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陰線消失後,我就回房間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大哥就來了,穿着皮衣,戴着狗皮帽子。
我也穿上,大哥阿合把獵槍遞給我。
實際上,我不喜歡打獵,血對我來說,五六歲的時候,給我的刺激是重大的。
跟着大哥阿合上山。
“五弟,記得二叔家的女兒嗎?那隻狼還活着,被二叔打斷了一條腿。”
我不知道,大哥阿合突然提起這事是什麼意思?他應該知道,我因爲這事,刺激很大。
我不說話,大哥阿合說。
“那半夜的童謠是二叔家女兒唱的吧?”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二叔的女兒死不了,不可能再唱了。
“大哥,二叔家的女兒死了。”
大哥阿合不再說話了。
我們走了四個小時,也沒有碰到獵物。
坐下來休息,大哥阿合一直是沉默的。
我突然看到了一隻狼,就在一棵樹的後面,蹲着看着我們。
“大哥,狼。”
大哥頭都沒擡。
“我看到了,是那隻咬死二叔女兒的狼,二叔死了,一直沒有報上這個仇,這是北方狼,很聰明的,也野性,小心點。”
我要動槍,大哥小聲說。
“不用動槍,我們玩不過它的。”
大哥從包裡拿了來東西遞給我。
“吃吧。”
我不知道大哥是什麼意思,他很冷靜,我從來沒有看到過。
大哥吃了點,說去解手。
我聽到槍聲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站起來,跑,順着腳印跑,雪地上跑不快。
我看到雪地上一片鮮紅,我又不行了,哆嗦,一個勁兒的哆嗦,就如同看到了二叔家女兒被咬死的場景。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撲過去。
“大哥,大哥……”
大哥阿合倒在雪地上,胸部冒着血,我按不住。
“五弟,不用了,揹我回去。”
大哥阿合用獵槍把自己打了,是自殺,我想不明白呀!
“大哥,大哥……”
我哭着,叫着。
“五弟,你以後就支撐這個家了,別哭,你是男子漢,我知道你行的。”
我揹着大哥阿合,瘋了一樣的回了山坳,大哥還是死了。
死前告訴我,兩天後,去山上,他流過血的那個地方。
這沒隔多久,錄馬風旗又是滿山坳。
我病了,揹着大哥阿合回來後,我就趴到地上,吐了血了。
家裡有人懂醫,用草藥給我治療,說春天來的時候,就會好的。
大哥阿合爲什麼自殺,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兩天後,我還是支撐着進山了,二哥阿泰陪着我進山的。
在大哥阿合自殺的地方,我看到了那隻瘸腿的狼,已經死在那兒了,血地上除了大哥阿合留下的鮮血之外,還有狼的血。
在雪地上有一小團的東西,我蹲下細看,那是冰塊,是用血喂出來的,裡面全是刀片,我瞬間就明白了。
北方狼是貪婪的傢伙,也是嗜血的傢伙,見到血沒命,但是也是多疑的傢伙。
大哥阿合自殺,血染雪地,就是爲了引這隻北方狼上
當,那冰塊被血喂出來,也是大哥提前做好的。
大哥阿合的血腥讓北方狼瘋狂起來,它不停的舔着冰塊,冰塊上的刀片露出來,割破了它的舌頭,血流出來,它控制不住了,一直在舔着,直到血流乾了。
“大哥……”
我跪下長嚎,原始森林裡迴盪着我的嘶叫聲。
二哥阿泰拉我起來。
“五弟,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二哥阿泰揹着狼,回到山坳。
我不知道大哥阿合爲什麼要自殺,就是爲了報仇,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命搭上。
這個我一直沒有能理解。
我在房間裡養傷,二嫂阿潔每天給我送飯來。
二嫂是離這兒六十公里外紅村人,是父親阿木找人給提的親,二嫂話很少,但是很溫柔。
就這樣,我一直到春天小草出來了,我纔出門。
我養病的時候,是幾個哥哥要打理着日常的事物,我也知道,父親阿木死後,日子一下就緊巴起來,從我生病,養病,到好,每天的食物已經是在慢慢的少了,我心裡也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從我養病開始,那童謠就沒有再出現,那陰線也消失了。
我坐在院子裡,看着遠山如黛,近水如青,已經開始耕地了,山地貧瘠,種出來的莊稼收成也不好。
弟弟阿丙進來了,骨瘦如材,十四歲的歲子,像十一二歲一樣。
“五哥。”
阿丙坐在我身邊。
“是不是沒吃的了?”
