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鎮魂鈴搖的更加劇烈,慘叫聲消失的地方,立即畫了陣連同往生咒一起推送進去。黑暗的角落慢慢的在縮小,可裡頭卻什麼都沒有,彷彿那些低吼聲都是憑空出現的幻覺。
就在最後一絲黑暗消退的時候,周圍忙碌的工人終於出現周圍,而陸離卻不見,像是憑空消失了。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我甚至找不到陸離的氣息。
“小顧,手上怎麼這麼多血啊?”有工人看到我,驚訝的問。我立即將手上帶血的木棍扔在地上,掌心的傷口依舊還在流血。
“得趕緊去醫院弄一下,小心得破傷風。”他關心的提醒。
我不住的點着頭,頭輕腳重的就往建築外面走。就在出去的時候,迎面碰到了老潘,他抱着材料,低着頭,似乎並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臉。
“老潘!”我出聲叫住了他,他停下腳步,擡起頭迅速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領導。”
“我是那天送你兒子回去的,你兒子膝蓋上和手掌上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經常換藥?”我琢磨着怎麼跟他套近乎,想起了他的寶貝的兒子,隨口問了一下關於他兒子的事情。
老潘的頭緩緩的擡了起來,露出了一雙渾濁了眼睛,點了點頭,“好多了,多謝領導關心。”
“別叫領導了,我可不是領導,叫我小顧就行了。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是關心一下歡歡,歡歡那孩子很懂事,特別討人喜歡。”我笑着說,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點。
或許是聽到我和他討論兒子,老潘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他說,“我兒子特別聽話。”
我猶豫了一會兒才問,“歡歡說他媽媽去了外地,你就沒有想過聯繫一下你的妻子,畢竟歡歡大了,你一個人拉扯也不容易。”
我看到老潘的手抖了一下,隨即說,“我會聯繫的。”
“你身上的紅斑……”
我話還沒有說完,老潘立即慌慌張張的說,“領導,我還忙着,就不陪您說話了。”說着就跟逃命一樣匆匆的走了,留下我站在門口發愣。
回到酒店立即清洗手上的血,剛把掌心的血洗乾淨,我就發現手上的傷口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在癒合。我瞪着眼睛,不敢眨一下,就看着這個傷口像是有很多看不見的針和線縫合了起來,不多時就看到原本受傷的地方多了一條淡淡的紅色疤痕。我摸着掌心,驚詫於傷口的癒合速度。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鬱文景進來就問,“小沫,我挺工地的人說你受傷了?”
我擺了擺手,“沒事,小傷而已。”我踮着腳朝着她後面看了看,“黑蛇妖呢?沒有跟你在一起?”
鬱文景頓了一下,繼而小聲說,“陪我去工地一趟以後就覺得不對勁了,他說要出去一下。”
“那你問了嗎,關於你心裡的疑問?”
鬱文景坐在牀上看着我說,“問了,他只是說自己確實有點衰弱,出去的時候基本上是去山裡了。城市裡太過嘈雜,不利於他修養,所以他去山裡靜養片刻,能恢復成人形就回來。”
“他不放心你。”
“嗯,我知道,只要他身體稍微恢復一點就立即回來。你在工地的時候沒事吧?我看到陸離了,擔心你有事,就趕緊回來問問。”
“嗯,進入了一個詭異的空間,我看到了老潘。”
“怎麼回事啊?”
“歡歡的媽媽很可能已經死了。”
鬱文景一臉的驚訝,“怎麼會,歡歡說他的媽媽在別的城市啊。”
“老潘強、奸幼、女,歡歡老潘強、奸了婷婷生出來的。我曾經看到歡歡的媽媽像我求救,也看到歡歡媽媽跟在老潘的身邊。老潘身上有很多紅斑,那種紅斑已經蔓延到老潘的臉上,根本就不是皮膚病!”
“那……”
“是鬼的怨念,不是生理上的病,而是一直跟在老潘身邊的女鬼弄出來的。”
“可是都已經有孩子了,怎麼會……”
“今天我跟老潘談了一下,但是老潘迴避了我的問題,只要他不願意自己面對,我就沒有辦法幫助到老潘。”我琢磨着這件事情的始末,並不是我自願插手這件事,而是一開始就被拖進來了,我無力抵抗。第一次進入的不是老潘的記憶,而是歡歡的記憶,在歡歡的記憶裡,老潘是個合格的疼愛孩子的父親。之後進入的記憶也不是老潘的,而是婷婷的,婷婷向我展示了她悲苦的人生,奢望我能給她幫助。
老潘的記憶對我封閉了,我根本就進不去,亦或許我就不該送歡歡回去,這樣我就不會被歡歡的媽媽當做救命稻草一樣抓着,牽扯進一件我無法好好處理的事件裡。
“小沫,我陪你去一趟老潘的家,可以嗎?”鬱文景抓着我的手問,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
“沒有黑蛇妖保護你,我不會帶着你冒險。現在出現的不光是歡歡的媽媽,還有我不瞭解的妖怪。一旦你陷入危險,我的能力救不了你。”
“我會自己保護自己,歡歡年紀那麼小,已經失去了母親,雖然父親成了那個樣子,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再失去父親。小沫,自從生病後,我才發現我對生是有多麼的渴望,更發現父母對於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生死之事我看不透,景重也太不明白,可是我想盡我所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景,你不明白,在鬼怪的世界,弱小便是原罪。那個世界弱肉強食,沒有同情心,我不能帶着你涉險,我冒不起這個險。”
“那要怎樣,你要眼睜睜的看着歡歡失去父親?從此成爲一個孤兒?”
