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孃從容地看着冷氏與柳大管事打機鋒,笑容越來越假,自己臉上的笑,卻漸漸加深。
冷氏想盡藉口,想要婉拒交出掌家大權。
柳大管事卻是不管她說什麼,都只有一句“這是三老爺的吩咐,請您照辦”回她。堵得冷氏無計可施,心裡鬱卒得要死。她推脫了大半個時辰,嘴皮子快說破了,最終也沒能說動柳大管事。
甚至她暗中派去在岑三老爺面前演苦肉計的心腹管家媳婦,也被岑三老爺臭罵攆了回來。
冷氏眼睜睜看着自己離管家大權越來越遠,除了心痛懊喪,別的詞兒都沒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岑二孃默默看着柳大管事與冷氏交接,又看到冷氏派出的管家媳婦沮喪地歸來,徹底熄了她推拒的心思。她真心實意地笑着從皮笑肉不笑的冷氏手中,硬接過賬簿和對牌。
“廉大嫂子,這幾年我們不在,真是辛苦你了。以後,咱們三郎,恐怕還得麻煩你照顧。”岑二孃小聲對極度不捨的冷氏道:“我與大兄和父母,都對岑家和西府無甚興趣……”
冷氏驚詫:“二姑娘,這是何意?”嘴上說沒興趣,那爲何還要挑唆着岑三老爺撤她的職,從她手上奪走管家大權?
這二姑娘從前就面甜心黑,如今更加陰險狡猾了。
岑二孃沒有答她的話,反而越俎代庖,直接命柳大管事和在冷氏身邊隨侍的僕從退下。
她氣場強大,眼神冷凝,聲音冷酷,柳大管事和其餘僕從都被震懾住。不知不覺就要移步出去。
有兩個媳婦走到花廳門口,纔想起岑二孃不是她們的主人,她們根本不用聽她的吩咐,想要折轉回來,被識趣的柳大管事硬拉着退下了。
“二姑娘好大的威風!”冷氏氣噎。
這岑二孃的言行舉止,何其狂放!哪裡有尊重她的意思!都被趕出西府了,也不知她從哪兒找來的底氣。對她這個執管了西府幾年的女主人這般無禮!
“論威風。你自然不如我。”岑二孃面上一派甜笑,說出的話卻直白且傷人:“當年我管家時,你還躲在偏院裡裝可憐呢!”
所謂傷人直揭短。
“你……”冷氏憤怒地擡手。指着岑二孃磨牙:“你別太過分!岑清芷,你還當自己是西府的二姑娘呀!都被趕出家門了,你哪兒來的臉,跑回來充能?”
“當然是岑三老爺和三郎給我的臉。”岑二孃雙手抱胸。倨傲道:“你倒是很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霸着西府不撒手。可惜祖父一句話。就把你打回原形。”
“哪怕過去那幾年,你費盡心思將西府改頭換面,甚至費盡心力將府裡的僕人,幾乎全部換成你的人。可惜。最後,你還是爲別人做了嫁衣……”
冷氏將手緊握成拳,面上青紅交錯。眼神閃爍。
“是不是很不服氣?”岑二孃哂笑道:“廉大嫂子,誰讓你不是岑三老爺嫡親的兒孫呢?不管你怎麼能幹。爲西府怎麼付出,到最後,也只能退位讓賢。”
“對!我確實不甘心!”冷氏失態地吼叫道:“憑什麼?!我爲西府,爲這個家,殫精竭慮,憑什麼你們一回來,祖父他就要奪我的權?”
“我哪裡做得不好?!這些年,自我當家起,西府內的庶務,就沒有出過一絲差錯。祖父他憑什麼架空我?還有,根本就不是弘安岑家子弟的你,憑什麼取代我?”
岑二孃看清了冷氏的野心、憤怒、不甘和委屈。然而即便如此,她對她、岑三郎和岑三老爺,也只有質疑和不服,沒有怨憤,也沒有仇視。
再聯繫這幾****在西府後院看到的井井有條、規規矩矩的景象。她頗爲滿意地對冷氏道:“廉大嫂子,我對你的管家能力很滿意。實話說吧,我對這西府的掌家大權完全無意。讓祖父褫奪你的管家大權,也是我想考驗你的第一步。結果我很滿意,你通過了我的考覈……”
“二姑娘你什麼意思?!”冷氏怒而高吼:“耍我麼?!”
“不是耍你,是想請你繼續代管西府,直到三郎成親的那天。”岑二孃道:“再過兩日,等三郎拜見完族裡的親戚,我和大兄、大堂伯會帶着他返回京城,他還要繼續待在國子監唸書,直到明年春闈放榜,他都不會回來。”
“當然,我和大兄更不會踏足這裡。我不想三郎這個少主人不在,府裡就一派烏煙瘴氣。讓其他房,尤其是那些旁支的人,看笑話。更不想,有人趁亂佔我家三郎的便宜,偷偷挪用佔取西府的家財。把西府那些值錢的家業變成空殼子。”
“所以,你想找我替清璘少爺看住這個家,保住清璘少爺的利益?”冷氏舔舔上脣,目不轉睛地盯着岑二孃問她。
“對。”岑二孃點頭:“但是,讓廉大嫂子你繼續管家,也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二姑娘請說。”冷氏體內一度冷凍的血液又開始沸騰,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只要岑二孃提出的條件不太過分,她都不會拒絕她。
“服下這顆藥丸即可。”岑二孃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半掌大小的瓷瓶,倒出一粒流轉着墨色光華的三分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藥丸,將盛放着藥丸的手掌,送到冷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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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氏狐疑地看了看那藥丸,沒有伸手去接。
岑二孃淡笑道:“不知道廉大嫂子有沒有聽過,我師從卜算子大師。這幾年我跟着師父,學會了看病煉藥。”
“這一粒黑色小丸,就是我煉製的。它不僅無毒,還滋陰養元,對女子極有好處。只不過,裡面有一隻我師父從苗疆尋回來的小蟲子。這種小蟲子被我催眠了,進入人體後,等閒無害。只有當我用母蠱將它喚醒後,它纔會令中蠱之人生不如死,疼足七七十九天斷命……”
饒是冷氏這幾年已見足“大世面和大場面”,自問見識廣博,早已練就波瀾不驚的本事,也被岑二孃平淡語氣中那些話的內容嚇得魂不附體:“二、二姑娘,你、你想做甚?我不會吞下這顆藥丸的!”
岑二孃責備地睨一眼慘白着臉,還渾身哆嗦,遠遠躲開她恨不得藏起來的冷氏:“廉大嫂子你急甚?我話還沒說完。只要你不動歪心思,聯合旁人算計三郎和謀奪西府中不屬於你的家產。這隻小蟲子,就永遠不會有醒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