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手遮眼,擋了擋風沙,果真看到前面那大片的陰影,不管是什麼東西,總好過一直漫步目的、漫無方向地在這個地方走着吧,我和玖悅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向那個地方走去。
沙漠裡能見度低,這次倒沒有這山望着那山高的感覺,很快就走到了黑影所在的地方,到了近前纔看清楚是一棟棟的建築物,建築物前面有一個有些腐爛的木製的牌坊,上面寫着:流沙鎮。
流沙鎮,那是不是代表流沙宮就不遠了,只要找到流沙宮,取到寶物秘籍等,我想我們就能夠闖出這個地方了。
眼前的建築物都是南方的徽派建築,灰瓦白牆,只不過被黃沙掩蓋了不知道多少年,看上去蒙了厚厚的一層黃沙,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個個黃沙碉堡一樣。
“不知道里面住了些什麼東西?”我張目向牌坊下面看去,只能看清楚牌坊正對着一條大街,大街兩側都是房子,隱隱約約擺了很多攤位,好像這是鎮上的集市大街一般。
玖悅抽了抽鼻子,搖了搖頭說:“我只嗅到了一股死氣。”
“那咱們小心一點,誰知道里面會碰上什麼事情。”我掏出夜刃,謹慎地護住胸腹,當前走去,玖悅跟在我的後面。
走進牌坊,果真是一條特別寬敞的街道,街道兩旁緊靠着建築物牆壁,是一個個的攤位,那些攤位都是木頭製成的,上面頗多痕跡,好像刀斧不停地砍在上面一樣,拂開案几上的黃沙,還能看到上面一大團一大團的暗色的污漬,彷彿經年累月有什麼東西浸泡在上面形成的一樣。
鎮子裡很安靜,一棟一棟的房子都呈現出破破爛爛的狀態,窗子早就爛了,黑洞洞地呈現在灰白色的牆壁上,好像一個個隱匿在灰暗中的巨口。
我選了一棟房子推開半掉的門進去轉了一圈,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連一點吃食的痕跡也沒有,這裡又是沙漠一般的地方,沒有水,這樣下去,難道要渴死餓死在這裡嗎?
整個流沙鎮除了風聲,再無其它的聲音,好像這裡就是一個死寂的空城,那曾經住在這裡的那些人或者妖鬼呢?這些集市,又是給誰開的?
我和玖悅沿着流沙鎮中間這條主要的大道向前面走去,走的很慢,也很謹慎。玖悅的耳朵一直在動,試圖捕捉到一些不一樣的聲音,可是沒有,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
越往前走,那些街道街道兩邊的攤位也擺的越來越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攤位上都有了架好的上橫樑,橫樑上用一個個彎曲的鐵鉤掛着長溜溜的東西,那些東西都被黃沙蓋滿了,看上去就像風乾的肉因爲放在外面的時日太多,所以蓋滿了灰塵,已經看不清楚本來面目了。
往後走的幾乎每一個攤位上都懸掛這那種長溜溜的東西,難道這是一個僅僅賣肉的市場?
我走到其中一個攤位前面,這個攤位很大,上面懸掛了有七八個看上去像一整頭豬或者牛腿一樣的東西,我伸出夜刃挑了一個特別細長的東西碰了碰,那東西上面的黃沙撲簌簌地下落,隨着我的震盪,漸漸露出本來面目來。看那形狀,皺巴巴幹縮成一團,好像皮蒙在骨頭上一樣,骨頭又細又長,到末端的時候,甚至還有纖細的分支,那些分支之間黏滿了黃沙,讓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鴨蹼。
鴨蹼?
還是,人的手?
我眉心突然一跳,手中的夜刃特別小心地去碰那東西末端分支的中縫,將那些黃沙挑出來,果真,那是一隻人手,五指完好的人手。
我再去碰旁邊懸掛的東西,很容易碰去黃沙之後,分別是人的大小腿、胸腹、縮成一團的臟腑,甚至還一塊又方又圓的東西,我看了半天才分辨出來,那是一個人肥厚的臀部。原來,這是一個專門買賣人肉的地方嗎?
只是既然買賣人肉,那些買賣的妖鬼呢?
我回頭再看我們走過的路,就見迷濛的黃沙在風中打轉,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攤位懸掛着一個個的黑影,那些黑影隨着狂風在鐵鉤上不住地晃動,好像有生命的東西在距離我們很遠的地方悄悄地移動一樣,也許這些早已風乾成爲臘肉的東西還有着意識,正要悄悄地向我們靠近。
現在怎麼辦?向前走嗎?
正謹慎思考間,就聽耳側突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竟然是萬里哼的肚子在轟鳴,一聽它肚子咕嚕叫,我也覺得餓了。我一側頭,見萬里哼伏在我肩頭上,兩隻豬眼睛賊亮,盯着路兩旁風乾的人肉,意有所動。
這東西,我是吃不下,可不代表萬里哼和玖悅不能吃,誰知道後面還有多久才能找到吃的東西?
我看了玖悅一眼說:“要不,你找找合適的充充飢?”
玖悅搖搖頭說:“我不會在你面前吃人肉的。”
我內心一陣感動,畢竟我是人身,有妖在我面前啃人腿,想想就覺得彆扭。
既然玖悅不吃,萬里哼當然也別想吃,我揪着它的大耳朵將它拎起來,任它“呼嚕嚕、呼嚕嚕”從嗓子眼裡抗議個不停。
沿着這條街道走過去,一切都是一片死寂,四下裡什麼生物都沒有,我轉了好幾處房子,也是什麼沒找到。
漸漸的,這條街就有些到頭的感覺,不僅街邊的攤位沒有了,連建築也隔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少,好像我們正在走出這個流沙鎮。
怎麼會呢,一路上平安無事,什麼也沒發生,那流沙宮難道不在流沙鎮嗎?還是說,它在鎮中心什麼地方沒有被發現?
我讓玖悅在那條主街道等我,自己跟沒頭蒼蠅一樣鑽來鑽去,甚至用夜刃去掘地三尺,除了黃沙就是黃沙,什麼都沒有發現。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好像太陽在沙漠裡升起來一樣,明亮的陽光就在頭頂上,將我和玖悅的影子都凝聚在地上形成一團漆黑的光點。
“等一下”玖悅突然拉住我,側耳聽了半響,才指着我們一直走過來的那條主街道的前方說:“那個方向,好像有什麼聲音響起來了,好像,是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