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從衛國公府出發時,繡紅既是被齊妙支使開了,單獨坐着她家小姐的馬車出來的,她又哪裡知道這位何老太爺竟是高諍扮的?
如今聽得自家小姐與這白鬍子老頭這般一對話,竟然怎麼聽怎麼怪異,她頓時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裡。
齊妙也不跟她解釋,只是冷聲吩咐她這一路不管聽見什麼都不許記在心裡,更不許叫第四個人知道。
“若叫我發現你是個管不住嘴的,以後可就不單是不帶你出來的結果了。”
言之意下便是若你先對不住我,我便無情無義沒商量。
繡紅立時將頭點得彷彿雞啄米,隨即便將脊背朝着齊妙與高諍,半坐在車門邊,頭也不敢再擡起……就連這般坐着是否有些沒規矩也不顧了。
高諍被齊妙這一番殺雞給猴兒看的做派逗得只想笑,待想到她這麼做或許也是爲他考量,是不想給他平白找麻煩,他也便非常領情的對她一笑。
可齊妙哪裡是來叫他領情的?
她只是覺得既然今日與他見了面,便得抓住這難得的出府機會,正好與他將後續之事商議一番,也算抓了個軍師外帶短工兒用用不是?
她便假作無視他的笑,只管低聲跟他商量,她還有要緊事兒要跟他講。
“……外帶着今日的開局不錯,我看是不是可以由你吩咐一聲你家車伕,咱們二人找個清淨些的酒樓用個午膳?”
“如此既算慶祝了你我鼎力合作的好開局,也將後面的事兒再安排安排。筆)癡(中&文 ”
若在幾十年前,上京城的貴女們哪裡敢與男子這般交流甚至獨處。
可如今這十來年的風向早變了,她又註定要嫁給他了,這人擺在這裡不用白不用,她還拿捏個什麼勁兒?
是規矩要緊,還是掃蕩薛家更要緊?再說只要她和他守口如瓶,倒比她總往高家跑強。
齊妙也不怕高諍因此便看不起她。
她早就不是那個不會看臉色的齊妙了,他若真敢流露出一絲半毫,再叫她瞧在眼裡,他就等着她的“雷霆震怒”吧!
只是高諍既是個聰明人,也知道簪花宴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用意。
他聽罷她的話先是點了點頭,隨即便沉聲吩咐外面的車伕,徑直將馬車趕到觀山樓去。
“這處酒樓雖然離着城裡有些遠,卻最靠得住,飯菜也做得好,你大哥前幾日還陪着太子殿下去了一趟,我們就在那兒停留了大半日。”
高諍吩咐罷車伕,便笑着給齊妙解釋。
齊妙正想質疑這酒樓她聽都沒聽過,聽他說罷這話也就放了心,“既是靠得住,遠點兒就遠點兒。”
她那車伕陳四既是她早用慣了的,不怕不聽話,他手上又拿着處理禮物的銀子,既不缺喝也不缺吃,只管等在大齊家衚衕附近便是,多等幾個時辰也用不着她操心。
可既然想到了陳四,她便又告訴高諍:“雖然你裝作一副被薛二太太惹惱了的模樣兒拂袖而去,他們家也備了禮物給你。”
“只是他們家的禮我看不上,我猜你也看不上,方纔我便叫我的車伕自己去將那些玩意兒處理了,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高諍笑着搖頭:“這麼做正好,我怎麼會怪你。”
他高諍還沒有那麼眼皮子淺,一點點禮物都看在眼裡。更別提是那薛家的禮物?
之後馬車又行進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西城邊上不遠處的觀山樓,高諍的車伕本就輕車熟路了,只管將馬車趕進了觀山樓的後院,方纔叫那小藥童打扮的小廝請人下車。
而這觀山樓不單是前面有個五層的樓閣用作待客,後院裡還有一排雅舍,高諍才下了車,便叫那小廝去尋一個姓胡的掌櫃,又如此這般附耳交代了一番。
等到那位胡掌櫃來了,話也不說一句,禮也不行一個,只管埋頭帶着高諍與齊妙進了最東面那間雅舍,又埋頭問了問午膳想用的菜色,便告退快步離去。
齊妙見狀越發放了心,隨後便將這間雅舍仔細打量了一番。
待見得頭道門與二道門中間正好有個小門廳,看似是安置下人的地方,還擺了兩張小桌配了椅子,便拋給繡紅一個眼色,叫她帶着那小藥童去門廳落座,這裡不用伺候。
打發走下人們沒片刻,那胡掌櫃先是親自端來了一大盤各色水果,又給齊妙與高諍都倒了茶,這才露出笑容道。
“這位爺既是說才過巳時中,用膳有些早,小的便再過兩刻送菜來。”
其實高諍也不過是想留些時間先談正事,因此也不曾徵求齊妙的意見。
等到胡掌櫃又走了,他這才用眼神詢問她,這樣是否可行。
齊妙也願意先談正事兒再吃飯,先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隨後便告訴他,那關於簪花宴與賜婚的風聲可以放出去了。
“之前我既叫人在關雎宮做了推手,也叫人往鄧淑妃和樑昭儀的耳邊放了些風聲,只怕這聲勢侷限在後宮裡不夠,如今日子差不多了,你再在外頭添點油加點火。”
高諍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將手伸進皇帝的後宮,先就有些微愣。
不過想到太子與衛國公府的關係,還有她那位至今仍在“頭痛”的外祖母,將幾個擅長大方脈與鍼灸的太醫留得死死的,這種在後宮裡的小動作定不是她一己之力,他也便笑起來。
“既是你已經在那幾位娘娘跟前做了大鋪墊,外頭的些許小事兒便交給我吧。”
自打他那賢妃姑母封妃的這四五年來,他的兩位叔父與叔父家的兄弟們真是叫人不省心,走動的人家既多又雜。
且不論那些不起眼兒的,只說其中便既不乏鄧淑妃孃家的幾個子侄,也有其他幾位宮妃的晚輩甚至兄弟。
而他當初之所以怕他遵旨娶了齊妙後,四皇子便會被架起來,就是怕高家有誰受人攛掇壞事兒。
現如今卻不想沒等幾個叔父與兄弟壞事,他先利用上了這些關係。
“不過我還想多問一句,你當初去給菲菲報信那次,說是關雎宮那位還想給我指婚來着,如今是不是……我和我們家已經被擇出來了?”高諍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