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周家和魏家人所願,岑二孃一夥人,在集山村的日子,極爲淒涼窮慘。他們被困在村裡,當了整整一月的山民,每日吃得少幹得多。
有時勞累一天,甚至填不飽肚子,真是什麼苦都吃了。這讓岑二孃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山民生活的不易,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活學活用農書,給西南的百姓謀福。
其實桃林村一百多號村民,加上戰鬥力滿值的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也是一股不弱的戰力。根本不是周遠達他們,可以戰勝的。
可他們卻任由周家和魏家人施爲,忍着滿腔憤懣,假裝不敵,被那得志猖狂的兩家人趕到集山村,住在從前朝廷的徭役和商稅院的官兵,開採金礦時臨時搭建的簡陋木屋裡。
蓋因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發現周家和魏家背後有神秘助力,想將計就計,假裝被他們看管住。讓他們放鬆警惕,以便接下來方便他們暗中查探桁山和那股神秘助力的動靜。
讓岑二孃和大師不得不在意的是,那股神秘在安坪鎮發生民亂時出現,還以護衛和援兵的身份,住進了一夜發財的鬼鬼祟祟的周魏兩家。並且,他們很快打着周家和魏家的旗號,平定了民亂,又火速將安坪鎮封鎖,與外界隔離。
更巧的是,這時,周魏兩家的“護衛”,運了許多密封的箱子和食物進入桁山。他們甚至幾日幾日地待山裡不出來。要出山,也是到鎮上裝運糧食,以及帶領其他新來的“護衛”進山。
這一切,都是卜算子大師、岑二孃和李村長的兩個兒子,目前觀察多日所發現的。
當日,暗三他們第一次在周大富和魏仲等人的帶路下,進入桁山,就被李村長那兩個在後山打獵的兒子李志明和李志聰發現了。他們不認識暗三等人,卻知道以暴富聞名安坪鎮的周家和魏家人,一看那羣人行跡可疑。就回村告訴了李村長。
李村長知道岑家和周魏兩家的過節,怕周家和魏家在背後聯合旁人算計岑家,就把此事告訴了正打算和師父一道去清州,查探蔣家被滅門原因的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
李村長懷疑周家和魏家在桁山裡折騰出的那發財的門路。很可能是金礦或者銀礦。
否則那兩家人怎麼會突然間從連飯都吃不飽的窮鬼,搖身一變,成爲豪富人家榮歸鎮上不僅在鎮上買下兩座價值千金的大宅院,家中族人一時間花錢也大手大腳起來,經常在花樓賭坊、茶肆酒館一擲千金。
李村長的猜測。其實也是岑二孃的。
誰都知道,周家曾在鄉下老家挖出過金礦。可惜當日讓六皇子和馮家沒收了家財,把他們趕去山裡吃苦。
因着是六皇子出手,安坪鎮附近,無人敢伸手救助周家和魏家。那兩家人只能苦哈哈地悶在山裡,種田打獵維生。
桁山土質貧瘠,樹少雜草多,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山貨和藥材。
這會兒他們再度發財,除了發現值錢的礦井,再無別的解釋。
從那天起。岑二孃、卜算子大師和李村長家兩個身手不錯的兒子,便結伴窩在後山的另一側,觀察山對面桁山的動靜。
桁山的高大喬木雖少,但一人多高的灌木和能把人埋完的野草,比比皆是。加上暗三他們有意遮掩行蹤,專挑草深樹多可以將他們遮擋完的地方走,使得岑二孃他們看到的情形,極有限。
再者,後山和桁山之間的距離較遠,他們也只是能看個模糊。具體情況。也只能靠猜。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看出個所以然,就叫周大富和魏仲帶着他們兩家的族人趕下了山,住進了集山村。
一轉眼。岑家和桃林村人已在集山村待了一月零三天。
之前的一個月,周遠達他們沒有刻意折騰他們,日子雖清貧,但也勉強過得去。
可從三日前秋播開始,他們就被周魏兩家的族人拿棍棒和鞭子,逼着種了整整三日的玉米。
這不是普通的“種”。往往岑二孃他們在前面把玉米苗種上。周遠達他們就在後面,將幼苗踩死或者擰碎,再叫他們重種。
一直如此重複,直到周遠達他們玩累爲止。
栽好玉米苗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施肥”。所謂施肥,就是周遠達他們叫岑二孃等人,拿着扁擔,去村裡其他人家的糞坑裡,親手舀出糞便裝入桶裡,擔着爬到半山腰,給地裡的幼苗澆灌。
那半山腰有二十幾畝山地,岑二孃他們一天需要擔好幾個來回的臭糞。有時周遠達他們故意折騰人,在山路上丟石頭或者果皮,叫他們踩滑摔跤,沾上桶裡臭氣熏天的糞便。
這樣辛苦勞作的“務農生活”,是岑家人從未體會過的。就是桃林村那些土生土長的村民,也沒有被人這般折騰過。
衆人無時無刻不在心裡咒罵周遠達他們。有好幾次,岑二孃他們都差點兒沒忍住,跳起來暴打周家和魏家人。若不是一遍又一遍在心裡默唸“顧全大局”,大家夥兒沒被折騰瘋,也要崩潰了。
