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博的術法被姬凌雲輕輕的一撞就破了,四面堅硬的牆壁不見了,又回覆成原先的狀態。他又擡起袖子擦了把汗,扭頭對着還在呆怔的醫生說,“還不快走!”
醫生之所以發呆是因爲他根本就看不見姬凌雲,剛纔的情景就是白輕從堅硬的牆壁穿了出去。這個情況已經大大超出他的認知範圍了,他扯着楊信博的衣服,神秘又緊張的問他,“大師,那個女孩子真的是鬼嗎?”
楊信博一臉鐵青,“不是!”
“那她是誰?”
“我怎麼知道?你想知道怎麼不過去問個明白?”
醫生當然是不敢過去問的,一步三回頭的跟在楊信博後面走了。忽然,楊信博回過頭來,那個醫生因爲走的太快,鼻子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後背,立刻捂着鼻子“哎呦”一聲怪叫。
“你剛纔就只看見那個女孩子嗎?”
撞的太猛了,醫生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捂着鼻子說不出話來,只是點了點頭。
楊信博一點都不可憐他,一把推開他,怒喝道,“我早就說過了,你做這一行沒天賦!以後不許再跟着我了!臉皮真是厚的可以!”
醫生被這一通訓,有些難爲情,但一回頭見到白輕正在看着他,嚇的臉色都變了,也顧不上臉皮厚不厚的問題了,追着楊信博就走了。
“大師,您怎麼這就走了?醫院裡的工作還沒結束呢?”
“怎麼沒結束?都已經被人家給捷足先登了!早就說你做這一行沒有天賦了!”
兩個人從安全通道下去,漸漸的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
白輕覺得那個醫生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出了電梯,回到了外面的世界,信號立刻也跟着回來了。來電顯示是張裳,那個傢伙肯定找她找不到快要急瘋了,她沒有功夫再去思考醫生的事情了。
剛要接電話,張裳的聲音卻從走廊那頭傳了過來。
“小白,去個廁所怎麼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爲你掉裡面去了!”她迎面走了過來,等的實在着急了,就從王蓉的病房裡出來,打電話給白輕。這邊電話一接通,那邊白輕的鈴聲就響起來,她聽着聲音找了過來。
“呵呵呵……”每當遇見不好回答的問題時,白輕一向都是以笑聲來裝傻充愣。如果是上廁所的話,時間也真是太長了,這個謊不太好圓。
“行了!別傻笑了,本來就已經夠傻的了!”作爲死黨,張裳當然是知道白輕的這個習慣的,“王蓉檢查完了,一切正常,現在在睡覺,我們回去吧。”
“好。”這話雖然是對張裳說的,但白輕眼睛的餘光卻看着姬凌雲。見他沒什麼反應,就知道醫院裡的事情結束了,他們可以走了。
醫院電梯裡頭那個害人的女鬼現在已經變成了吊墜掛在她脖子上,而那個男孩鬼跟班也已經變成她的跟班,當然沒什麼事情了。
回學校的路與張裳家不在同一個方向,要坐不同的公交車,白輕與她在公交站臺就分開了。張裳先坐車離開,白輕繼續等車。
正值下班高峰期,站臺上擠滿了人。姬凌雲站在她旁邊,一直都保持着與她並肩而立的狀態。這讓她覺得奇怪,因爲別人是看不見他的,也就是說她左邊什麼都沒有,但卻沒有人站過來。人滿爲患,幾乎人擠人的公交站臺,唯有她身側一隅是空着的。
她故意變換位置,結果不管她站到了哪裡,立刻就有人從姬凌雲站立的位置讓開,
她那一邊始終是空着的。她還想要往人堆裡鑽鑽看,卻發現姬凌雲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眉頭緊皺,一貫清冷的面容帶上了抹凌厲的殺氣。
這就難怪沒人敢靠近了,估計是周圍的人即使看不見他,但卻能夠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那種不容人靠接的危險的氣息,這是弱小生物在強大者面前表現出來的那種本能的懦弱。而她也很弱小,所以不敢再試了,乖乖的選了個靠邊的位置站。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發現不僅是左邊,就連右邊的人也開始有意識的退讓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不自覺的就朝右邊看,但右邊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空空的位置。
突然,她覺得右腿上一緊,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抱住了。立刻低頭,她看見了那個被姬凌雲整小的男童鬼,那個小傢伙緊張兮兮的東張西望,但一張小臉上卻帶着笑嘻嘻的討好她的表情,“夫人,我以前見過那個姐姐。”
“哪個姐姐?”
“就是跟你在一起,剛纔坐公交車離開的那個姐姐。”
她意識到,他指的是張裳。
“你在哪裡見過她?”她的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什麼情況下,這個傢伙纔可能見到張裳呢?
“兩個月前,我跟婆婆在一起,我們曾經想要對付那個姐姐,但後來她被人給救了。”
果真與她想的一樣,那個女鬼曾經把張裳作爲了目標。不過這件事情,她從來都沒有聽張裳說過。而且,兩個月前,她記得張裳還是個無鬼論者,還跟別的班的同學爭論過這種事情。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情,張裳不可能還能那麼理直氣壯的反駁別人。
“她被誰給救了?”
