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曉曼爬了十來分鐘就出去確定一下樓層,看到-912的時候,我和李曉曼都鬆了一口氣,至少證明我倆是真的在往上走。
我倆緊緊的握着自己的小內內,悶頭爬樓梯,樓梯間裡又悶又熱,汗從額頭呼呼地往下流,我胡亂的擦了擦,發現李曉曼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樓梯間裡只能聽得到我倆的喘息聲、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以及沉重的腳步聲。除了我倆製造出來的聲響,整個空間寂靜的可怕。
“顧小沫,我們出去看看吧?”李曉曼氣喘吁吁的提議,我點了點頭,剛纔是負九層,現在應該已經到一層了。
可是出去一看,我倆就傻了,即便握着小內內,我倆還是沒有爬到一樓,而是處在十樓,就是我們遇到跳樓學姐的樓層。
走廊的燈依舊忽閃着,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顧小沫,怎麼辦?”李曉曼都要哭出來了,我一咬牙說,“要不乘電梯看看?”
“顧小沫,你想清楚了,要是進了電梯,有可能出不來,裡頭也有可能會發生可怕的事情,而且電梯裡沒有信號。”
我歪着頭略略想了想,想起開學那天陸離給我手機裡存了他的號碼,因爲現在沒有遇到危險,手指上的戒指並沒有發熱,可能他並不知道我已經被困住了。
我摸出手機找號碼,李曉曼問,“要報警嗎?”
“不,打電話叫陸離來接我們。”撥了陸離的號碼,好一會兒才從那頭傳來陸離清冷又帶着疏離的聲音,“出事了?”
“嗯,被困在圖書館的十層,剛纔從樓梯下去,直接下到了負十八層。從下頭上來的時候,直接到了十層——”我臉上發熱,扭捏了半天繼續說,“桃木劍、護身符和小內內都不管用。”
“你們待在那裡,我一會兒就到,不要進電梯,也不要去任何一個房間。”陸離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嚴肅,我茫然的點了點頭,“我們等你。”
“怎麼說?”李曉曼急迫的問,我把手機塞到口袋裡,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圍,“陸離讓我們在這裡等着,不要進電梯,也不要去任何教室。”
我和李曉曼靠在牆上,緊緊的靠在一起,我看到她手裡的桃木劍握的緊緊的。
“其實你做的很好了!”我戳了戳李曉曼,李曉曼苦笑,“是因爲我沒有大喊大叫,嚇得到處亂跑嗎?”
“比起我第一次遇到鬼的時候,你算很淡定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顧小沫,我跟你們不一樣,或許你們從小到大都是被寵愛着長大的,所以可能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失了理智。無論我做什麼都要看別人的臉色,我打工的時候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惡棍也有好人,也遇到過羣毆後的現場,可能是看到過太多黑暗的東西。所以現在即便是遇到什麼,對於我來說,都不是什麼最可怕的。我依舊會顫抖,會恐懼,跟正常人一樣,可是我的心要比她們強大。”李曉曼若無其事的說出來,臉上的表情似乎都沒有變過。
“曉曼……”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說些什麼,只緊緊的抓着她的手,她又說,“其實我一直篤定王靜和學姐是自殺。”
“爲什麼?你既然篤定她們是自殺,那你還陪着我冒險做什麼?”我詫異的盯着她,儘管那些燈忽明忽暗,氣氛詭異的恐怖,我還是看向了她。
“你們這些順風順水長大的孩子肯定不會明白,暗黑的東西看多了,會吞噬人的內心。負能量積累多了,總有受不了的時候。你以爲王靜開朗外向,生活積極向上,那你知道藏在積極向上的態度下面真實的王靜是怎樣的嗎?”
李曉曼一下子跟我說這麼多,茫然的看着她,腦袋裡一片空白。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也沒有人說過表現出來的和內心可以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顧小沫,現在我相信你,相信王靜和學姐不是自殺的。或許是我自己想錯了,以爲那些黑暗可以吞噬人的內心。”李曉曼看着我的眼說的很認真,我卻開始懷疑,到底是不是我做錯了。
我倆依舊靠在牆上,誰都沒有再說話。
哐當——
一聲巨響,我和李曉曼都嚇了一跳,窗戶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颳起了大風,好像在配合着走廊忽明忽暗隨時會熄滅的燈光一樣,緊閉的窗戶被風吹開。我的手被李曉曼甩開了,我正驚訝着,她突然把緊握的桃木劍也扔掉了。
“曉曼,你怎麼了?”我拉着她的手問,她沒有看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打開的窗子,一把推開了我。
“曉曼!曉曼!”她似乎完全聽不到我在叫她,推開我後直朝着窗戶走去,眼看着她就要爬上窗子,我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她的雙手緊緊的抓着窗戶邊緣,讓我扯不下來她,我抱着她的背朝她吼道,“李曉曼你幹啥?!”