這三日也不知怎麼了,周遠達一行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盯着他們。岑二孃他們,就是有心溜走,跑去桁山查探情況,也沒機會。
裝乖裝了三日還沒找到機會溜走,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們用隨身攜帶的金針封住所有人的嗅覺,讓大家聞不出味道。
然後,第四天白天擔糞時,故意拿糞潑看戲作怪的周遠達他們,臭跑了他們。
周遠達等人被這麼一臭,想暴打岑二孃他們。可是岑二孃他們有臭糞護身,周遠達一行人根本沒法兒靠近他們三丈內,否則就要惹糞上身。
雙方僵持之際,安坪鎮上週家和魏家有人過來,叫走了領頭折磨岑二孃他們的周遠達和魏仲的兒子,以及在周家和魏家頗受重用的、幾個周大富和魏仲的子侄輩。
目送那幾個禍頭子走遠,岑二孃他們才奮起反抗,用從前綁他們的繩子,將餘下的周家和魏家人捆住。丟入廢棄的寬闊庫房。接着,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帶了十幾個身手敏捷的桃林村年輕人,走山中近道,飛快地朝桁山而去。
今日。他們就要深入桁山,看清周魏兩家和那羣神秘人,偷偷摸摸開採的,到底是什麼礦金礦、銀礦,還是銅礦、鐵礦
無論是哪種礦。被人告到官府,他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其實對礦井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他們也沒想現在就告發他們。
眼下,讓他們感興趣的,是裝成周魏兩家護衛,去桁山採礦的那夥神秘人。
託良好記性的福,岑二孃認出了那夥人中,有幾個是她曾在清州蔣家被人滅門那日見過的。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岑二孃壓根兒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再次看到那羣犯案的神秘死士。
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等十幾人。整整步行了一整日,連翻兩座大山,於次日夜幕降臨之際,才摸到桁山後山的山腳下。
那銀礦和銅鐵礦在前山,那邊早就被梅花衛圍攏看護起來,連一隻山雞,都跑不進去。就是鮮有人至的後山,暗三也派了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隊看守。
那二十人也不是等閒之輩,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在不驚動他們的前提下,偷偷越過他們進入山中。
可惜。岑二孃和卜算子大師都不是尋常人。根本不用卜算子大師出面,岑二孃一個,憑着一手藥效極強的迷藥,只花了幾息。就藥倒了那二十個暗衛。
隨後,岑二孃他們趁着夜色,一路躲躲藏藏,摸進了前山。
他們分成了兩隊,每隊八人,分別由卜算子大師和岑二孃帶領。
因着岑二孃師徒倆都準備了充足的迷藥。每當有被人發現的危機出現時,他們就狂撒藥粉,在那些梅花衛的暗衛發聲和燃放信號彈通知其他人之前,就把他們擺平了。
岑二孃的運氣不錯,她帶着桃林村幾個村丁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幾排燈火通明的木屋。更幸運的是,她在木屋斜側方找到了一塊高聳的大岩石。
岑二孃打手勢,示意跟着她的桃林村村民分散開去,自己找地方躲起來。她獨自一人,藏在地勢較高的那處岩石縫的灌木叢裡,憑藉極好的目力,還看到了翹首望着入山大門處的周大富、魏仲、周遠達等人,當然還有神秘護衛們。
站在最前面的那五人中,有一個岑二孃的熟人:暗五。
當然,岑二孃不知道他是暗五。她只認出了他就是在蔣家第一個被她藥倒的黑衣人。
岑二孃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來,他們在等很重要的客人。瞧這陣仗這麼大,他們等的,多半是就是這股滅了蔣家滿門,又平了安坪鎮民亂的神秘勢力背後的主人。
或許,今夜,她就能找出蔣家被滅門的真相,圓了她對蔣叢茂的承諾。岑二孃嘴角眼尾的笑意加深。
然而,不過一刻鐘後,她看到來人,就笑不出來了。
誰能告訴她,爲何領頭打馬進來的那個人,會是安三少那個傻白甜
岑二孃呼吸緊了緊,她不小心踢下一塊碎石,那石頭乒乒乓乓地滾到了岩石下,驚動了等人的暗三、暗五他們。
“什麼人”暗一、暗二和暗三第一時間抽出配劍,飛身奔到驚愕不已的岑二孃的藏身處,舉劍攻向她。
暗四和暗五則帶了十幾名暗衛,飛撲到了騎馬越走越近的安三少、許先生和季先生身邊,成半月狀將他們護在了中心。而周魏兩家人,已經聚成一團,朝安三少他們身後躲去。