我搖了搖頭,並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沫,我答應你,去了以後,你不讓我做的事,我一件都不會做。”
我看着堅定的鬱文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去敲了王新宇教授的房門,卻發現他並不在。我只好帶着鬱文景去了老潘的家,到的時候只見歡歡蹲在門口玩石子,見到我們的時候顯然是沒有忘記。隨即站起來,朝着我們咧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鬱阿姨好,顧阿姨好。”
鬱文景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把帶的零食都塞到了他的手裡,並檢查了他的膝蓋和手掌,發現已經癒合的差不多才問道:“爸爸還沒有下班?”
歡歡道了謝以後,使勁搖了搖頭,“爸爸還要有一會兒才能回來,阿姨是來找我爸爸的嗎?”
“對,阿姨找你爸爸有點事,你能不能帶我們回家坐一會兒呢?”
歡歡似乎對我們並沒有戒心,就將我們帶進了屋子了。這個屋子窗戶小小的,昏暗的很。雖然傢俱極少,但乾淨整潔,歡歡懂事的要給我們倒茶,卻被鬱文景阻止了。
我看了看屋子裡頭,這裡完全不像之前進來時候看到的場景。
那時候婷婷狼狽的躺在牀上,牀上堆積着亂七八糟的衣服,整個屋子裡到處堆着雜物,顯得逼仄而狹小。而今天看到的就像是換了個樣子,雜物不見了,僅有的傢俱也規規矩矩的擺放着應該在的地方。牀上鋪着的被褥雖然破舊,但也乾乾淨淨,整理的很整齊。桌子上放在歡歡的圖畫書,還有蠟筆等物,看來老潘並沒有苛待這個兒子。
鬱文景陪着歡歡玩了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動靜。
老潘進來的時候顯然愣了,歡歡見父親回來,立即衝到了父親的懷中,仰着頭樂呵呵的說,“爸爸,阿姨們來看我,還給我帶了很多好吃的!”
老潘抱着兒子,防備的看着我和鬱文景,我立即笑了笑說,“潘師傅,我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來看看歡歡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鬱文景也連忙點頭,“我們都挺喜歡歡歡的,覺着這個孩子特別惹人喜歡,心裡一直掛念着歡歡。今天下班挺早的,我們就過來看看歡歡。”
老潘一直沒有吭聲,只是防備的看着我們倆。我嘆了一口氣,走到他跟前將歡歡接了過來,跟他說,“歡歡,你跟鬱阿姨出去玩一會兒好不好,阿姨有事情要跟你爸爸說。”
歡歡很高興的就答應了,立即就去拉鬱文景的手。鬱文景將歡歡帶了出去,這個過程中老潘一直沒有阻止。
等到鬱文景和歡歡出去以後,老潘才問,“你想知道什麼,想知道我身上爲什麼有什麼多的紅斑?”
“我知道你身上爲什麼有這麼多紅斑,也知道歡歡的媽媽已經不在人世了。”
聽了我的話,老潘身體一僵,隨即惡狠狠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能看得見歡歡的媽媽,是她向我求救。”
“你胡說!”老潘衝着我大吼大叫,我冷靜的說,“潘師傅,你冷靜點,歡歡就在外面,你總不想讓他知道他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吧?”
愣了好久,老潘才漸漸的穩住了情緒。我也沒有拐彎抹角,隨即說,“我是陰陽師,有這方面的能力,婷婷把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
在聽到婷婷兩個字的時候,老潘的眼神終於有了動容。
“你什麼都不說,我沒有辦法幫你。歡歡已經沒有了母親,難道你還想讓他失去你?”
“不!”他大聲的叫着,“我不會離開歡歡。”
“現在不是你選擇離開不離開,而是婷婷不放過你,你臉上的紅斑是婷婷死後一年開始長得,是不是?”
老潘沉默的點了點頭,我繼續說,“這是婷婷的怨念,她不能原諒你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一直跟在你身邊,消耗你的好運。你只有將事情都說出來,我才能幫助你。”
老潘猶豫了一下,隨即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他狠狠的灌了一大杯的水才哆嗦的說,“婷婷……婷婷真的還在我身邊嗎?”他茫然的打量着四周,似乎想在這裡找到婷婷。
“她現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