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如此熱情主動的示好當真有些超乎了符夏的意料,而且這一次太子妃的姿態當真是擺得極平,真跟個掏心掏肺的鄰家大姐姐一般,熱情得沒法形容。
甚至一直到符夏離開東宮,太子妃除了關心她這關心她那以外,根本沒有再提及其他任何。
就好像這一次的邀請,當真只是因爲符夏本身而已,並不是衝着其他人或外物的影響。
而且,太子妃從頭到尾都只表露了一個念頭,那便是十分喜歡符夏這個人,單純的只是想跟符夏成爲能夠談心說話的好朋友,那份真誠就連符夏身經風雨,卻也很難在表面上發現什麼破綻。
好吧,這算是放長線釣大魚也好,或者說是無事閒新舊也是閒着,隨手撒些網等着日後有收就收沒收拉倒也罷,總之,人家不急不燥的願意這般,符夏倒也無所謂。
至於及笄禮一事,既然太子妃這般主動一定要替她操心,那麼她也由太子妃去便是。
其實這種事情對她來講,當真意義不大,但若是強行拒絕的話反倒是會打了太子妃的臉面,再如何人家也是一副熱臉,還不如索性順其自然,倒是看看最後到底要搗鼓些什麼出來。
不過,今日一行也不算完全毫無收穫,至少符夏再一次的證實太子妃此人的確是個極其聰明之人,並不會簡簡單單的便直接顯露什麼功利心來,這樣的人更加容易取得他人的好感。
就好像前世,雖然太子最終失敗,被沈靖等人聯手拉下了太子之位,失去了爭奪帝位的資格。但哪怕到了最後,太子妃卻硬是能夠在那樣的極端處境中獨劈自己的路徑,得到一個幾乎不可能得到的赦免機會。
只不過最後太子妃自己放棄了那個機會,與太子一併進入了圈禁的牢籠,心甘情願的陪着太子在那種毫無希望的地方度過餘生。
在符夏看來,太子妃對於太子是有着真情的,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如此。情愛這種東西放在皇家當真是種奢侈。太子一生能夠得太子妃如此對待,也算是萬念俱灰後僅有支撐着他行屍走肉般活着的僅有溫暖。
出了東宮,轎子卻在半道上被人給攔了下來。
符夏並沒有任何驚慌。攔轎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寧塵逍身旁經常跟着的侍從拾一。
“二小姐,王爺有請,煩請先去一趟寧王府。之後拾一再送二小姐回相府。”拾一笑眯眯的朝着轎中的符夏說道着。
符夏自是知道這個時候寧塵逍叫她過去做什麼,不過。她這剛剛從太子妃那裡出來便直接去寧王府,當真合適嗎?
而且竟然還是寧塵逍身旁的貼身侍從拾一這麼好認的面孔直接在半道上攔下她去寧王府,寧塵逍這是生怕太子他們不會誤會什麼嗎?
“現在便去合適嗎?”符夏想了想道:“我這剛剛纔從東宮出來不太好吧,要麼改日換個時間我再過去。要麼先讓小環跟着你回一趟府,反正你家王爺想知道的事情小環先前都在邊上聽着看着了。”
“二小姐,這事我可做不了主。王爺的話就是那般說的,是讓我接您去王府。”拾一還是滿面笑容:“對了。王爺還說了,讓二小姐不必考慮那麼多,王爺說您可是未來的寧王妃,什麼時候去寧王府那也再正常不過,不怕任何人知曉的。”
拾一說話的功夫稍微昂了昂頭,目光往一旁某處方向稍微帶了一下,而後便不再多言。
如此一來,符夏自是聽明白了拾一這言下之言,看來寧塵逍這是故意想讓太子那邊的人誤以爲他對她這個未來的寧王妃重視或者不重視這一方面來?
呃,幾乎大部分人都知道寧塵逍好男風,料想着對未來的王妃肯定不可能會有會很什麼男女之情。不過,這也並不一定就說明未來的寧王妃將在寧王府絲毫沒有地位,在寧王面前完全沒有半點影響力。
如此一來,符夏倒也不再有異議,寧塵逍應該是有他自個的盤算,既然人家自個都不擔心,那她也沒必要替其操心什麼。
轎子再次起啓,那在暗中默默偷窺着人或者說不止一拔人都由着他們便是,符夏的心思根本不會被那些毫不關聯的人影響。
到達寧王府,拾一直接將符夏引到了書房,寧塵逍這會就在那裡。
“怎麼樣,今日東宮一行收穫如何?可是對得住本王那兩百金?”寧塵逍今日看上去又是悠閒不已,剛纔正在那裡擺弄着一些古玩器物。
“對不對得住可不是在我所應該關注的範圍內,總之我會將進入東宮之後與太子妃見面之中所有的事情言辭全告訴你便已經是完成了我的任務,不是嗎?”