“是,接不上口了。”
我們是守陵人,以前我們是有俸祿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沒有了,就靠我們自己。
父親阿木說過,我們是守陵人,不能離開青陵,只有在這兒守着。
這麼多年,也有這樣的年頭,父親阿木就會出山十幾天,十幾天後,就能弄來糧食,父親阿木從來沒有說過,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弟弟,沒事,我一會兒就出山。”
“五哥,你還沒全好呢。”
“沒事,五哥沒事了。”
我收拾了一個包,把狼皮裝到包裡,揹着就走了。
我很茫然,從山裡出來,到縣城,沒有我認識的人。
我找到了市場,那裡是做生意的人,我找了一個空地兒,把狼皮拿出來,站在那兒不說話。
有人圍過來,看着我,然後看着狼皮。
“假的,這個時候上哪兒弄狼去呀,何況也犯法。”
我激靈一下,犯法?
我把狼皮收起來,馬上離開了市場,一個人就跟上我了,讓我發毛。
那個人跟了我很遠,沒人的時候叫住了我。
“哥們。”
我站住了,看着這個人。
“這狼皮是真的,我要了。”
“我需要的是糧食。”
“我家裡有,跟我到家裡。”
我跟着這個人到了家裡,家裡的糧倉有很多的糧食。
“能給我多少?”
“一千斤。”
我從來沒有賣過狼皮,不懂這些事情,但是我明白,這個人給我少了。
我轉身就走。
“兄弟,坐下,我給你弄點吃的。”
這個人給我弄來吃的,喝的。
“兄弟,四千,最高了。”
“這是老狼,一人多高。”
“五千斤苞米。”
我同意了,這五千斤苞米可以度過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了。
“而且我要求磨成苞米麪兒,車送到山下,離這兒三四十公里。”
這個男人想了半天。
“好,我答應你,兩天後,你來領路。”
“我就在這兒等。”
我沒地方去,身上沒錢。
“好。”
我在這兒等了兩天,兩天後,車拉着苞米麪到了山腳下,把苞米麪放到了那個山洞裡。
回到山坳,我讓所有的男人下山扛苞米麪。
有吃的了,我的心也放下了。
也就是在這天的夜裡,童謠又唱起來了,清脆的聲音,我竟然感覺了不安,害怕,甚至是詭異。
夜裡,我上了山,青陵的陰線又出來了,它又延長了,離青陵有幾十米了,看來這青陵出事是跟外面有關係了。
下半夜,陰線沒有了,我去青陵外,那陰線到達的位置,那是離青陵二百多米的位置,除了樹就是雜草。
我沒有發現什麼,我聽到腳步聲,回頭看,是二哥阿泰。
“五弟,發現什麼了嗎?”
我搖頭。
我和二哥回房間喝酒,實在是睡不着。
“五弟,這事是接二連三的,大哥的死就很奇怪,不可能自殺。”
“是呀,可是絲毫沒有不正常的現象出現。”
每當想起大哥阿合來,那“咣”的一聲槍響,我就會驚醒。
第二天,夜裡,我又上山,那陰線又在一點一點的延長,竟然往村子裡的方向來了。
這次陰線出來的很長,到了村路上,明天就會進村,那村子裡會有什麼嗎?
我想不出來,不禁的打了一個冷戰。
陰線消失後,我回房間睡了。
早晨起來,我在村子裡轉,根本就沒有發現異常的現象,這讓我想不明白,那陰線會到什麼地方停下來呢?
中午,回房間,飯菜有人給送來了。
吃飯,喝酒,想着這件事,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那童謠又是怎麼回事呢?沒有人唱童謠,半夜就會有童謠聲。
這一天,我不安,一直在村子裡轉。
天黑後,我拎着酒就上了山,我緊張,喝酒壯膽行色。
半夜,童謠先來了,忽遠忽近的,忽大忽小的,那陰線出現了,真的進村子了,直接二叔家的宅子去了。
二叔死後,家裡就沒有人了,封了宅子,這樣的宅子是沒有人往的。
那宅子是二叔用了兩年的時間,在山上取石,自己搭建的,高低四房,形成臺階,前後房,院牆成四方形,錯落着,很漂亮的房子。
那陰線進了院子後,消失了,童謠聲也嘎然而止,我的冷汗就下來了,看來這禍是在村子裡了。
我往山下去,摔了一跤,心裡發慌,腳下沒跟兒。
二叔死了三年了,那宅子也封了三年,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這怎麼會這樣呢?
我往二叔的那個宅子去,我把二叔院子門封板撬開,進院子,蒿草過腰了,我正要進去,突然我看到了……
我差點沒嚇死過去,從臺階上滾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