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讓太子殿下死得不能再死吧。
神武帝最無法容忍得就是復國餘孽,一旦太子同什麼梅花盟的財神牽扯到一起,神武帝能直接把劍滅了太子殿下。
“她爲何來江南?”阿九着實想弄明白莫昕嵐腦子裡到底裝得是什麼?
不怕狼一般的對手,只怕豬一般的隊友,莫昕嵐也不是愚蠢透頂,讓阿九奇怪得是爲何每次發生的事都和她本意截然相反?
她是不是黴運當頭?這也太倒黴了吧。
“她不做任何事,便能太太平平的,可惜……想要得太多,被利益驅使,運氣太差。她面對的人或是蓄意結好的人大多背景神秘,有手段,有心機,莫昕嵐鬥不過他們。”
阿九點了點頭,若是莫昕嵐含恨重生的話,她熟悉的人多是同時代的傑出人物,必有一技之長,怎麼可能被莫昕嵐輕易影響?
莫昕嵐也有可能只是平常的女子……跟人傑或是人精兒相處,莫昕嵐就是被算計的一個。
“會牽扯到父親嗎?”
“不會。”
陸天養搖搖頭,“復國勢力看似各有底牌,其實這些年也只敢暗中活動,他們……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明智的人在尋找顛覆帝國的方法,一旦攀上太子殿下,對他們來說可是難得的好事,近期看,這次莫昕嵐和懷王殿下爲太子立了一功。”
阿九捶了陸天養一拳,“把柄都落在別人手中,這是立功嗎?帝國未來繼承人親近復國勢力……陛下許是被太子殿下生生的氣死。”
腦子裡忍不住狂撒狗血,長翹的眼睫小扇子般的扇動,“再在太子殿下或是懷王殿下身邊安排幾個美人。生下兒子……國仇家恨,這是怎樣可歌可泣的愛恨情仇啊。”
“好主意。”陸天養摸着下顎點頭道:“顛覆帝國從皇族內完成。”
阿九:“……”
他竟然對狗血劇感興趣?以陸師兄的資質,容貌,他纔是最佳男主角的人選。
“既然劉老先生是財神,你同他合夥得生意的事……陛下會不知道?”
“陛下把廠衛看得太重,未必所有消息廠衛都會回稟陛下。”
“你還打算繼續同劉家合作?”
“阿九,離着近纔好看牢他們。”
陸天養眸色微凝。劉財神背後可不見得就是梅花盟的盟主。這些年,他沒閒着,成國公陸江何曾放下過?
不繼續恨一些人。執於某事,陸江能睡得安穩嗎?
陸江太過小心謹慎,即便是他也猜不透陸江的底牌,上次替太子殺人滅口。陸江已經掌握了太子的一根小辮子,往後陸江同太子的關係更爲緊密。太子……義父……他們終究會反目成仇。
阿九見到陸天養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沒在追問原因,“再同他們談判時,得儘量掌握主動。每一筆財貨的交易都都要有明細的賬目。”
“那日陪我一起去?”
陸天養向阿九伸出手臂,阿九看了看她,眉眼彎彎打掉他聚在半空的手臂。“看心情。”
阿九轉身走在他之前,陸天養立刻追上去。“阿九怎樣才能心情好?”
“看不見你。”
“換一個。”
“別纏着我。”
“再換一個。”
阿九瞪了沒皮沒臉的陸天養一眼,快步跑回府去,她自然甩不掉身高腿長的護花使者,陸天養脣邊噙笑,這是不是就是阿九獨特的表現方式?同以前比起來,他好像地位高了點,重要了一點。
劉家兄弟和靈珊,靈韻同時低頭,不忍直視陷入情網的傻男人。
愛情果然會讓人變笨,哪怕是驚才絕豔,冷靜沉穩的少將軍。
莫昕嵐把劉明勳送上的銀票退了回去,“我幫老先生不爲銀子,本身我不缺銀子用。”
“老朽該如何報答莫小姐?”
