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她立刻下樓。剛邁出一級臺階陡然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氣貼了上來,一回頭看見了恢復成男童模樣的當初。他像是一個小媳婦一樣溫順的跟在她身後,那個委屈的小模樣,幽怨的小眼神看的她一陣心酸。
“小初子啊,你也別太難過了。等以後有機會,我會向大人求情讓你變回原來的樣子的。”
“真的嗎?”當初立刻來了精神,兩隻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好似倒映了彩虹一樣流光溢彩。
“我們拉鉤!”
“夫人,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子嗎?”當初的眼神比之剛纔更加的幽怨了,“小的年齡要比夫人您大多了。”
頓時,白輕覺得很受傷,她的確是將他當成孩子哄的。人,總是輕易的就會被表面現象所迷惑。
“小初子,我問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大人現在在哪裡嗎?”
“夫人,您不知道嗎?”他一臉都是,“連夫人您都不知道大人的去向,小的就更不知道”的表情。
也對,昨晚這傢伙早就不知道閃哪裡去了,後來遇上姬凌雲,他也沒有出現過,當然不可能知道姬凌雲的下落。
“那你告訴我,昨晚你去哪裡了?怎麼走着走着就不見了,我桂花酥都已經買好了。”可惜被那陣怪風又給吹沒了。
“夫人,那不能怪我,小吃街裡頭的桂花酥,我是不能吃的,人氣太旺。可是,我看夫人您好像興致很高,不忍心掃了您的興,就只好溜走了。”
這廝還真是一個滑頭,這種話鬼才相信。
對他這種人用不着太客氣,她伸手就擰上他的耳朵,力道很大,將他揪的哇哇怪叫,“小孩子不許撒謊!先說明,我不管你多大年齡,以後在我面前都不許稱大,我就只當你真是小不點!你給我老實交代昨晚到底是去做什麼了?”
“我,我,”當初低下了頭,小白臉上紅豔豔的一片,眼神閃爍,唯唯諾諾,“我其實是又看到那個厲害的驅鬼師了。夫人,對不起,小的再一次的臨陣脫逃,請您一定不要告訴大人。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又是那個驅鬼師,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白輕一下子想起來張裳的事情,心下這下子糟糕了,今天都已經是2號了,那傢伙估計早就飛去那個小山溝了。
這些個倒黴事情全都湊到一塊去了,她心裡面又慌又亂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夫人,樓下那個陰陽使者在等您,您還是快點下去吧!我看他的臉色很不好!”當初弱弱的提醒着她,“您若是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可以問問他,或者等您見完了他之後,小的幫您一起想想辦法。”
讓當初想辦法,那是沒有指望的事情。不過,有一點他說對了,當務之急是要去見李君墨。要不然他那個壞脾氣還不知道會急躁成什麼樣子。
等她下了樓,走出宿舍大門,對面的花壇那裡卻沒有看見李君墨。難道那個傢伙等的時間長了,生氣走了嗎?這人怎麼這麼小氣?她的手伸進口袋裡拿手機,準備打個電話給他問問,但想想又很氣不過,把手又拿了出來。
忽然察覺到身旁的當初身體抖的厲害,她以爲是外面陽光太強烈他受不住的原因,立刻拽着他就往宿舍裡面走去。
“小初子,你怎麼樣?我一着急倒是忘記了,你是不是應該依附在什麼物件上纔可以出來?我樓上有一把雨傘……”她記得小說上都是這麼寫的。
她的話被當初打斷了,“不是這個!我現在是夫人您的鬼,只要待在您身邊就不會害怕陽光。我,我害怕的是,夫人,那個驅鬼師,他,又來了!”
又來了?白輕四周圍看了看,哪裡都沒有人。當初這小鬼如此懼怕那個驅鬼師,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問個明白,這傢伙到底吃了多大的虧。
“他人在哪裡?”
當初像是狗那樣用鼻子到處嗅嗅聞聞,眼睛忽然看向對面的花壇,“就在那裡,剛纔還感覺到,現在他的氣息慢慢的淡了!包括那個等您的陰陽使者!他們兩個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我現在察覺到的不過就是他們殘留下來的氣息。”
當初擡腳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李君墨剛纔站立的位置上,蹲下來伸出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在地上量了量。忽然猛的一拍腦門,大聲吼道:“我知道了!結界,是結界!他們兩個現在肯定就在這裡,在他們設置的結界裡!”
女生宿舍裡只有無數不多的幾個家離的特別遠的沒有走,其餘的不是回家就是出去旅遊了,長假裡的宿舍靜悄悄的。若是陡然出現了兩個男生,而且還是兩個大帥哥,那真的會很奇怪。但是,兩個大男人,大白天的躲在結界裡,避開衆人的視線,那樣不是更奇怪嗎?
不過有一點讓她覺得安慰,李君墨不是被氣走的。
曾經從年長的學姐那裡聽說過,女生宿舍非常邪門,想什麼就來什麼。果不其然,剛想到李君墨,那人黑漆漆的就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不過,只有他一個人,當初所說的那個驅鬼師已經不在了。
“李君墨,你沒事吧!”白輕看了看他身後空無一人的白色小涼亭,“那個,我聽當初說,剛纔來了一個驅鬼師,他……”人呢?
“已經走了。”李君墨的臉色異樣的蒼白,步伐不穩,吐息凌亂,看樣子隨時都可能摔倒,“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他那麼難纏的人!”
