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有意無意地在若離和莫婉之間搬弄是非,大約也就是心性單純的莫婉沒有發覺。
“小姐!這……”問月有些焦慮,終於忍不住在莫婉領着小城出了房門之後開口詢問若離的意見。
若離一擡手,擋住了她說的話。
“先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若離說完就回到牀上,直管自己睡去。
踏歌和問月對視一眼,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氣,也就當這事不曾發生,乖乖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早這五人下樓的時候,除了若離帶着帷帽看不見臉色,其餘都是一臉沒睡好的樣子。趁着大家正鬧哄哄地掙分早餐,伯雅擠到若離跟前笑道:“怎麼不過去吃點?這往天烏鎮上的路還要走上幾天。誰知何時才能吃上一頓新鮮的熱飯?我知你素來講究吃食,昨晚就吩咐旅店做了最好的粳米粥和肉饅頭。方纔他們吃過的都贊不錯。”
若離倒不知伯雅一個男人家會連這種小事都顧慮得到,不免心中暖暖。雖然不甚想吃,但也不好讓伯雅白白費心。於是放軟了聲音跟伯雅撒嬌道:“一會子讓踏歌問月給我裝上一袋饅頭在路上吃。車裡有煮茶的小爐,花點功夫熱個飯菜也累不着她們。你就只管放心吧,我是昨夜沒睡好,現在也實在吃不下。”
幾大籠屜的肉饅頭和粳米粥引得大家食指大動。昨日一日都沒怎麼進食就睡下的,注意力都在肉饅頭上,也無人留意若離與伯雅在一旁說話。
方纔她們幾人下樓,伯雅就看出這一屋子的人都沒怎麼睡好。以爲女子嬌貴出門不適應,所以睡不着倒也算正常。於是他方纔還心裡暗想着,按若離的性子。恐怕是這裡最不嬌慣的了,也許就只有她能睡得香甜而已。
可現在看來,若離反而情況最糟。
“你若是還在擔心那件事。我昨晚已經試過了。他應該沒什麼問題。”伯雅臉上仍帶着笑容,就像是在逗若離說笑一般。他這幅做派。旁人倒是絕對瞧不出他們在說什麼。
伯雅口中指得‘那件事’,當然就是小城。
若離昨天不但換了馬車,還詳細叮囑了伯雅小城給大家指路的問題。以伯雅的心思,當然一眼就看出若離對那個小城不放心。但馬車是汝家的,要去的地方是莫家的,雖說大家是爲了幫助若離纔有此行,但伯雅卻不能給大家落下一個獨斷的印象。
他沒帶任何主觀分析,只是把若離轉達小城的話又轉達給了莫雲。
論起心眼。莫雲恐怕並不比伯雅少,他聽完之後就跟伯雅商量着掉頭返回,兩人一拍即合,這件事情才這樣定下。
若離擡眼看着伯雅:“你試過了?什麼時候……”
昨夜小城明明在自己房裡,伯雅哪有時間去試他?
“別人不知道停放馬匹和車輛的地方,就在我們房間窗跟下頭。我與莫雲就睡在那裡,外頭若是有一點動靜,我們都能聽見。”四個男人都是習武的,醒時耳聽八方自不必說,就是睡時也比常人要警醒許多。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要讓車伕都上來睡覺,就是爲了……”若離才說完就反應過來,跺了跺腳:“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
若離將昨晚栽在小城手上的事情跟博雅詳細說了一遍。伯雅聽完倒並沒有若離那樣憤怒,只是敲敲若離頭上戴着紗帽子殼“不管怎麼說,他昨晚那樣一鬧,咱們兩人已經知道他動機不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讓他們也知道而已。這小子要是一直裝好人能裝一輩子,那咱們就把他當個好人也無妨。可既然他昨夜就已經露了馬腳,肯定沒真心打算跟着咱們走的。既然這樣,就等他再有動作吧。”
昨晚的事情,若離自己還沒太理清。不過她的確可以肯定這小城心懷鬼胎。因爲如果只是如廁,他根本沒必要弄出已經出門的聲音假象。他的目的就是測試屋中的人會不會在監視他從而跟上他。
明明他自己就是存了歹心的壞人。卻還敢這樣理直氣壯地站在門口看着若離,搞得好像若離纔是那個被他拆穿的惡人一般。更可氣的就是他之後對莫婉的暗示。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若離欺負了他!
若離這纔想起伯雅昨夜讓車伕住在樓上的原因,竟是爲了引出小城!
像昨天那種情況。對於想動手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機會難得。而小城也確實中了伯雅的圈套,如不是若離跟着,昨晚伯雅定會拉着莫雲抓個人贓並獲的!
只可惜……
若離哪能想到小城這麼多心眼兒?現在更是越想越吃不下,於是果真叫踏歌給自己裝了一袋子肉饅頭自己先行上車了。
問月因爲沒有若離的吩咐,自然還是留下伺候莫婉和小城。好在她是個極耐得住的性子,因此就算昨夜已經跟小城互相揭穿,此時在莫婉跟前也是沒有任何異樣。
而踏歌則是有些氣悶地跟着若離走了。
“去煮些藥茶來,”若離上了馬車,從座位下的匣子裡摸出一袋茶包,“這茶清心明目最是去燥降火,我從今日起,怕是得喝這個了!”
若離那匣子裡,是她防着北方乾燥特別配置的清潤茶。這茶多由幾味潤肺健脾的花草果子配成,沖泡煎煮出來最是清香宜人。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先讓她自己用上了!
踏歌煮茶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得了若離的吩咐,二話不說先點起爐子。一邊將水煮沸一邊碾碎一小塊茶餅。在水沸得恰到好處時,纔開始真正的煎煮沖泡,並且兌進若離的花果藥材。纔不一會兒,濃郁的山楂酸甜和菊花清幽便撲鼻而來,其間還夾雜着濃薄荷的沁涼,更是掩蓋了其中略苦的藥材香味。
若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這種味道讓自己舒坦了不少。從踏歌手上接過一杯道:“這個咱們自己留着喝的,不必給他們送去,你也喝上一杯降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