誰呢?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李曉曼,你費盡心機的想要擺脫人類的身份,就是爲了成爲不人不妖的怪物來殘害人類?”
“你管得着嗎?”
“李曉曼,你從沒有想過回頭嗎?”
“讓你痛苦就是我最快樂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想要再去做懦弱的人類!”李曉曼一陣冷笑,“顧小沫,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明明弱小又無能,身邊卻偏偏環繞着那麼多的鬼怪,還有你這些所謂的朋友。你的無能讓我覺得噁心,你的掙扎只會讓我覺得更可笑。即便你身體裡流着妖怪的血液又如何,不過是一隻我隨手都能捏死的螞蟻!”
“李曉曼,你心理扭曲成這樣,爲什麼之前我都沒有看出來呢?”
“你瞎!”
“對,是我瞎了眼纔會將你帶入到鬼怪的世界,但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也是我一手造成?你母親的死,跟這些可憐的嬰兒有什麼關係,你何必傷害這些無辜的生命!”我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鬱文景和趙琰。
突然間李曉曼的牀鋪上冒氣一陣煙霧,煙霧中有一雙血紅髮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看黑霧就要波及趙琰的牀,我心裡一急,就忙着要下牀,就在我起身的那一剎那,肚子開始絞痛……
李曉曼發出痛苦的呻吟,我扭頭去看,只見那一團慢慢擴散的黑霧正在往李曉曼牀鋪的方向聚攏,但不是李曉曼自發的聚攏,好像是有什麼力量壓制着那團黑霧。
那一雙血紅髮亮的眼睛也消失了,終於露出了李曉曼的輪廓。她被什麼東西死死的釘在牆上,脖子一直在掙扎,看起來異常的痛苦。
“顧小沫……”她發出痛苦的聲音,“放開我!”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肚子一陣絞痛,雙手還緊緊的捂在肚子上呢!
鬱文景和趙琰的呼吸依舊平穩,似乎絲毫都沒有被方纔的動靜所打擾。微微鬆了一口氣,而被釘在牆上的李曉曼突然就被放了下來,跪在牀上直喘粗氣。
“顧小沫……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爲什麼我的能力被鎖住?”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李曉曼一陣冷笑,“難道是我以前小瞧你了,你一直都沒有發揮出實力?”
“李曉曼,從一開始我就無意與你爲敵,當時想着只要你不動趙琰跟鬱文景,你做什麼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你竟然會對趙琰下手……那些孩子的性命,我沒有能力保護,但不表示我會什麼都不做。”
“你和陸離貌合神離,難道以爲他會幫你?”
“我從未想過陸離會幫我對付你,對付你是我的事情,跟陸離沒有關係。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有沒有能力阻止得了我!”
原本還抱着一絲絲的僥倖,或許兇手並不是李曉曼,可是這次談話李曉曼什麼都沒有隱藏,我不知道是福是禍。
爲什麼李曉曼會變成這樣?到底什麼時候李曉曼開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段時間我一直不停的問自己,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她恨我成這樣,定要毀了我所擁有的。
不斷地反省,不斷的自我檢討,我卻沒有發現什麼值得讓李曉曼嫉妒的。唯一得出的答案就是她心底深處早早的就埋藏着一顆黑暗的種子,那顆種子一直在等待機會發芽、成長。
我帶着她進入了鬼怪的世界,那時候黑暗的種子已經開始滋生萌芽。繼而後來她愛上了陸離,黑暗的種子慢慢長大,直到造就了今時今日的李曉曼。
嬰兒的腦子和心臟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李曉曼以此爲食,來延伸她的生命。
我一直都沒有弄明白,那天晚上制約了李曉曼的那股力量究竟是哪裡來的,但只要對我沒有害處,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
畢業設計也拖到了不能再拖的時候,莫桑就會帶着我們宿舍的三個人在二樓的休息室畫圖。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莫桑畫畫簡直就是大神級的,而且她也樂得跟我們分享。
被導師否定了幾個方案後,我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麼下筆,莫桑邊畫邊笑着問,“你們宿舍不是四個人嗎,怎麼經常就見你們三個湊在一起,李曉曼不做畢業設計了?”
“曉曼找了一家好公司,正在實習呢,畢業設計她說要找槍手做。”趙琰似乎跟李曉曼很熟的樣子,李曉曼的打算她都知道。
越是這樣我越是擔心,趙琰對李曉曼不設防,而李曉曼卻想方設法的要傷害她。
我很害怕,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趙琰和李曉曼的關係越來越好,好到最後李曉曼要害她,她都不知道。
“趙琰,你跟李曉曼的關係不錯嘛,怎麼平時沒見你帶她出來啊?”莫桑問出了我的疑問。
“嗨,曉曼在學校也沒有什麼朋友,這學期開學都忙着做畢業設計。我在圖書館找書的時候,碰見她好幾次。”趙琰說着說着就開始跑題,伸着脖子問,“你們有沒有覺得曉曼最近變漂亮了,不是名牌裝飾出來的那種漂亮,而是由內而外的那種漂亮?”