劉明勳轉了轉手指上的玉扳指,飽經風霜的眸子盛滿感激,“但凡莫小姐說得出,老朽儘量幫您達成。”
“救人並非爲劉老先生感激。”莫昕嵐高潔的微微揚起下顎,“挾恩圖報,讓人鄙夷。我今日來劉府,來看望老先生,並非想讓老先生做。”
“老朽以小人之心渡君子腹,小窺莫小姐心胸。”劉明勳感慨連連,“多年經營,早已習慣利益爲上,少見莫小姐如此純粹,品行高潔的女子。”
莫昕嵐脣邊彎出一抹得意,心底歡喜,俏臉依然平靜,謙虛道:“劉老先生過獎了,我衣食無憂,又家又業,不想強壓妹妹們一頭,着實不缺什麼。”
劉明勳敬佩的笑笑,莫昕嵐沒提自己的身份,可劉明勳怎麼可能不知莫昕嵐是誰?
在江浙地面上莫冠傑的家庭成員早就被衆人熟悉了。
不過莫冠傑同莫昕嵐的父女關係淡薄同樣也廣爲人知,莫冠傑幾乎不曾提起過莫昕嵐。
“今日我來劉府,除了爲令孫複診外,還不自量力得給老先生指一條明路。”
“哦?”
“我聽劉小姐唸叨過,老先生主宰的商行面臨着很大的困境。”莫昕嵐自信沉穩,吐字清晰,“陸天養……我比老先生了解,他是我爹的關門弟子。”
“陸公子的狀況老朽很清楚。”
“怕是有一條您不知道,我爹有意同齊王結親,把最最真愛偏疼的阿九許配給陸天養!九妹妹聰慧過人,甚是得長輩們疼愛,姜首輔對她如珠如寶,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在莫府,即便是我都不敢同九妹妹相爭,左右我不願意姐妹爭來鬥去的,不願讓父親難做,便住到了輔國公府上去。”
“老朽猜莫大人心裡是疼你的。”
“我豈會不知父親的疼愛,正因爲我才爲他着想。”莫昕嵐從不認爲害莫冠傑失明是自己的錯,只能說是意外巧合。
劉明勳咳嗽兩聲。眸色凝重,爲難憂鬱之色濃重,“若他做了首輔的外孫女婿,以後怕是很難再分得好處了,劉家幾代人積累下的祖業,難道要斷在我手上?”
“我真真是愧對祖宗,受不住祖業。對不住跟隨我多年打拼的兄弟。我……我……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劉老先生,這世上不是隻有姜首輔一個能人。”
“能同姜首輔掰手腕得人不多,況且陸公子本身……也非凡塵俗子。”
劉明勳面若死灰。苦澀的說道:“不瞞莫小姐,以前也有不少貴人想籠絡我,只因我不願意祖宗基業姓了外姓,不願做貴人的奴才。只能靠着貴人,尋思憑着多年積累能延續下去。誰知……當初真不如聽了貴人們的吩咐,眼下……”
“老先生有經驗,有門路,還愁找不到主子?”
“先不說有沒有貴人肯爲我出頭得罪陸公子。齊王和姜首輔,就是以前……老朽心高氣傲沒少得罪貴人,雖是正當的競爭。我沒少給他們下絆子,幾乎結成不死不休的仇敵。”
莫昕嵐作勢認真的聽着。劉明勳的痛苦,落寞顯而易見,不過還不夠,唯有在他瀕臨絕境時,懷王殿下再出面纔是最好的,而且莫昕嵐想看看劉明勳的底牌,是不是真心投靠懷王殿下。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劉老先生也別太難過了,總會有人慧眼識珠,願拉老先生一把。”
“……老朽已經不指望能守住祖業,只希望有一口飯吃,護住兒孫罷了。”
莫昕嵐又安慰了幾句,找了個藉口告辭,劉明勳親自把莫昕嵐送出府去,轉身回到屋裡,抹了抹眼角,低笑兩聲……
“老爺。”多年的老管家低聲問道:“盟裡如何回覆?”
