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若是明智.最應該做的就是暫時放棄任何爭辯.
蘇陌素已經看得清楚.她父親蘇瑞文對這個繼室太過不捨.
小王氏多做多錯.只要對方什麼都不做.蘇瑞文都內心就是可以不自覺地偏向小王氏的.
然而蘇陌素並不看好小王氏.
不僅僅是小王氏.只要是個性格中有些張揚的人.就很難在那樣的囂張跋扈後.立即低頭服軟.從高高在上、指手畫腳的蘇夫人到如今這個匍匐地上、等待宣判的蘇夫人.小王氏只用了一天的時間.
一天的時間.如何讓小王氏能夠迅速把已經膨脹起來的心收縮得讓人看不見.
“你們.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果然.小王氏的理智根本沒有尋找回來.她十分憤怒地轉過身.對着芳草和芳菲就是一人一腳.
兩個原本就跪着的丫鬟.被生生踹得癱倒在一旁.
縱使是這樣.芳菲還是不願意放棄小王氏.她爬到小王氏腿邊.死死抱住小王氏.勸道:“夫人.芳菲知道您心地善良.對奶大您的李媽媽十分信任.可是是非曲直不能因爲感情親疏而改變啊.夫人.您就忍痛一次吧.”
芳菲向小王氏喊完.又轉過頭.衝那邊的李媽媽哭道:“李媽媽.夫人可是吃您的奶水長大的.您忍心讓她因爲您而受到牽連嗎.李媽媽.夫人的孝心在.您的慈心在哪裡啊.”
蘇陌素望着淚流滿面的芳菲.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和這個丫鬟初見時的情景.
那時候.面對強勢的蘇家大小姐蘇蔓玖.芳菲儘管害怕.卻仍然是死死護住手中的藥包.護住小王氏身孕的秘密.
這是個忠心的丫鬟.但她的主子卻未必領情.
小王氏的目光在李媽媽和芳菲之間來回了一下.幾乎是沒有什麼猶豫地就落到了李媽媽那邊.
堅定了要護着的人後.小王氏伸出手去推芳菲.她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芳菲.你自幼跟在我身邊.從你進府開始.月銀就是我院中的一等丫鬟月銀.我從不曾虧待過你.你如何要這般待我.”
“再說李媽媽.”小王氏又指向李媽媽.“李媽媽雖是我的乳母.可待你也不差.五年前你冬日高燒.如果不是李媽媽守在你牀邊照顧.你如何能好起來.你這般污衊你的恩人.你良心何在.”
小王氏話說得漂亮.卻哄不住已經變了的人心.芳草暗暗翻了個白眼.在心中諷道:當時候.夫人您作爲不受寵的庶小姐.院中本就只有我和芳菲兩個.一等丫鬟是我們.四等丫鬟還是我們.
但是爲了避免芳菲被小王氏打動.芳草還是搶先開口道:“夫人.您有所不知.五年前.芳菲重病.李媽媽確實來來.但、但卻不是真正照顧芳菲.趁着芳菲重病.李媽媽反而用那種東西來戳弄芳菲.”
芳草往前膝行了幾步.又對着蘇瑞文磕了幾個頭:“奴婢不敢隱瞞.當日奴婢回得突然.李媽媽遮掩不及.那東西還落在了芳菲牀上的.是奴婢.把它收了起來.如今那物.就在奴婢和芳菲的房中.”
芳菲當日病得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事在其中.她滿臉不敢置信地回頭看芳草:“芳草.你爲什麼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芳草面有躲閃之色:“我那時想着你重病.不欲再刺激你.再又想.那東西被我收起來了.李媽媽沒了工具.便不會再來玩弄你了.”
房中諸人.除了蘇蔓玖表面看去仍是未出閣的黃花大姑娘.蘇老夫人、蘇瑞文、蘇陌素、花清越都是應當知曉人事的.是以.芳草一開口.他們就都猜到了那物是什麼.
而蘇蔓玖.莫說她昨夜已被二皇子魏泓章破處子之身.單說前世她所在的那個世界.這種男女之事就是不成秘密.人人皆知的.
蘇瑞文沉着臉吩咐道:“明路.你與這丫鬟前去取物.”
明路正是蘇瑞文一直倚重的小廝名字.
明路得了吩咐.便讓芳草走在前頭.自己走在後面.一齊往正院走去.
芳草口中出來的消息太過震驚.芳菲一時也未能接受過來.她沒有再勸小王氏.一個人面色呆滯地愣在房中.
蘇陌素有些憐憫地望向芳菲.
若只是動手動腳還算好點.可聽那個丫鬟的形容.這個芳菲的清白之身.恐怕都不知道折毀在李氏手中沒有.
小王氏算得上冥頑不靈中的一個翹楚之輩.
