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聞言,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追賊人感到無比的好奇。他這個人絕對比師父的性子還怪異。一般人,哪有對偷自己東西的人這麼好的?
是夜,夏府內外一片忙碌。夏昀站在門口,指揮站在前院的兩排家丁道,“老鍾你們去西街那邊看看。老徐你們去南街看看。”
“是。”兩排家丁得令,忙拿着燈籠,朝大門外走去。
看着馬伕老鍾和管家老徐各領着一排家丁出了大門,相對而走。夏昀摸了摸稀疏的鬍子,心想,西街是公主府方向,南街是國舅府方向。這次,他爲了找傻女幾乎全府出動了,看他們還怎麼說他不善待傻女!
夏府挽月閣內,夏蒙月聽到身邊丫鬟春蘭的稟報,差點沒笑死過去,“你說什麼?夏思雪那個傻女被粉黛在街上弄丟了?”
“是啊,粉黛到現在還跪在二房院內哭泣呢!”春蘭若不是左嘴角處,長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痦子,模樣也算的上俊俏。這會正咧着嘴笑着說道。
夏蒙月以往最噁心她笑了,因爲春蘭一笑,那痦子上的兩根毛就會掉到嘴裡,看着很噁心。可這會卻覺得她的笑容格外好看。
“哈哈哈,傻女這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那是,那傻女怎麼認得路。”
“認得路,也得回得來啊!哈哈哈……簡直老天有眼,不等我和大哥動手,她就自己出了事。哈哈哈……太好了!” 如果她回得來,她也讓她回不來!
就在大房這邊都沉浸在傻女丟失的喜悅中時,‘傻女’夏思雪正坐在‘梨花小築’的偏房內和徐嬤嬤還有她的母親夜氏在吃她帶過來的點心。
“秦羽姑娘,你說你在城內找到了活計,可方便告訴老身是什麼活計,又是哪家鋪子?”徐嬤嬤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沾的酥糖屑,朝對面坐着的美麗少女問道。
夏思雪這名字是照着自己前身名字的同音取得,也算沒有騙心善的徐嬤嬤。
夏思雪收回看母親吃酥糖的目光,轉向徐嬤嬤,對着她關心的目光半晌,隨口又撒了個謊道,“正是我帶給你們吃的這家點心坊,叫‘一品香穌閣’,東家是外鄉來的,我怕 吃虧,所以才喬裝成男子進去做事的。”
她這麼說,其實就是爲了讓徐嬤嬤放心。她安頓好七七和他師父住進範大娘的悅來客棧後,就去了城中買了點心,帶到梨花小築來了。一是爲了看看母親,二也是讓徐嬤嬤放心。
徐嬤嬤聞言,不疑有她,隨即點點頭道,“你喬裝成男子這麼做是極好不過,你生的貌美,一般男子都得生歹意。這樣一來,倒是免了不少麻
煩。不知秦羽姑娘,今後還有什麼打算嗎?”
“先做好活計,攢下銀兩,在城中租間房屋,接母親過去,畢竟,這裡不是我們的地方,老是住在這,也會給您和您的主人帶來麻煩的……”
“不麻煩!”徐嬤嬤一聽她有去城裡租房的打算,忙急道,“秦羽姑娘你有所不知,老身 在這梨花小築住了快十年了,我們家公子,不過都是春天梨花盛開時纔過來坐在梨樹下觀花撫琴。等到幾日梨花凋謝後,便就鮮少過來。所以說,這裡一直都只有老身一人打理落住,心中難免孤寂。這幾日,老身和令母在此相處,極其融洽。而令母又需要人照顧,不如就留她在此和老身做做伴如何?”
“我還以爲孃親神志不清了,會惹你麻煩……”
“令母雖然神志不清,但從不會做些瘋癲之事。她只是夜間喜歡抱着枕頭,將枕頭當作是你而已。平日裡,我做事的時候,她總會幫襯一二。也會閒時,幫我繡花,那刺繡的針法,可比城裡有名的繡娘繡的還好。老身都好久沒用過這麼好看的絲帕了。”說話間, 徐嬤嬤滿臉笑意的從懷間取出絲帕遞給夏思雪又道,“令母可真是手巧啊!”
