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人忽然嘴裡吐白沫,兩眼翻成了魚肚皮,就在她的面前倒下了地。
她連忙去扶,卻有人比她要快上許多,糖人婆婆搶先抱住了女人,“夫人,不好意思,失陪。”又對當初說,“今天的刑罰還有一點未完,明天我會加倍補上。”
她驀地伸出手來,尖利的指甲往牆壁上劃了一下,牆上立刻出現一個大洞,她一頭栽了進去。當初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服,將她給扯出來,但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大洞就不見了。
當初懊惱的一拳頭捶在牆上,“他孃的,讓這個老滑頭給溜掉了!”
白輕卻是有些不相信,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試探性的觸了一下牆。手落在實處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相信,又用手摸了摸,牆壁還是原先那個堅硬冰涼的樣子,摸了一大圈都沒有破綻,也沒發現機關暗道之類的東西。
“夫人,那個老滑頭剛纔使的是穿牆術,這牆還是好的!”他隨手撿起剛纔那個女人留在地上的木棍子照着牆使勁敲了兩下,“瞧,梆梆的!”
“那個大洞是怎麼回事?”她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穿牆術還需要先在牆上扒出一個洞。
“估計是她帶着一個人的緣故。”當初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對於我們這一類來說穿牆而過不是難事,但是帶着一個普通的人類就沒有辦法了,沒想到那個老傢伙那麼厲害!”
“夫人,話說,”當初扔掉大棍子蹭到她的身旁,被戒指上的粉色光芒映照的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興奮,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您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他這都多大了,還像個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扯她的衣服,而且現在已經是個少年的模樣,並非那個縮小版男童當初。在這裡賣什麼萌,扮什麼嫩!
最大的問題,衣服被他這麼一扯,她的胸就有點受壓迫了,那感覺既難受又尷尬。
她不露聲色的從當初的手裡將自己的衣服給扯出來,“我,我其實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當初,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初訕訕的收回手,“這裡是刑房。”
聽名字就知道是個什麼地方了,她心頭疑慮重重,“糖人婆婆怎麼會在這裡?”看她的樣子明顯是被用了很重的刑罰,她犯了什麼罪呢?
“夫人,您不知道嗎?那個老傢伙上一次奉命保護夫人的時候,沒有盡到責任,所以被大人懲罰。”當初吐了吐舌頭,眼神裡流露出懼怕的神色。
那時姬凌雲說讓當初到糖人婆婆這邊報道,原來是來做這件事情,能夠讓當初這種油條鬼感到害怕的懲罰估計很嚴厲。
“糖人婆婆的胳膊是怎麼回事?”怎麼一會兒沒有胳膊,一會兒又冒出來了?
“夫人,您聽說過普羅米修斯的故事吧?老傢伙的胳膊每天上刑時都會被擰斷,不允許止血,任憑血液流乾,然後又重新長出來胳膊,如此周而復始。”當初的聲音在瑟瑟發抖。
糖人婆婆每天遭受着肉體上的懲罰,而作爲施刑者與旁觀者的當初則受着心靈上的凌遲。當初這個小鬼今天對她明顯比以前要恭敬溫順多了,這大概就是姬凌雲要的
效果,殺雞給猴看。
“就光是斷胳膊嗎?”
“不止……”當初聲音低弱下去,“夫人,這些事情,您還是不知道的好。小的想,大人肯定也不希望您知道。”
即使他不這樣說,白輕也是不打算再問下去了。鬼界有鬼界的規矩,她只是個脆弱的人類,免得心臟承受不住。而且,她也不想介入到這種事情裡頭。
“你剛纔說被糖人婆婆給溜掉了是什麼意思?”當初的意思應該不僅僅是刑罰沒有進行完這麼簡單。
“沒什麼意思。”當初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了一下,“我就是覺得那個婆子與她的兒媳婦挺詭異的,想要問個清楚。夫人,您看這裡又黑又臭,我帶您出去吧。”
她也早就想出去了,不過說到臭味,早已經是入鮑魚之室久而不聞其臭了。
他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晚風裡飄過來陣陣桂花的香氣。現在是七月底,這所城市的桂花開的比較早,而且花期很長。一般都是七月下旬就開了,然後陸陸續續的一直快要到十月份才徹底結束。
“桂花酥,阿孃乳。”當初情不自禁的唸叨着,臉上是經典懷舊的表情。
“什麼意思?”
