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是不知道現場觀衆的內心想法的,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吧。她那隻做慣了活的粗糙的手朝着簡繁的碗伸了過去。
簡繁舉着勺子,正在糾結吶,那一隻手過來,好了,她不必糾結了,手心的那隻瓷質勺子落在了小伊的手背上。勺子碎成了幾瓣。
她悠然自得地舉起手中的碗,管你什麼雞鴨魚肉,什麼新鮮時蔬,先吃進肚子裡去。
秦歌和離笑也很有默契地塞了一嘴白米飯,現在還有白米飯可以供他們選擇,要是待會兒打起來了,可就沒得吃了,當然是吃飽了打架纔會比較有力氣。
“啊!你,你……你這個賤人,你們以爲打了我就會引起我們家小姐的主意麼?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告訴你,我可是我們家小姐的貼身侍婢,你們沒機會了!”
小伊叫着,只有簡繁和容難知道,那一勺子已經把這人的手打成了粉碎性骨折,她只顧着狐假虎威不救治自己的手,到時候這隻手就是徹底廢了。
簡繁和容難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對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妖也好,人也好,受容難的影響,小打小鬧她也不會在意。也可以說,眼界高了,不是一個境界的,便不再入了眼了。
但是這對主僕已經觸碰到她的底線了,再過分,她不會再放過她們。
不知死活的小丫頭還一臉囂張地等着人下跪一樣,見簡繁不動,她喊了一聲“放肆”,另外一隻完好的手舉起來就要往簡繁的臉上抽去。那泛着黑光的長長的指甲,其心之險惡,叫看客也心驚。
簡繁風雨不動,繼續喝着她的那碗湯。掌風已經帶起了她的髮絲,下一秒容難站在她的身邊,拿着一個同樣材質的勺子遞給簡繁,還替她挽起了散落的頭髮。
“繁繁,別光顧着喝湯啊,湯喝多了,什麼都不吃,你容易餓。”
“可是我沒胃口。”碰上一堆奇葩倒了胃口。簡繁放下碗,湯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湯裡的材料也很美味,但是她沒有再看一眼。“阿難,我不想浪費糧食。”
容難挑了挑他帥氣的眉,取出自己的酒杯就往湯裡倒滿了一碗的酒,熱騰騰的,散發着奇異的香味。他坐在簡繁身邊,用那個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碗裡的東西。
潔癖是什麼?抱歉,這時候的容難不知道。
“啊!”那個紅衣小姐看見自己的女婢從窗子飛了出去,她以爲再怎麼過分,這幾個暗戀她的男男女女也不會太過分,就等着小伊自己爬回來。誰知這一等,小伊的屍體都涼了,化作了一隻巨大的螞蟻,一動不動。
她這才發出驚訝的叫聲,眼裡沒有悲傷,只有恐懼。
“你們,你們暗戀我,也不必殺了我的女婢吧。我告訴你們,我不缺女婢的。而且我是要去選妃的,也不可能和你們在一起,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吧。”那個小姐看着看不清出手的容難,梨花帶雨。
哭得好看沒有用啊,這種神奇的腦回路,不止容難,就連一邊看着的人也接受不了啊。
“小兄弟,我同情你們。你們這頓飯,大哥我請了。”一個滿臉鬍子的大叔站了起來,朝着容難一擺手,在桌上拍下了一塊金子就走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
簡繁擡了擡眼,低下頭去又繼續無聊着。
“你們不要不說話啊,你們放過我啊!嗚嗚嗚……”誰知他們沒有動靜,那位紅衣女子卻哭個不停。
“你能不能別吵了?我不喜歡你,我們大家都不喜歡你,你要去選妖妃你就自己去,幹嘛非要賴上我們?你別說話,爲什麼和你同路,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去王城的,誰不和你同路啊?小姐你行行好,你能不能去角落裡待着,否則我怕你連去待着的機會都沒有了。”
吃飽了,簡繁伸出手,手指彎曲握緊,骨骼發出的“咔吧咔吧”的聲響叫紅衣女子的小臉都白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又不敢去對着簡繁頤指氣使,一時之間連那份高傲也跑了個精光。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有意思。”人羣中間忽然傳出了清亮的少年音,一個帶着兜帽的紅衣少年正蹲在一張角落的桌面上,搖晃着手裡的團扇。打扮得不倫不類的。
她既然出聲,也不會不露面。站起來雙手一展,便輕飄飄地落了地。落地猶有香風撲鼻。
“我說這位小姐,你也真是太不要臉了。哦,你膽子也很大嘛。這妖族上上下下都知道妖王喜歡穿紅衣的女子,卻也知道妖王喜歡殺穿了紅衣的女子。你又穿了紅衣,又這麼適合被殺,螞蟻一族還挺有心思的嘛,送你上王城。”
少年的團扇挑起紅衣女子的下巴,眉目帶笑地觀察着女子絕望到落淚的樣子。
“這位小公子,你這樣調戲我們大小姐,你就不怕螞蟻一族的報復麼?”紅衣女子的護衛終於姍姍來遲,像是侍衛長身份的男人衝着少年喊叫,手裡握着腰間掛着的刀的刀柄。
“我可不敢。螞蟻多了還咬死大象呢。”少年搖着頭,轉身一搖就坐在了秦歌對面,簡繁身邊。“這位漂亮小姐,不知道小生能不能有幸得到你的名字呢?”