白輕連忙走上前扶住他,“你不要緊吧?”腦子裡卻在止不住的邪惡的浮想聯翩。
李君墨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他表情漠然的擡手擦過,冷哼一聲,“死不了!”
白輕的腐朽聯想戛然而止,李君墨又受了傷,而且還傷的不輕,估計剛纔與那個驅鬼師在結界裡肯定有過一番較量。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傷的很重了,現在再被重創,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受得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要守護自己最愛的人,卻被人設計困在了這個城市裡走不了,心急如焚。不過就是一個傻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所以,他就來向你求助!而你,不打算幫他?”上次她去青雲堂,是那個驅鬼師幫助她找到了地方。而且,他還從那個邪惡的女鬼手中救了張裳。所以,對他的印象算不上壞。
“那是他們自家的家務事,我沒有興趣插手!而且這趟渾水,也不是想趟就能趟的。”李君墨忽然轉頭看向她,“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什麼事情都想要插一槓子嗎?”
白輕覺得李君墨說的不對,她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想要插一槓子,而是因爲這是張裳的事情,她不能不管。
她的心裡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個驅鬼師最愛的人是誰啊?你知道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可是她覺得他就是知道,抑制住心發慌嘭嘭亂跳的感覺,她追問,“他最愛的人是不是張裳?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張裳?”先前聽當初說過,那個驅鬼師曾經救過張裳,她總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
但是張裳最愛的人不是已經死去的陳月棋嗎?那這個驅鬼師又是什麼人?難道是一直暗戀着張裳的男二號?可是不對啊,張裳怎麼可能會認識一個驅鬼師呢?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啊。而且,那個男孩子相貌生的很,肯定不是東大的學生。難道也是她的高中同學?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得要確保張裳沒事。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廢柴加膽小鬼的組合也能夠救人嗎?”
膽小鬼自然指的當初,至於廢柴當然就是她了,李君墨這傢伙的嘴巴毒的真是讓人怨恨。可他
說的卻是實情,讓她無從辯駁。
她賭氣的說,“那你現在要去哪裡?研究生宿舍,還是青雲堂?”
李君墨身體搖晃了兩下,喘息聲音驟然粗重。他伸出一隻手扶着路燈的柱子,另外一隻手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周恕,立刻到東大門口!”
注視着他毫無血色的側臉,她的怒火怎麼也發不出來了。算了,念在他受傷的份上,暫時就不要與他計較了。
“麻煩你扶我到校門口。”雖然這樣說着,卻沒看出來他哪裡有麻煩人的覺悟。
白輕決定忍下去,何況她還有事情要問他,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發脾氣。
“李君墨,我聽說昨晚是你將我送回宿舍的?”
“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要謝謝你。”她一邊說一邊觀察這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試探着,“不過,我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是跟着姬凌雲走了,怎麼會被你送回宿舍呢?我……”
“你記得?你昨晚睡的就跟一頭豬一樣,你能記得什麼?”李君墨打斷了她的話,黑亮的眼睛裡射出一道冷厲的鋒芒,“就你這記性,什麼都不會記住!”
好聲好氣的問他,卻平白無故的遭到一頓訓斥,她的脾氣也上來了,“誰說我什麼都不會記住的!”加重語氣強調,“我明明記得後來一直都是與姬凌雲在一起!這是絕對不會錯的!告訴你,誰我都可能忘記,但是有關姬凌雲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
中秋乾爽清新的風吹亂了李君墨柔軟的短髮,覆住了黑色琉璃一樣的眼睛,他蒼白的面容上漣漪般泛出一圈惆悵。
她忽然覺得心裡堵得慌,都已經決定了不跟他計較,怎麼就沒忍住?
語氣一下子就軟了下去,“李君墨,你昨晚送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說的奇怪指的是什麼?是呼嚕打的比男生還要響,還是磨牙與老鼠進食的聲音還要大?”
看來,他是不是說實話了。
她想過了,假如與姬凌雲的事情還是與結婚洞房那一夜一樣,那麼昨晚李君墨送回的只不過是她的身體。魂魄離開了身體,按理說那身體應該是沒有呼吸,也沒有溫度的。李君墨是做什麼的,他不會看不出來她身體的異樣。但他卻一點都沒有提,而且還在刻意的迴避,這隻能說明他在隱瞞什麼。
校門口來接李君墨的是一輛炫酷的豪華版法拉利,那個叫做周恕的人是他的助手。
“嗨,美女,以後有時間多來青雲堂走幾趟,我們李總是熱烈歡迎的!”周恕臨走前,留下這一句似真非真的話。
她現在才發現每個人都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好幾面,像在青雲堂裡所見到的幾乎與現代文明絕緣的李君墨,只不過是他的諸多面孔之一。
那麼,姬凌雲呢?她眼中的姬凌雲與真正的他到底有多大的距離?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張裳打過來的,說不上是爲什麼,她心裡一緊,立刻接聽。
“白白,”張裳的語氣很有些慌里慌張的,“我恐怕是惹上事情了。你現在聽着,假如我沒有按時回去,你就先替我跟學校請假,能瞞多久是多久……”
“張裳,你給我少廢話!你到底惹上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在哪裡?”
當務之急是要救她,不是隱瞞!況且,這種事情能隱瞞嗎?萬一她遭遇不測,她的父母怎麼辦?
“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地方,雲陽黃袍嶺……”張裳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低的聽不見了,那樣子就好像是怕被跟前的人聽見一樣。
白輕沒有聽清楚她後面說的話,着急的說,“你再說一遍!”
卻聽見電話裡張裳發出一聲慘呼,然後就沒有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