她自己身邊兩個丫鬟都站出來指證了.其中一個還直言有物證.到了這個時候.再是固執的人也要先退步了.可小王氏仍然不.
芳菲已經沒有再拖住小王氏的腿.小王氏走到李媽媽面前.對跪着的李媽媽說道:“李媽媽.你腿腳不好.還是坐着罷.”
房中如今坐着的幾個都是主人.自然都是不會去給小王氏搬凳子的.小王氏自李媽媽腰下伸手.努力嘗試了一番.終究還是沒有扶起李媽媽.
“你先坐在地上.”小王氏對李媽媽又道.
待李媽媽坐好了.小王氏便在李媽媽旁邊說話:“李媽媽.你年紀雖然長些.也一貫都謙讓後輩.但這個時候.卻不能一味縱容她們.”
“我是你奶大的.自然相信你.可老爺和老祖宗那.既有了風言風語傳進去.還是免不了要個解釋的.只不過你放心.老爺和老祖宗都是最明白事理的人.你只要說真話.他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小王氏這話裡話外仍然是執意指李媽媽是被冤枉的.反而是李媽媽這個本人.雖然衝着小王氏說了幾句求救的話.卻一直沒有說過半句與她犯的錯相關的話來.
蘇陌素望向門口.那丫鬟和小廝的身影都已經出現了.
“老爺.”小廝將一個布包打開.將裡面的東西露出來.
跪着的芳菲忙擡頭去看.看清楚那裡面的東西后.她的心瞬間一涼.
那是個玉勢.而且很粗很壯.
芳菲整個身子都冰涼冰涼.
看清楚了玉勢的小王氏.率先咄咄逼人:“你這丫鬟.隨便拿個東西來.就能污衊是李媽媽所有嗎.即便是李媽媽的.你又如何證明.這東西是用來對付芳菲的.”
芳草一張臉憋得通紅.伸手去指那玉勢:“老爺恕罪.有兩處我已經指給明路看.只是恐污了老爺的眼.”
明路上前.低聲就要附在蘇瑞文耳邊解釋.
小王氏翹首以盼.
“不必刻意遮掩.你就大聲說出來.”蘇瑞文注意到小王氏的神色.一顆心徹底冷了下去.
明路提高聲音說道:“首先.這物上刻了名諱.據我所知.此名諱正是李媽媽所有.其次.這玉勢頂端可見陳舊血痕.很有可能是、是處子血.李媽媽自然不可能是處子.那麼只要驗芳菲的身子.就可以知道芳草所言是不是真的.”
明路的話語一落.面色中最爲絕望的是芳菲.
任是誰也不能接受.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竟被一個老婆子給毀了.
芳菲站起身.面色蒼白地走到蘇瑞文面前:“老爺.芳菲願驗身子.”
一直坐在房中沉默不語的蘇老夫人終於開了口:“就讓王媽媽進來.領這丫鬟去驗驗吧.”
怪不得李媽媽一直不辯駁.原來證據早已確鑿.
蘇陌素看向李媽媽.只見對方臉色都變了.
小王氏也感覺到了身邊的李媽媽有些不對勁.忙回頭看過去.只見李媽媽整個身子都不住地發抖.一臉嚇壞了的模樣.
已經護到了這個時候.小王氏破罐子破摔.索性再開口:“即便、即便證明了芳菲不是處子之身.也不能確定就是李媽媽的錯啊.這玉勢也可能是被人盜走了啊.而芳菲”
小王氏話沒說完.芳菲就臉色一變.
蘇陌素忙站起身.
花清越更快一步.攔住了憤然撞向牆上的芳菲.
被擋住尋死的芳菲一臉悲慼.語氣決然:“我芳菲指天發誓.若我有任何不端行徑.自己壞了自己名譽.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小王氏張了張口.想要再說話.卻被蘇瑞文一聲怒吼喝止了.
“夠了.”
蘇瑞文指着小王氏罵道:“王蓉兒.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護着這個髒人.你到底對我、對蘇府有沒有心.”
信任的堤壩一旦破損.懷疑的洪水就勢不可擋的衝擊過來.
蘇瑞文字字滴血.句句剜心:“王蓉兒.你我夫妻已八年.我待你如珠如寶.八年裡.你一無所出.我從未責怪你半句.反而連妾室房間都少進.你一朝有孕.我更是珍貴異常.”
“你自有孕後.苛待蔓玖、苛待陌素.甚至對祖母也不甚尊重.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依然縱容了你.然而我卻是養虎爲患.以心頭血滋養了你這條冷血的蛇.你心裡從來就沒替我、替蘇府真正考慮過.你心中無家、無夫.亦無子無女.”
“你敢說.你腹中的孩子不是刻意爲之.不是精心算計.不是一個天大的謊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