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的東破屋已經不破了。就這短短兩日光景。有了林氏送來的東西,小屋之內四處散發着不協調的富貴之氣。
若離有了新牀,踏歌問月也有了新牀。
以前的舊牀的那塊可以當梯子的木板,就徹底淪爲爬牆工具了。
仍然是深夜時分,若離再次與何御史隔着輕紗相見。
“你家千金近來好些了嗎?”若離一手支着下巴,略有些慵懶地問道,“第三份藥方我已經準備好了。”
何御史此來,與以往兩次都不相同。他的神情中多了一絲敬畏之意。這敬畏並不僅僅是因爲若離的醫術在她女兒身上產生了奇效,另外還有一點,也是讓他敬畏的原因。
他雖然用着若離的方子,但其實對若離卻並不信任。
所以他第一次見過若離之後,便派人去調查了跟若離有關的所有事情。其他的倒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唯有這處舊宅院……
根據何御史的調查,這座舊宅院是京中陳家的產業。陳家的產業遍地都是,這一處舊宅顯然不算什麼。可何御史卻不敢再繼續追查下去。因爲這陳家可是出過一位貴妃的皇親!
何御史不得不重新掂量起若離的身份了,她站着這個宅子,顯然是與陳家有些關係的。至於是什麼關係,何御史一直不敢擅自猜測。
“多謝神醫相救,”何御史隱隱有汗,“小女的病情很有好轉,另外神醫要求本官做的事情。本官也已經做好了。”
若離並不知道那個瞎眼的陳公子還有這樣雄厚的背景,如果知道的話,她大約也不敢亂收別人的房產了。
察覺到何御史今日裡的態度有些微妙,若離也並沒放在心上。反正對方對她態度好一點也不奇怪,若離畢竟醫治了他的女兒。
“這麼快就已經做好了?”若離佯裝不知情,她可不能暴露出她是侯府女兒的事情,“說起來這是我與柳家多年的私人恩怨。能夠如此快速了結還真是多虧了大人的照拂。”
若離並不指望何御史能全信自己的謊話,隨口一說,混淆視聽而已。
何御史卻當真了,這想來真是這個女郎中與柳家的私人恩怨。否則她既然跟京中陳家有關係。爲何不用陳家的人脈,反而用了這種江湖手段借了自己之手?
“爲民除害,爲聖上分憂。這是本官應該做的。”何御史尷尬地輕咳一聲,“本官細查之下,才發現柳家作惡不少。這還要多謝神醫行俠仗義爲本官提供線索。”
何御史決口不提自己是爲若離辦事,更加不提這是私人恩怨。將一切都說得順理成章。
若離懂他的意思。他能這般去想對若離只有好處:“大人愛民如子,讓人佩服。”說罷一伸手,將一張新的藥方遞給何御史。
何御史接過藥方,臉上露出一絲欣喜。雖然查除一個柳家對他來說不算太難。但受人脅迫的滋味畢竟不好。有了神醫這最後一張藥方,他也總算得以脫身了。
“本官這便回去驗證。如果此方無錯的話,”何御史一身輕鬆道,“柳家的事情三日之內就會徹底了斷。”
何御史說完拿起藥方就要告辭。
若離現在正想知道何御史要怎樣了斷柳家。按照若離的想法,殺了最好。但首先柳家雖然做了目無王法的事情,但絕對罪不至死。其次如果柳家真的走投無路。難保不會將黎府的秘密張揚出來,拉黎府陪葬。
這個尺度拿捏,其實很有難度。
“大人留步,柳家究竟是何下場,可否提前告知與我?”若離上前一步,似乎有些着急,“我不日便要啓程。只怕不能親眼瞧見了。”
若離只是想提前知道柳家的結果,這樣她也好做打算。順便提醒何御史,以後神醫就不在這個地方住了。讓他沒事不要來騷擾。
這對於何御史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反正還有三日的期限。如果若離的藥沒有問題,那他提前告訴若離結果也沒關係:“全族發配南疆充役。”
“多謝大人,祝大人千金早日康復。”
若離跟何御史的交易至此完成。她對於最後這個答案十分滿意。柳家全族發配,想要再翻身實屬不易。但若說沒有希望卻也不盡然。這樣一來,若離的安全指數直線上升。
剩下一些變數和隱患,若離也打算等他們全家上路之後,再讓長風去幫自己一首解決。永遠不給柳家人威脅自己的機會。
何御史走後。若離也離開了這出宅子。藥方已經全部給了出去,所以現在何御史不用再求着若離了。若離決定短期之內還是不要再來這裡,以防何御史忽然翻臉前來抓人。
若離不知她的小心謹慎其實根本沒有必要,應爲送她宅子的那位陳公子,遠比她想象的要強大的多。
柳家的官司被定下來,黎老爺很快就被贏回府中。
他樣子憔悴了不少,但神情上卻沉穩了一些。想來在牢獄中長了見識經歷了不同的世界,所以想法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王嬤嬤扶着老夫人,身後跟着若離和林氏、雷兒。當然還有遠遠跟着,一臉焦急期盼的若露。衆人一同出了府門,前來迎接黎老爺。
若離心思細膩地在黎府門前張燈結綵。下人們放鞭炮、撒艾灰水,一同爲黎老爺驅晦氣的同時,也故意鬧大了動靜,讓路人街坊都知道黎老爺是被冤枉嫁禍的。
黎老爺進門之前,就已經聽到圍觀人羣的議論。大家都一邊倒地稱讚黎府,然後咒罵栽贓他的柳府。這讓黎老爺原本嚴重受挫的自尊心又回升了一些。從而對於爲他佈置這些的若離也有一絲的感激之意。
老夫人一趟一趟往牢獄中送錢的時候,黎老爺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他根本沒有想到柳家會是在背後害他的人,更不知道柳家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可南巡的御史老爺已經將此案斷得明明白白,黎老爺就算再不敢相信,現在也終於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