“這是我小時候家鄉流行的一句話,意思大概就是桂花酥好吃的比得上母親的乳汁。那個時候,每年桂花開放的季節裡,芳香濃郁的花香裡還夾雜着桂花酥的香氣,飄滿大街小巷。阿孃的手很巧,總會給我做好多好多的桂花酥……”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幾乎都忘記阿孃長什麼樣子了,卻還記得她做的桂花酥的味道。”
“你阿孃她後來呢?你沒去找過她?”她的意思是,當初的娘肯定是死了,死後大家都是鬼,肯定會有機會見面的。
當初傷感的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就見上面?阿孃是個好人,一輩子積善積德,壽終正寢自然是走了正規渠道,現在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裡去了。”
當初死的時候年紀還小,對母親非常的依戀,可惜他此後卻再也沒有見過她。這使得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來,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她跟着父親,母親聽說嫁給了一個外籍華人。在她的記憶裡,母親只是一張老舊的照片。
“小初子,你現在還想吃桂花酥嗎?”現在已經不再是桂花酥佔據整條街的時代了,只有城北的靜水庵小吃街,一塊巴掌大的地方留有歷史的縮影。千年桂花王。
“想的。”當初順杆子就爬,而且還得寸進尺的牽住白輕的手,“不光要吃桂花酥,阿孃還會帶着我去叩拜千年桂花王!”
即使很是憐憫他的遭遇,白輕還是嫌惡的甩開他的手,“我又不是你阿孃!”
夜晚的靜水庵小吃街非常熱鬧,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招牌亮閃閃的,想方設法的吸引着行人的注意。六七點鐘的時候正是人流高峰期,來這裡的人多數都是外地的遊客與大學城裡的學生。
白輕曾經來過幾次,不過每一次都是走馬觀花的看,很少買東西。這裡的東西奇貴無比,都是宰那些外地遊客的。她不過就是一個窮學生,犯不着當這個
冤大頭。
當初顯然對這個人擠人人挨人的地方很不感興趣,一開始他還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估計是沒有看到想要的東西,哭喪着一張臉。只是白輕不說離開,他也不敢提。
忽然白輕頓住了腳步,距離她大約十米遠的涼皮店面門口,那個穿着一身萬年不變黑衣的人,竟然是李君墨。人太多,他的身影幾乎是閃了一下就被人流給淹沒了。
他不是受了重傷嗎?這麼快就好了嗎?
白輕加快腳步就追過去。雖然看不見人,但如果他人在前面,只要快些走,說不定就能夠追上。就算追不上,前面有賣桂花酥的,買幾塊回來喂當初就是了。
白輕幾乎是小跑前進,她自認爲速度比李君墨要快,但是卻再也沒有看見他。路過賣桂花酥的店面時,她回頭見當初並沒有跟在身邊。這個傢伙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找李君墨,等回來的時候再買。
小吃街有七八十米長,她是在中段看見的李君墨,但是一直走到頭,人流量已經少了大半,找人很容易,也沒有看見他。
這下好了,李君墨沒找到,當初也被她給走丟了。只得往回走,把桂花酥買上再說。
手裡捧着香氣四溢的桂花酥,她又開始到處張望找當初。估計那隻鬼是受不了這裡太濃厚的人氣,先出去了。
準備回去之前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李君墨黑衣帥酷的身影突然出現了。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就好像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一樣。
“李君墨!站住!”她喊了一聲,見他好像沒有聽見仍舊在快步往前,走到前方的一個弄堂裡去了。
千年桂花王就在那個弄堂裡面,她一邊追着李君墨一邊罵着當初,那隻討厭鬼如果跟來了,不就正好可以拜拜他記憶中的桂花王了嗎?
越往裡,桂花的香氣越是濃郁,過來參拜桂花王的人有很多,而這塊地方比較狹窄,李君墨再一次的消失不見。這裡是個死衚衕,前方沒有路,李君墨的去向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進到了裡面。
她排隊買了門票,跟隨着人流走進去。
她是第一次進來這裡,以前總是不信邪,所以從來不拜神。這棵桂花樹長的高大繁茂,大粗壯的枝幹得要三個人才能夠合抱過來。夜色裡黑黢黢的枝葉,落了一地的婆娑樹影。
白輕也像其他人那樣,上前拜神,忽然發現身體動不了了。不是被點穴定身了,而是腰間被一根細絲纏住了。還沒來得及低下頭去看個仔細,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拉離了地面,騰空而起。
她嚇得驚呼,但很快身體就又落到了實處,不過不是腳踏實地,而是屁股有了着落。她坐下來了,兩條腿來回晃盪,身體不穩也跟着一起晃,頭頂濃密的樹葉發出沙沙顫動的聲音。這是一棵樹,她現在坐在一棵黑漆漆的,離地面好幾米高的大樹上。
認識到這個處境之後,加快了搖晃的頻率,她頹喪的感覺到自己肯定是要摔下去了。這個想法剛露頭,側邊伸出一隻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讓她快速的安定下來。
“說吧,你跟着我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