從徐嬤嬤手中接過絲帕,夏思雪打開帕子,便看見帕上繡的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淚水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她的母親居然一直都知道,她最喜歡桃花。難怪每年母親都會差人送桃花的繡品給她,說什麼是專門請繡娘繡的,原來,都是她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雨兒,莫哭,娘給你綠豆酥吃……”就在夏思雪看着她的孃親默默墜淚時,她的孃親夜氏,從點心盒子裡取出一塊綠豆酥送至她的嘴邊,帶着滿臉的慈愛笑容,哄道。
見她如此,夏思雪一把抱住她的孃親哭道,“娘,你終於認識雨兒啦,雨兒好開心……雨兒今後定好好活着,將來讓你頤養天年。”
一旁的徐嬤嬤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雙眼涌淚。
這一夜,夏思雪留宿在梨花小築;
這一夜,夏府家丁,迎着西街和南街找了她一夜;
這一夜,粉黛跪在院子裡不肯起來,直到被周素雲命人強行將她拖回屋;;這一夜, 夏府大房二姨娘的這邊,再也聽不到夏蒙月打罵奴婢的聲音和趙姬咒罵的聲音;
這一夜,國舅府的周公子周長青,攜家丁幾乎將整個都城翻了一遍;
這一夜,西山郡王派手下侍衛也協助周長青找人,自己也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夏思雪就下了梨花小築的廚房,做了幾道清粥小菜放在飯桌上,便見徐嬤嬤感動的走過來。拉着她的手,慈愛的笑道,“這輩子我還沒吃過別人做的飯食呢,這次 我可是佔了你孃的光了。”
夏思雪以前爲了討孤獨雍歡心,還特意和御廚學過做飯。沒想到,這一點還是很有用處的。
聽徐嬤嬤這句話一出,夏思雪忙溫婉的回笑道,“徐嬤嬤見外了。你照顧我娘這麼長時間,我做頓飯是應該的。再
說了,將來的時日,我還要勞煩你照顧她,別說是一頓飯,就是頓頓飯我做給你吃都是應該。”
說話間,忙拉着徐嬤嬤坐下,給她盛了一碗南瓜粥遞給她。
徐嬤嬤忙欣喜的接過碗,問道,“你娘還沒起吧?”
“是啊,以往我娘沒得病時少眠,一直精神不好。這一得病,反而應禍得福了。睡覺 抱着個枕頭就能踏實的睡到晨時。”夏思雪看了一眼母親廂房那邊,笑着回道。
徐嬤嬤點點頭道,“這人哪,一旦忘記某些東西,活的就是比較輕鬆。”
夏思雪聞言,收回了臉上的笑容,眼前浮上夏昀令人將母親放進豬籠扔進湖中時的畫面,桌子下的手不自覺的緊捏拳,頓時脹痛讓她壓了壓心底的恨意。幸虧娘忘了這些,否則,真的會活的很痛苦。
“秦羽姑娘,你快去洗洗臉,瞧這臉上沾着的黑灰。呵呵……”徐嬤嬤是個心思極其 細膩的人,這會見她面色不愉,忙哄她開心。
夏思雪聞言,重拾笑容道,“好,我這就洗洗去。”
話末,便去了廚房,端了盆井水去房間洗了臉。等洗完臉,她便坐在梳妝櫃前,第一次仔 細的看着銅鏡中重生後的自己。
她以前就知道堂妹和自己長得有點像,卻沒想到,會這番像!秀美如畫,長睫如扇,雙瞳如黑寶石般耀眼。這張臉,洗乾淨後,有三四成的像她十四五歲的時候,甚至比她還要美上幾分。唯一不相同的地方,只是以前的夏晴雨眼睛下有顆紅色的小淚痣,而夏思雪沒有。
以往夏思雪本尊在的時候,她總是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並且眼神呆滯,一看就知道是個傻子。所以,她就算有張出衆的臉,也無法引起別人的注目。
難怪夏彩荷和夏蒙月一見到傻女就想欺辱呢,原來是想以虐待傻女而發泄對她的嫉恨吧!可惜自己以前蠢笨,竟沒看出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梨花小築的門被人敲響,隨即傳來了徐嬤嬤的腳步聲和詢問聲,“誰啊?”
“徐嬤嬤,是公子來了。”一道儒雅的男音,這聲音是夏思雪聽到過的,它的主人是曾救過她母親性命的五福。夏思雪下意識的看了眼榻上的母親,只見她聽到聲音,只是抱着枕頭轉了個身,接着便又睡過去了。
“呀,原來是公子啊!”徐嬤嬤忙打開門,恭敬的給來人行了禮。
夏思雪知道是楚湘辰來了。不禁看了一眼自己身穿的寢衣有些不便,於是去換上了昨日現買帶過來,本做換洗的一套棉布百合花印染對襟長裙,脫下腳上的男士鹿皮靴,換了母親牀榻下放置的一雙布履,這才整了整頭髮,想要出去給楚湘辰行禮。
這時,她將門拉開一個小縫,正巧看見徐嬤嬤搬來一張四角圓凳放在梨樹下方,隨後穿着青袍的五福,也搬來一張琴桌。見楚湘辰坐下後,徐嬤嬤又陸續抱來一把上好的古琴、一杯茶、一鼎白玉香爐。隨後,碧螺春的茶香混合着杜衡的香味彌散四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