正好吃飽了沒事幹的簡繁瞅着這個故作風流的小公子,嘴角一挑。她笑起來就像是春日裡的百花爭豔的生氣,讓人想要靠近這位用紗巾包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了一張嘴的小姑娘。
“小姑娘裝作小公子調戲別人作甚,好玩?”她看着這人心腸不壞,也算對了她的眼緣,講話自然就隨意了許多。
“可好玩了。小姐姐,和你打個商量,我看上了你男人,能開個價賣給我不?”少年被揭穿了身份也不臉紅,對着簡繁指着容難,毫不客氣。“要不我買一還送你一,順便幫你收拾了這堆螞蟻精?”
她笑眯眯地看着簡繁,等着簡繁的回答。
“這可能是要讓你失望了,這位是我的丈夫,他的去留,我可做不了主。”簡繁可沒有忽略容難那微揚的脣角,她也下意識地捲起同樣的弧度。“至於這堆螞蟻,路上可是無聊,他們可是我唯一的調劑,你可不能把他們給弄沒了。”
少年也感覺到簡繁是塊鐵板,她的視線提溜了一會兒,又放在了秦歌的身上。那眼神,透過她的兜帽直接射在了秦歌的身體上,秦歌不滿地皺了皺眉,一根鐵棍橫在了他的面前。
“切,沒意思。怎麼這麼快就有主了,我還沒玩夠吶。”
此話一出,秦歌就像是被拉了閘一樣,他動作緩慢地擡頭,推開離笑橫過來的鐵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少年一番。他雖然是一個豬頭的形象,但是那股浩然正氣還是穿過了豬皮,此乃霸氣側漏的典範啊。
“咦,是不是看上我了,小帥哥?哈哈,到姐姐這裡來,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少年笑嘻嘻地扇着手裡的團扇,團扇上的美人就像活了一樣,每扇動一下,就翩翩起舞一番。
“你把斐廖兮帶到哪裡去了,妖女?你說啊,你把我兄弟帶到哪裡去了!”秦歌激動地攥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個妖女,一招都過不去。這一刻,他似乎破繭成蝶,把自己的理想拔高了一節。精英的選拔,他也許可以去試一試。
斐廖兮精明又憨厚,秦歌正義也正直,他們兩人一見如故,就恨不是一奶同胞。剛認識了幾天的好兄弟就被眼前這個妖女帶走了,帶走時還受了不小的傷,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如此剋制的問話,他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的。
“喂,你小子幾天不見,變得兇殘了啊。”少年彷彿感覺不到秦歌的脾氣,還痞子一樣地拍着秦歌的肩膀。秦歌動彈不得,只好瞪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不過有一點吶,姐姐我很滿意,你竟然還記得我哎,那你心裡有我,又爲什麼要和你身邊的這個女人結成一對呢?”
