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婆母這麼一領頭兒,樂亭也突然驚醒了,立刻附和着婆母一同追問起來。
她們本就是內宅女子,想必也不好弄清楚皇帝爲何突發奇想,更沒什麼好法子去阻止皇帝,這事兒只能交給男人們去做。
那麼她與婆母就得弄清那一家是誰,再幫着男人們想一想對策不是麼?
萬一那家與衛國公府還算門當戶對,男孩兒也還上進,就算建康帝的賜婚莫名其妙,或許還能答應下來,緩緩再琢磨皇帝的意思也罷。
再不然也能私下與那一家碰碰頭,問問是否是那家想與衛國公府結親心切,便求到了皇帝跟前去。
誰叫眼下就是選秀時節呢,話說過去每三年的選秀時,這種徑直求到皇帝面前、請天子開恩的人家倒也不少。
這樣的人家一是不想被賜下那遠路而來的、不知根底的秀女,二來也是想趁機博一個皇帝賜婚的榮耀,順勢表達下對皇權的服從。
再不然便是想在那一家有女百家求中佔個先機,無論如何都情有可緣。
比如英國公府現如今的世子夫人段氏,可不就是老英國公夫人在世時、去先帝那裡求來的?
總之不是薛家就好商量!
誰知齊文恆卻越加爲難了,言語間也越加支吾了起來,衛國公夫人與樂亭立時又都變了臉,一來一去間,神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她們婆媳倆只是想知道男方家是誰,文恆就爲難成了這幅模樣兒,難道還真是薛家不成?
卻不等齊文恆再說什麼,外頭又響起了通稟聲,齊臨也來了!
也不待衛國公夫人說一聲喚他進來,齊臨已經風一樣衝進了廳堂,又撲進了西次間。(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齊文恆頓時暗念一聲糟糕,擡眼就朝着齊臨瞪去,彷彿這樣就能阻止長子胡亂說話。
可是衛國公夫人婆媳倆哪容他們爺兒倆再對說辭,已是一左一右將齊臨的胳膊都拉緊了,張口便紛紛問了起來。
“你是不是也得了皇上要給你妹妹賜婚的信兒?”
“你父親吞吞吐吐的沒個準話,你還不快給祖母仔細道來!”衛國公夫人急得汗都下來了。
“臨哥兒快告訴母親,那男方是誰家?是不是薛家宗房?”
樂亭更是臉色蒼白得無以倫比,只恨自己不能上馬提槍,再旋風一樣衝到奉平伯府去,裡裡外外殺他一個人仰馬翻。
齊臨卻是登時愣在了原地。
賜婚?原來祖父跪在勤政殿東書房門口這兩個時辰……是皇帝要給妙妙賜婚,而不是爲了西疆叛亂?
那父親也是爲了跟祖母母親商議這婚事來的吧,而不是爲了商議如何阻止祖父以花甲之年掛帥?
還有那薛家宗房……又是怎麼回事兒?
太子最近不是將奉平伯府與宮裡那位娘娘盯得很緊麼,薛家宗房卻能鑽了這麼大的空子,這不應該啊!
齊臨一時間懊惱極了,也憤怒極了,可他既然已經脫不了身,也只好學着他父親一般,一言不發起來——他自己還矇在鼓裡呢,眼下又能做得了什麼?
這西次間裡的氣氛立時就沉悶無比,卻又時時刻刻像有暴風雨在涌動。
等得齊妙匆匆從千錦園趕回來,想象中的和和樂樂沒瞧見,見到的便是這幅嘲,幾位長輩與大哥都黑着臉,祖母和母親的眼角似乎還有幾滴眼淚。
而她這時再想退到廳堂裡問問下人們、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已經來不及了。
她也就緩緩邁步進了門,之後便像個木偶般站在門邊,再也不敢輕易出聲。
好在齊文恆此時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衛國公府過去的許多年實在是太順遂了,如今一遇上點兒事便像遭遇了大地震,就連他也一樣,這麼長此下去如何是好?
那還不如索性竹筒倒豆子,將事情講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好是壞一家子一起應對。
齊文恆便清了清嗓子,招呼齊臨與齊妙也都坐下,又低聲懇請母親與妻子,暫且不要發怒不要震驚,先聽他緩緩道來。
“聖上的確是要給妙妙賜婚,只不過不是奉平伯府薛家,而是承安伯府高家。”他先爲衛國公夫人與樂亭縣主解疑道。
他若再不將那男方家是哪家說出來,接下來的話便更不好談,他母親和媳婦已經被這事兒嚇壞了。
可誰知樂亭之前雖然已經安慰過自己,說是隻要不是薛家就一切好商量,此時卻依然忍不住惱了,聲音也尖利得刺耳,“什麼?竟然是高家?!”
“高家又比薛家好到哪兒去,不一樣是外戚新貴暴發戶!”
敢情他們這一家子連帶她孃家母親大長公主一心一意的轄制着薛家,又打了扶持高家的主意,如今就是這麼個結果?
這豈不是前面還沒趕走狼,後面卻被老虎撲了個空子?
這老虎還是假意擺出了可以被馴養的姿態,一邊表達着示好的誠意,一邊卻趁機給鬆懈中的衛國公府下了絆子?!
衛國公夫人也呆了。
怪不得誰都說承安伯府與奉平伯府不一樣!
奉平伯府是將所有的獠牙都露在外頭給人看,嚇唬得淄正中下懷,嚇唬不住再用下三濫手段,可那承安伯府卻是咬人都不叫喚的狗啊!
“母親和樂亭都稍安勿躁,我和父親不是沒答應麼?”
齊文恆慌忙出言安慰,卻也不忘拋給一雙兒女一個眼色,分明是不許他倆火上澆油。
而齊妙千想萬想都不曾想到,父親才一開口說的便是皇帝要給她賜婚,那男方竟是承安伯府的高諍,又是怎麼一個目瞪口呆了得!
如此一來別說她父親已經給她使了眼色,就算不使,她又能如何?
她只知道自己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立刻便是手腳冰涼,心中更涼……涼得她是渾身發抖。
原來高家打得竟是這麼個主意,先由高諍高菲假作好人,來提醒她務必提防奉平伯府薛家,等她調動起全家去遏制薛家了,高家便做這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事?
那她豈不是又一次上了小人的當!
虧她還總拿高家那些女孩兒當好人!還覺得高諍雖然心眼兒多了些,卻也能爲衛國公府所用!
殊不知百密一疏間,高家就去建康帝跟前抄了她的後路!
“妙妙!妙妙你怎麼了!”齊臨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