“陸公子的運氣着實不錯。”
劉明勳眼裡閃過幾許不捨,若想取信懷王,太子殿下,劉家必得慘兮兮的,失去所有的依靠,但是不能沒有搬到其餘皇子的能力,只要他退讓,陸天養掌握整個商會的可能更大了。
這些年劉明勳賺了不少,商會的實力也是江南數一數二的,他步步走到今日,着實捨不得親手創造的商會,可主人的命令他不敢不從,也不得不從。
劉明勳慢慢握緊拳頭,總有機會同陸天養再交手,奪回商會的控制權。
莫昕嵐回到懷王在江南買下的別院,懷王以前不知道莫昕嵐整日忙什麼,最近才聽說莫昕嵐已經同劉明勳拉上了關係,懷王見到莫昕嵐後,心裡有些許的感動,亦有幾分不捨。
她比出來江南時瘦了點,精神卻很好,雙眸晶晶亮,不似剛被莫冠傑拋棄時的憂鬱。
“方纔我本想提殿下的,後來想想不如先看看再說,世人總會輕易以往恩情。”
“辛苦你了。”
“爲殿下,爲我們將來,一點都不辛苦。”
莫昕嵐主動握住懷王的手,臉頰輕輕的蹭了蹭他的手背,“殿下對我的情誼,縱使我米分身碎骨也難報一二,您若是隻讓我待在後院,我纔不甘心呢,我想同殿下一起,無論富貴還是災禍,想爲殿下分憂,爲殿下成功驕傲。”
“嵐兒。”
“如今殿下已經是我最親近的人了,除了殿下外,我不曉得還有誰。”
莫昕嵐臉上溢出悲傷之色,眼淚吧嗒吧嗒滴落在懷王的手上,懷王心疼的摟住她,保證:“本王一直陪着你。”
含淚的笑容有是脆弱,又有幾分倔強的悽美。
懷王也覺得只有等劉家陷入絕境,被陸天養搶佔所有利益後,他在出面纔是最爲恰當的,劉明勳若是聰明人就會留下投靠主子的投名狀,若劉明勳連立足的根基都沒留下,懷王身邊也不會留下廢物,畢竟懷王到江南來是爲太子解圍的。
陸天養彈了彈手中的情報,勾起嘴角直接把紙張扔進火盆中,燃燒的火焰映襯着他嘴角邪魅的笑紋,着實想不到,莫昕嵐能忍得住……有阿九相助,劉明勳主導的商會必會落入到自己手中。
只要劉明勳投靠太子,必會死死的咬趙王一口,皇子王爺亂作一團,不僅能穩固義父在神武帝心中的地位,同時也可以有更多的周旋餘地。
自己是不是再添上一把火呢?
“少爺……”
“按兵不動。”
“可這機會很好的。”
“注意我們的人太多了,一動不如一靜。”
陸天養最終決定不動,長公主一直如影隨形的盯着他,萬一他一時冒進露出馬腳來,長公主可不是善茬,他此時決不能讓任何人抓住把柄。
阿九還沒正式娶到手!
在陸天養鍥而不捨,軟磨硬泡之下,阿九勉強答應陪他去談‘新合同’,本來陸天養想讓阿九女扮男裝的,畢竟以男兒身會更方便一些。
他等候在客廳,聽見腳步聲,擡眼看去,門口站着一位俏麗絕俗的少女,碧綠的羅裙凸顯出她纖細的腰身,婷婷玉立,聰敏靈秀。
“……你。”
“不可以?”阿九眼睛眨了眨。”走吧。“
陸天養點點頭,隨手把帽子扣在阿九頭上,阿九伸手先摘掉帽子,白嫩的皓腕被抓住,“別惹事。”
“嗯?”
“你這幅模樣出門,會被人搶去的,我不是打不過,也不是護不住你,阿九啊,江浙一帶的紈絝子弟也不容易,給他們留條活路。
“……”
這是贊她長得好?“怪我咯?”
陸天養笑容燦爛,“不怪,不怪,一頂帽子少了很多麻煩,而且你只給我看不是更好?”
阿九臉頰微紅,這人越來越敢說了,陸天養握緊她的手,“老師只給了半天時間。”
“與其幫你談判,我更想……更想明確一部商法,現在的刑律太寬泛了,對契約的雙方都沒保障力度都不夠。”
阿九眼底閃過遺憾,什麼時候她能做到呢?也許這輩子都沒指望了,她不僅投身在古代,還是個閨秀,除了身邊的他外,即便長公主都只把她當做小孩子看待,只會關心她能不能一輩子富貴,找個好夫婿。
陸天養沉默了一會,眸子越發堅定,總有機會的。
談判進行的激烈有餘,精彩不足。
看似爭利得厲害,但劉明勳一方已經有退出的意圖,黑臉中年人倒是據理力爭,架不住阿九拋出的‘證據’,直接標註的圖標,清晰明確的列出陸天養一方付出了多少,理應拿回最大的一塊利益。
不是沒人想同阿九爭鋒,但阿九是誰?
上輩子的記憶足以讓她舌戰羣‘商’,陸天養在一旁喝着茶,看阿九大發雌威,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