我點了點頭,李曉曼確實變了,自從完成了轉化,身上的學霸氣息變成了妖怪的氣息。我想忽視都忽視不了的那種,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黃大仙身上的*兒。
爲了確定李曉曼身上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我可是揹着鬱文景去找黑蛇妖,讓黑蛇妖帶我去山裡抓了一隻黃大仙聞了聞才確定的呢!
就是一股*!
“我沒覺着啊!”莫桑戳了戳一邊的鬱文景問,“文景,你發現了嗎?”
“氣質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曉曼整個人就像是換了一個似的。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已經不是我們當初認識的曉曼了。”鬱文景歪着腦袋,似乎邊想邊說,努力的找到適合形容李曉曼的詞語。
對,現在人家是半妖,纔不是你們認識的李曉曼!
“哎,曉曼也怪可憐的,單親家庭出來的,媽媽一個人把她拉扯大,想想也可憐。每次想想這個,我就原諒曉曼那麼拜金了。”趙琰嘆了一口氣,隨即戳着我問,“小沫,你還怪曉曼搶陸離的事情嗎?”
“我都已經跟陸離分手了,還怪什麼啊。況且曉曼跟我們的世界觀完全不一樣,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以後不要有太多的交集比較好。”
“說的也是,畢竟曉曼是要進入上流社會的,我們這些小康家庭的孩子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及時行樂最重要。”說着趙琰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莫桑,你的工作搞定了嗎,校招的時候有沒有喜歡的公司啊?”
莫桑淡淡的笑了笑,“畢業以後我就回老家了,到時候再說吧。”
“不在外面闖一闖啊?”
“不了,我已經有別的安排。”莫桑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隨即問,“趙琰,你和文景還對死嬰的事情感興趣?”
“可感興趣了,我和小景覺着殺害這些嬰兒的兇手可能是醫生。”
聽到跟李曉曼沒啥關係,我繼續專心畫畫,由着趙琰亂扯。
“什麼意思啊?”莫桑好像很好奇的樣子,簡直就是在賣蠢,你一隻狐妖能不知道?
趙琰笑了一陣說,“我和小景認爲兇手很謹慎、小心,醫術也很厲害。他隨時帶着手術刀就挺變態了,把嬰兒還沒有發育完整的腦殼掀開,把腦子拿出來,再小心翼翼的合上腦殼。”
“那麼心臟又是怎麼取出來的呢?”
“那個……那個……我和小景覺得這些嬰兒出生可能就沒有心臟。”
噗……
趙琰跟鬱文景的想象真是夠天馬行空的,一連十來個嬰兒都沒有心臟?也只有趙琰能忽悠的出來了!
對,現在嬰兒的死亡人數已經增添到了十人,而這種可怕的事情還在繼續發生,警察也不知道如何阻止。
在休息室告一段落以後,我們收拾着工具準備回宿舍。趙琰和鬱文景走在前頭,我和莫桑走在後面。趁着她們倆沒注意,我戳了戳莫桑問,“畢業以後要回山裡嗎?”
莫桑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嘲笑,沒有譏諷,“顧小沫,我去什麼地方你何必關心。”
“我們同桌這麼久,就算鐵石心腸也有點同學之情。畢業以後我們就各奔東西了,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上一面,知道你去了什麼地方,過的安好,終歸是放心的。”
莫桑笑了,和平日裡一樣,笑容裡帶着嫵媚與誘惑,“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友情很單薄,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瞭解,還是假裝不知道。”
“我知道,人麼總有嫉妒心。女人和女人之間更有攀比心,兩個人玩得很好,一旦有一方變得比自己更好,另一個人就開始嫉妒。總是想方設法的將那個比自己過得更好的拉下來,好跟自己一樣悲慘心裡才舒服。那又怎樣?”我看着莫桑,輕笑道,“我對於朋友,能做到不嫉妒,不羨慕。她得到幸福,我滿心歡喜;她不幸福,我也會悲傷;她有困難,我全力相助。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友情都不牢靠,也有真心換真心的。”
莫桑微微點頭,看了一眼正在爬樓梯的趙琰和鬱文景,輕笑道,“我相信你們之間的友情,也相信你。”
“莫桑,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朋友,但是你是我的朋友。你對趙琰、鬱文景以及我的照顧,我心裡都明白,也萬分感激。”
“切,誰要感激!”莫桑彆扭的躲開我的視線,疾步上前去追鬱文景和趙琰,只有我在後面慢吞吞的趕着。
人也好,妖也罷,乃至是鬼都有善良的。姥姥說我的父親是個善良的妖怪,我相信,因爲莫桑也是一隻善良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