秦歌說不了話,他的下巴被少年笑嘻嘻地捏着,下巴都要碎了一樣。離笑頓時紅眼,一棍子就敲了下來,卻在離少年的手三寸的地方停住,死活都再進不了一步。
“妖女,你瞎說什麼,我和秦歌怎麼會被扯到了一起去!你還不放開秦歌!”離笑還是沒有放棄,那鐵棍依舊在向着少年的手而去。
“你怎麼就學不乖呢?早就說了,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少年忽然就生氣了,她手下的力道猛地放輕,手上的力道卻向着離笑的鐵棍而去。
她的手被同樣嫩白的一隻手抓住了。
“我說,你好歹也是妖族聖女,能不能有個聖女的模樣,這樣子叫我們怎麼坐下來好好談談。”簡繁手裡的紅色絲線纏住了離笑的鐵棍,幫她擋住了少年的一擊。她的手和少年的手搭在一起,像觸電一樣,再晚一點放開,就要被吸走了一樣。
“咦,你有毒。”少年鬆開了秦歌,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繞在簡繁的身邊,抓着她的手,抓一回就被吸一回,就好像她們是異極的磁鐵,相互吸引。
“聖女!”坐在一邊的看客驚訝地叫道,聖女竟然不在王城,在外面。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就出現了簡繁之前站在高臺上的情景,衆妖下跪,那個企圖威脅少年的螞蟻侍衛長更是顫抖不已,低着頭,頭上的冷汗都滴溼了一方土地。
“噓。他們都不知道我從王城裡出來了,你們這樣不是暴露了我嗎?要是寒哥哥和戰王知道我跑出來了,我就完蛋了。”少年對着衆妖萌萌噠一笑,妖怪們不管聖女說了什麼,全部點頭稱是,就差對天發誓他們不會亂說的。
寒哥哥?簡繁第一反應就是蕭未寒。因爲蕭未寒能夠指揮妖兵,而梵深,似乎就是妖兵的頭頭,是那個戰王嗎?
“別廢話了,我就問你一句,斐廖兮被你抓走了,你放人是不放?”萌萌噠的笑簡繁自己看自己都看習慣了,忽然間來了一張別人的不露臉的微笑,她也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但是她能抗住,還能記住自己的目的。
“我不放,那個男人還挺好玩的,等我玩厭了再還給你。對了,妖王在選妃,你要不要真的去看一看啊,小姐姐?我在王城等你哦。”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聖女叫着簡繁小姐姐,一點兒也不紅臉,她說完話賣完萌然後入風一般離去了。
只留下了桌面上的一把團扇。
簡繁拿起團扇,仔細地打量,這把扇子上有風珠,扇風的時候它自己有風力加持,而且扇面上的美女也賞心悅目。少年,不對,聖女留下這把團扇,是想幹什麼?
“咳咳咳,這聖女下手可真黑。”離笑捂着自己的胸口,聖女第一次的攻擊簡繁全部幫她擋下了,但是臨走的時候聖女又下了黑手。她胸口裡猶如火焰翻攪,一時之間疼痛得要命。
“喂,你沒事吧,離笑。”秦歌知道離笑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爲她從剛纔起就一直擋在他的身前,聖女最後的一擊其實是朝着秦歌去的,但是離笑接下了。他一個大男人,卻要兩個女生保護,哎。
等等,離笑靠近他的時候,他的手好像觸碰到了離笑的胸啊。那種觸感,有點軟,有點——小。秦歌的一張老臉爆紅。
“小繁,這把扇子要真說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別說這裡,就是一品宴開始的那段時間,山下也會有衆多的這種小玩意兒賣。”離笑沒有理睬熟透了的秦歌,專注地和簡繁說話。她也知道一品宴,確切的說,簡繁震驚全場的土豪行爲的那一次,她也趕上了。
“不過要真說起來哪裡怪異,小繁你說這扇子上的人像不像你?”
容難放下手裡的碗。剛纔的事情一直是簡繁在處理,他三心二意地喝湯吃東西,把簡繁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好了以後,離笑的這一句話讓容難猛地擡頭。
他從簡繁手裡拿過扇子,自顧自地扇了好一會兒,團扇的女子舞動得更加歡快了,那窈窕的身段和柔美的舞姿且不說,那張臉都生動了起來。就如離笑所說,像簡繁,真心像。但是簡繁不會這種古典的舞蹈。
------題外話------
小繁繁:我們的無毒無公害電臺好久沒和大家見面了,今天就給大家推薦一首溫柔的歌曲吧。
作者君:偶然聽到的,音頻怪物的《小狐狸》,很悠揚的曲調,很溫柔的演唱,很感動的結局。
阿難:這首歌講述的是一隻小狐狸的故事。一隻小狐狸被老獵人所救,他們幸福地生活,老獵人走了,小狐狸死後在天堂見到了老獵人。
紅衣小公子:大家好,新人報道,今天的歌詞由我來朗誦。咳咳咳。
它終於來到夢中的天堂;跳過那一扇爲它留的小窗;撲進那白髮蒼蒼的慈祥
失去的終會回到身旁
孩子啊別怕時光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