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爺等鏢師卻是明白趙樾的處境,他們常聽趙樾說要攢錢娶媳婦,也不覺得他的話有多驚訝或者好笑。只不過衆人聽得多,連帶着被趙樾折騰得多了,也都麻木了,不再理他,都雙手抱胸,在一旁看他的好戲。
唯有年紀比趙樾大上一輪,從前與趙家交好,把他當自家侄子疼的林四爺,對岑二爺解釋道:“阿樾他已滿十九週歲,虛歲二十了,還未成家。”
“去年年底,我們在湛洲府時,就有官媒上門,拿了花名冊給他配親。阿樾嫌冊上的姑娘不好看,硬是不同意。官府裡司管媒配的姻緣司的司長,親自登門警告過他,說他要自己尋媳婦也可,但必須在二十週歲前娶親。”
“否則就依律法,強行給他配一個姑娘。還說他已經上了大景姻緣司的黑名單,不論他身處大景何處,若二十週歲仍不成親,到時就有當地姻緣司的官媒上門,強行婚配,不容他有意見。”
“距離阿樾年滿二十週歲還有半年,他一個大男人,成天跟着我們這羣爺們走鏢,去哪裡認識好姑娘?着急也是正常的。因而,勞煩岑老爺和岑夫人多爲他相看相看……”
“哼!那是他自作自受!誰讓他把眼睛長在頭頂,這個看不上,那個不喜歡。”簡三爺冷笑:“我們託人給他介紹了多少適齡姑娘,你見他看上哪一個了?活該他現在着急!”
人羣裡馬上有聲音附和簡三爺的話。看來,趙樾眼光挑剔是出了名的,都引起衆怒了。
岑二爺有些頭疼地看了看純良地微笑着看他的趙樾:這個傢伙,有些難搞啊。難道要給他配個仙女才行?可他和妻子林氏都沒有做媒的經驗,初來安坪鎮又一抹黑,去哪兒找仙女給他當媳婦?
岑二孃和岑大郎則在一旁暗自笑話趙樾,怪不得他自身條件這麼好,卻拖到如今還未成親,原來是他有挑剔癖!
趙樾見岑二爺一臉爲難,怕他拒絕爲自己張羅。急急道:“岑老爺,您不要被簡三哥他們誤導,晚輩其實並不挑,只願尋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
洪大寶嘲諷地勾起嘴角:“呵!‘知心人’?給你相看了那麼多姑娘,你連個閤眼的都沒見着!還想找個知心的?”
他嗤完趙樾,又對面色更加凝重的岑二爺道:“岑老爺,不必理會這死小子,他就是心眼太多。想法太不切實際,才落得終身有誤。就等半年後讓官媒上門,隨便給他安排個媳婦就是。那時候沒得選沒得挑了,他就什麼屁話都沒了。”
聽完洪大寶的話,在場除了趙樾外,所有人居然都深覺有理。
林四爺拍拍趙樾的手臂,對他道:“貼心知心人什麼的,還不是慢慢磨合出來的。誰家姑娘才見你兩三面,就能把你瞭解透徹,能摸清你的喜好和想法了?當初我們就是看你小。太慣着你。這會兒你也該懂事了。”
趙樾低頭,悶悶地“嗯”了聲。他也老大不小,是該成親,給趙家留後了。安坪鎮此地偏遠,他在這裡娶親安家,只要隱瞞得好,那些人也不會發覺。
等娶親生子,爲趙家留下後人,以後他去京城辦那件事,也能放心了。
林四爺又囑託岑二爺幾句。說趙樾是他從前世交兄長家的孩子,只不過他年少時便沒了家人,小小年紀就孤家寡人一個,跟着他走鏢。吃過太多苦頭,懇請岑家多多照拂他。
他身後的一衆鏢師也湊到岑二爺跟前,挨着拜託他多加照顧趙樾,說是他們明日就要進山,等從山裡出來就得立即返回湛州,只能來年春天再來探望他們。讓他們自己多多保重。
林四爺趁着其他兄弟圍着岑二爺說話時,拉着趙樾出了偏院,回到自己暫居的廂房,關上門,細細交代他:“你既決心要留在岑家,就好生安定下來。不要再任性妄爲,以免徒惹是非,既害了自己,還會連累岑家。”
他告誡完趙樾,把自己二姐夫的私印,以及他親手寫給敬知縣的一封書信,交到趙樾手中。告訴他若真出了事,就去隔壁大山那頭的林安縣縣衙,向敬知縣求助。
趙樾紅着眼眶接過東西,將它們揣入懷中,小聲對林四爺道:“多謝四叔!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岑家人的,四叔你放心。”
林四爺幽幽嘆氣:“你明白就好。之前聽說你和岑大郎揍周遠達時,我就覺着不對。方纔你又提出爲岑家做白工,執意留在岑家,我便知你心裡已有計劃。”
趙樾微紅着臉,搓搓手,“嘿嘿,您都猜到了。”
林四爺白他一眼:“我還不知你!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你留在岑家也好。岑老爺一家都是知書識禮的好人,幾個孩子年紀雖不大,但舉止行事自有法度,一個比一個聰穎懂事。我觀岑大郎最出色,將來成就必不低!弘安岑家不會讓有出息的子弟流落在外,早晚會把他們認回去。你跟着他們,將來或許有機會爲你父親翻案,以正他清名。”
“我知你這些年來,心心念唸的就是替你府上冤死的一大家子報仇。可報仇需要機遇,你切莫輕舉妄動,暴露了身份。須知馮淵身爲馮賢妃唯一的嫡親兄長,與馮賢妃極親近,就是馮賢妃那因病被聖上單獨養在深宮不見客的六皇子,聽說也很親近他這個舅舅。”
“六皇子迄今爲止,見過的外臣也只有馮閣老和馮淵。聽說六皇子雖有病在身,身子虛弱,但他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還很明事理知進退,深得聖上喜愛。”
“當年六皇子出生後不久便大病一場,險些喪命。聖上親自去五華山請了高僧爲他治病批命,那高僧說爲了六皇子好,要將他避開外人養到十六歲。聖上便照做。”
“如今,聖上已將六皇子放在深宮養了十三年。除了他、馮賢妃、教導六皇子課業的馮閣老,也就只有馮淵這個舅舅,能時不時進宮探望他。由此可見他與六皇子之親近。”
“我曾偷聽過父親與我大哥說的話,他說,別看如今聖上的其他五個兒子爲了爭皇位四處蹦躂,到處拉攏大臣,互相傾軋。他們都只是跳樑小醜,便是明面上聖上最疼愛的三皇子和百官都稱讚的太子,都不及六皇子得聖上歡心。”
“馮淵此人,雖不是個東西,但卻很會做人,又有才幹。與他同輩的馮家的幾個庶子都不如他有出息,馮閣老將他當繼承自己衣鉢的人培養,他背後不僅有整個馮家,還有皇家做靠山,現在的你,搬不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