岑二孃錯愕歸錯愕,她不慎踢落石子的那瞬,人也清醒了大半,在暗一三人飛快靠攏她時,她條件反射地抓起一把迷藥,等暗一他們走近她方圓三丈內,就扒開灌木叢站起來,素手一揮,讓猝不及防靠近她的暗一三人吸了個正着。
然後,下面的暗四、暗五等人。陡然見到身手最好的暗一三個才跳起身,還沒出招,就墜落了下來
周家和魏家人見狀,嚇得面無人色。掉頭朝山門外跑去。他們怕跑慢了一步,把命丟在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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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五莫名地覺得眼前這情形有些熟悉,他好像有過類似的經歷。
再一細想,這不和他在蔣家宅子裡,失手被人暗算的情形。一模一樣嘛
“啊”暗五驚呼出聲。他很快就想到了算計他的主人,差點兒沒驚掉下巴。岑二少怎會在此
“來人,給我上”許先生和季先生在暗五驚呼出聲時,沉聲叫人殺過去,對付岑二孃。他們後面安三老爺和安四老爺,看到周魏兩家人逃走,讓跟隨他們過來的梅花盟的護衛,把周魏兩家人圈住,不讓他們亂跑,以免壞事。
岑二孃哼了聲。主動跳下岩石,甩着鞭子煞氣騰騰地走過來。
安三少本來還漫不經心,琢磨着怎麼替他家祖父擦屁股。他忽然聽到熟悉的哼哼聲,擡眸一瞧,那個甩着鞭子恨不得抽死他的身影,不就是夜夜出現在他夢中的師妹嘛
他頓時踩着馬鐙站了起來,“師妹”再一瞧,那些暗衛竟想要對他的師妹動手,他們不是活膩了吧“通通給我站住不準傷她”
安三少彷彿看到絢爛的煙花,在眼前綻放。他又喜又急。就想跳下馬。因爲太過心急,差點兒被馬鐙纏住腳摔下馬。
可他一點兒都不在乎,一雙熠熠生輝的星眸,幾乎要把黑夜照亮。而那雙眸子裡的歡喜,毫不遮掩地傳遞給瞭望着他的衆人,尤其是那個被他的目光牢牢鎖住的倩影。
“師妹”安三少只顧着驚喜,沒有看到岑二孃簡直想抽死他的黑沉的臉色,風一般衝向她,“好巧你怎麼也在這兒呀”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有緣千里來相會嘿嘿嘿
“站住”岑二孃一鞭子甩在衝到她十步遠處的安三少。“這個問題,正是我想問你的。”
她用鞭頭指着安三少,恨聲問他:“安之君你說,你爲何會在這兒還有,蔣家滿門,是不是你下令讓他們殺的”
安三少詫異極了,眼睛都快瞪成圓圈眼:“師妹,你胡說什麼呢我和蔣家無冤無仇,怎麼會叫人滅他們滿門”他好委屈,多日不見師妹,甫一逢面,她不表示歡喜,歡迎他,也就罷了,還質疑他的人品
“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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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不是”安三少往前走了幾步,眉頭皺得能夾死山裡的夜蚊子,一臉控訴悲憤:“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你怎麼能用這種惡意揣測我我又不是殺人狂”
“那你怎麼解釋他們”岑二孃拿下巴晃晃慢慢走近他們的暗五等人,她伸出握着迷藥的左手,指着暗五:“我記得,當日蔣家出事時,他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這個,你又作何解釋”
“什麼”安三少頓時跳腳了,他兩個箭步跳到岑二孃面前,握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掃視了她一遍,沒看出她哪兒不適,這才稍微放下心:“幸好你沒事。”
隨後,他轉身怒視暗五:“說是怎麼回事誰讓你傷害她的”
暗五無比委屈:天可憐見明明是岑二少傷害了他
許先生這時站出來,給差點兒叫安三少的目光燒死的暗五解圍:“大人,此事不宜聲張。岑二少所言之事,我乃知情人。這裡人多耳雜,咱們還是進屋去說吧。”
安三少聞言,回頭望望岑二孃,看見她點頭,這才沉肅着臉哼道:“那就進去吧。許先生,暗五,對此,你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哼哼,仔細你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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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三少好委屈和師妹的重逢,叫人心碎呀爲什麼黑鍋都要他來背
今天依舊是二更合一,明天三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