“一個很厲害的驅鬼師!是個男子,看起來很年輕帥氣,但非常厲害,我們幾乎連那個姐姐的邊都沒沾到。婆婆那個時候,受了很重的傷!”男童鬼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浮現出恐懼的神色,看來那件事情給這個孩子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怪不得張裳沒說,原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還真是詭異,難道那人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當代活雷鋒?或者是那種專門替天行道,以天下無鬼爲己任的熱血青年?
“夫人,小的告訴您這件事情,是想要您提醒大人,讓他千萬不要靠近那個女孩子。雖然大人現在有了您,但那個姐姐長的漂亮,男人嘛,都是花心的……”男孩鬼的聲音越說越小,後面跟個蚊子叫似得,“我怕大人會被那個驅鬼師傷害到。雖然大人也很厲害,但兩敗俱傷,總是不太好。”
白輕直接將姬凌雲靠近張裳的說法忽略掉,在她的潛意識裡,並不覺得姬凌雲是到人間害人的那種鬼,反而對男孩的後一個擔憂產生了興趣。
“你是說,那個驅鬼師一直都跟着那個姐姐嗎?”白輕覺得男童鬼的說法,多少帶點一直都在暗中保護的意思,絕非偶爾一次的相救,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的那種。
“嗯。”男童鬼點了點頭,抱得她的腿更緊了一些,兩隻大眼睛咕嚕嚕的轉了一圈,“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跟,但是小的剛纔看見他了。”
怪不得這孩子忽然跑過來,狹路相逢勇者勝,他這是見到老仇人,知道不敵,到她這邊尋求庇護來了。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完美起來。雖然,她很明確的知道,自己只是狐假虎威的那隻狐狸。
“他,就在那邊!”男童鬼手指着人行道上長勢鬱鬱蔥蔥的一棵合歡樹,“站在那棵樹下面,看着那個姐姐上了公交車。”
她看了一眼那棵合歡樹,豔粉絨針樣的花朵早已經謝落,在微涼的秋季晚風中,一樹綠葉輕輕晃動,有點淒涼蕭瑟之感。不過,樹下面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團模模糊糊的婆娑樹影。
“那現在他人呢?”
“剛剛走不久。”
“那是他走了以後,你纔敢跑過來,還是他沒走的時候呢?”
男童鬼的臉一下子紅了,低着頭幾乎將自己的臉貼到了白輕的大腿上,彆彆扭扭的說,“他走了以後,小的纔敢跑過來。”
白輕伸手輕柔的撫摸着男孩鬼的頭髮,衝着他慈祥和藹的笑了,“以後再遇上這種事情早一點跑過來,晚了,我還怎麼保護你?還有,不許再小的,小的了,我聽着彆扭。”
如果不是礙着姬凌雲在旁邊,她肯定會說,“以後也不許再叫我夫人!”這孩子叫她夫人,叫張裳姐姐,無形中自己似乎老了不止十歲,這種感覺很不好。
“這個,恐怕……”男童鬼機靈的大眼睛瞅着姬凌雲,見地方點了下頭,立刻回答,“夫人怎麼說,小的就怎麼做。”
這傢伙真是一個見風使舵的好手,表面上是在尊敬她,實際上看的是姬凌雲的臉色。這樣不行,既然他以後是要跟着自己的,她就得要想個法子將這個局面扭轉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以後總不能叫他男童鬼。
“我,”男童鬼臉上露出懵懂的神情,“時間太長有些不記得了,以前婆婆總是喊我阿三。”
阿三,算是一個好名字。但是白輕不想跟那個女鬼叫一樣的稱呼,她想了想對男童鬼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就叫……”
“當初!”姬凌雲忽然插 進來,“他以後就叫做當初!”
白輕有些反感姬凌雲連起名字這樣的小事情都要以上級對下級下達命令的語氣,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卻又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個小男孩。
她竟然和顏悅色的對男童鬼說,“好的,你就叫做當初吧。”
當初!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都可以重來,我們能夠回到當初,很多不好的事情說不定都可以被避免。
可惜,時光荏苒,昔日不可追,散盡萬貫家財也買不來太陽不下山。人又怎麼可能回得到過去?
這個名字,似乎又透着一股悽婉的哀傷。
“當初,把你的手拿開!”姬凌雲突如其來的威嚴低喝聲,打斷了白輕的思緒。
當初嚇了一跳,立刻放開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都是委屈,不知所措的看着白輕。
即使姬凌雲不說,白輕也正要說這個,被一個孩子死死抱着腿,雖然是個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孩子,那也舒服不到哪裡去。但是,姬凌雲這口氣,竟然有些怨怒,難道他是在,吃醋?
下一刻腰身就被姬凌雲攬過去,男人威嚴冷酷的聲音對她說,“不要忘記了,他早就已經不是孩子!他的年齡比你要大幾十歲!”
白輕甚無語,知道他不是孩子啊,那不是你把他變成小孩子模樣嗎?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靈與肉哪裡就能夠分的那麼清?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白輕拿出來見是一條短信,陌生號碼發過來的。她以爲又是廣告與騷擾短信,正想刪掉,卻在看到開頭的幾個字時,急切的打開了短信。
白小姐,您好!聽說您是張裳的好朋友,爲了她的安全着想,所以拜託您最近一定要想方設法阻止她離開這座城市。鄙人感激不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