“活着好累啊!”李曉曼喃喃自語,“真的好累啊!”
“李曉曼,你快醒醒!”我抱着她的腰,感覺她越來越用力的要往外跳,我迅速的前後左右的掃了一眼,完全沒有看出來異常。
那麼李曉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麼異常的反常?
不,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剛纔只聊了聊王靜和學姐自殺的事情,我沒有事,爲什麼她會這樣?
她鍥而不捨的往窗戶外頭鑽,力氣大的嚇人,我覺着自己都要抓不住她了。突然明白或許正是這種我不瞭解的東西控制了王靜她們,所以纔會自己從樓上跳下去,那麼出現這個情況之前到底有什麼怪異的事情?
我抱在李曉曼腰上的手指,被她一根一根的掰開,因爲疼痛我不得不鬆開,她轉頭朝着我詭異一笑,縱身跳下。我也顧不得其他的,直接撲上去扯住了她的手。
外面的風呼呼地颳着,身後的走廊上的燈終於啪的一聲徹底熄滅了,我半個身體都探在窗戶外面,十層一下每一層的窗戶裡都透出燈光來,可是卻一個人都沒有。
雙手緊緊地拉着李曉曼的手腕,懸空的李曉曼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太重,我覺得我的手臂都要從身體上拽下去了。咬着牙死命的拽着李曉曼,可是她卻在下面不斷的扭動她的身體,我TM的都要哭了,“李曉曼你快給我醒醒,不要再扭了,不然你會死的!”
她仰着頭,繼續對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陰森古怪,卻一句話也不肯跟我說。她的手在掙扎中不斷的從我的手心裡滑下去,無論我怎麼想要拉她上來感覺都是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扭動着自己的身體,從我手心裡溜走。
“李曉曼——”鼻涕淚眼糊了一臉,我踮着腳伸着上半身要去夠她,可是除了扯着嗓子大聲叫她的名字,我什麼都做不了。
正在絕望至極的時候,突然看到下面一陣黑影閃過,原本要摔到地上的李曉曼不見了,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怎麼,你也想跳下去?”
陸離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立馬把上半身從窗戶外收回來,走廊上原本已經熄滅的燈全部亮了起來,我轉過身看到了陸離,以及陸離懷裡的李曉曼。
我撲上去摸了摸李曉曼,確定她是真的,探了探她的鼻息後發現她只是暈了過去。害怕、悔恨、自責一下子全部向我涌來,我張着嘴‘哇——’的一聲就哭起來。
陸離沒有責備我,抱着李曉曼帶着我乘電梯下了樓,期間平平安安,也沒有出現奇怪的事情。
下了樓才發現已經凌晨一點鐘了,寢室是進不去了,陸離也沒有說話,直接把李曉曼放到了他的車裡。直到我坐在了副駕駛室,才抽噎着問他,“我們去哪兒?”
他探身過來,給我擦了擦眼淚,才說,“不會把你賣掉的。”
一路上我只顧着抽噎,陸離也沒有說話,直到他把車子開到了一個高檔小區,他停好車就去把後座的李曉曼抱了出來。
我麻溜的解開安全帶,跑上前問,“我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家。”陸離簡單的回答了一下,我只能跟在他後面,進了電梯看着他摁下了二十二層。在家門口輸入密碼的時候,他說,“我家密碼是你生日,以後你可以隨時來。”
因爲李曉曼的事情,我的腦袋有點懵,進了屋中他把李曉曼送進房間,見我侷促的站在客廳,他笑着說,“放心,我不會吃了你。要不要給你煮點牛奶?”
雖然是詢問,他卻自顧自的拿出冰箱裡的牛奶去廚房煮上了,端着他遞過來的熱牛奶,吶吶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摸了摸我的頭,嘆了一口氣,“你還是沒有學乖,我只是讓你學習一下怎麼面對它們,卻沒有讓你主動接近它們。”
“我的朋友前段時間跳樓自殺了,前兩天一個學姐就死在我腳邊,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我弱弱的爲自己辯護,“我不相信她們會自殺……”
“所以你什麼後果都不顧,就找上去了?”
我低着頭看着還在冒熱氣的牛奶,鼻尖又開始酸酸的,“我帶了桃木劍,還有很多護身符,我只是打算去看看,並沒有想立馬就解決。”
“小沫——”陸離的雙手擱在我的肩膀上,“你擡起頭看着我。”
陸離的話讓我拒絕不了,哆哆嗦嗦的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猶如黑漆漆的夜空,幽深無比。
“因爲你是陰陽師的後人,更因爲你身上有了我的血,所以一般的東西控制不了你的思想。可是和你一起去的那個女人不一樣,即便你給了她護身符,給了她桃木劍,她的意識裡都是黑暗的角落。一旦被那些東西控制住,她只能從樓上跳下去,你懂嗎?”
我使勁點了點頭,眼淚落了下來,掉進了熱牛奶裡,濺起了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