符夏也不客氣,自個找地方坐了下來,徑直問道:“當時小環也在的,你是要聽小環說呢還是我來說?”
“當然是你,那兩百金本王又沒給她!”寧塵逍神色一如往常,不過在不知不沉間對着符夏說話證據卻是比着以前要好了不少。
“那行,王爺聽好便是。”符夏點了點頭,很快便將今日與太子妃見面所說道的內容通通複覈了一遍。
她說話向來言簡意明,但應該有的卻是絕對不會少,特別這可是收了人家酬金的,當然最少得對得住那些酬金。
說罷之後,她又朝着身後的小環看去:“小環,你再想想看,我剛剛所講的內容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奴婢覺着二小姐已經說得十分完整了。”小環笑着應聲,當下表示確認。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王爺下次若還有這樣的差事需要人手,只管找我便是。”
符夏邊說邊站了起來。一臉笑容的說道:“王爺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等會,你急成這樣做什麼,好歹也掙了本王兩百兩黃金,這做事態度也未免太過馬虎了吧?”寧塵逍自是當下便叫住了符夏,見到這丫頭事情一說完就要走,就跟他這裡有什麼老虎似的。這可是讓他心裡老大不樂意。
“那王爺。您還有什麼其他的吩咐嗎?”符夏止住了步了,倒也配合着詢問了一聲。
“沒什麼其他吩咐,就是你得在這裡多呆一會才能走。”寧塵逍指了指符夏先前坐的椅子。示意其繼續坐下:“外頭可不止一拔人等着你出府門呢,你這麼一下子便竄出去了,效果不太好的。”
聽到這話,符夏微微頓了頓。片刻後倒也沒說什麼再次坐了下來:“王爺這是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呢?”
“什麼都行呀,反正人的想象力總是無限的。反正只要讓他們猜不準就成了。”寧塵逍邊說邊從他剛剛把玩的那一堆古玩珍品裡頭挑了一樣物件擡手晃了晃朝着符夏問道:“這個怎麼樣?”
符夏一眼便看到寧塵逍所指的那樣東西,當下心中卻是下意識的怔了怔。
如果不是前世眼界的積累,她還真是認不出來,絕對只會以爲此物是一件比較昂貴的翡翠玉簪罷了。但實際上。這根翡翠玉簪可是一點都不普通。
那是前朝末代君王替其一生摯愛親自所制而成,從玉質選料,到玉石切割。到造型、雕刻、打磨……等等,全都是這位愛愛人不愛江山的末代君王親手完成。沒有一絲一處假手於人。
是以,此玉簪的價值遠遠超過了物件本身,再加上年代如此久遠卻還保存得如此之完好無損,更是算得上價值連城。
就算是前世,符夏也只是看到過幾乎以假亂真的精製仿品,從沒有見識過真品。卻是沒想到,這樣東西竟是落到了寧塵逍的手中。
而東西從誰手中哪出她都有可能以爲是仿品,唯獨寧塵逍卻不可能。
上個月在寧王府呆了一個月之久,她也不算是白呆的,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不可否認的接受了不少與寧塵逍有關的信息。
收藏古玩字畫什麼的是寧塵逍的一大愛好,這人眼界奇高,莫說是仿品,就算是一般的寶物也極難入得了他的眼,所以但心被他收着的東西絕對都是真東西,好東西。
若是有人有那本身盜得了寧王府的話,那麼保證可以成爲天下第一盜了,不論是難度技術還是可能獲得的各種各樣天價寶貝,隨隨便便得到一樣都值了。
“能夠被王爺挑中的,自然是好東西。”片刻後,符夏應了一聲,卻是並沒有說道其他。
寧塵逍可不曾落下符夏最先看到這樣東西時眼中的那一抹驚豔之色,反問道:“你認識?別輕易否認,剛纔你的眼神可是已經出賣了你。”
“君王恩、碧血情,此簪名爲龍鳳鳴,是前朝末代皇帝親自制做贈予摯愛的一樣物件。從前我見過仿品,卻原來真品竟是被王爺得到收藏。”
見寧塵逍這般問,符夏也沒打算裝什麼,簡簡單單的說了一下。
寧塵逍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符夏所言,倒也並沒有追問符夏爲何對這東西的出處什麼的如此瞭解。
“太子妃說得不錯,若是從前的話,相府重不重視你的及笄禮那是他們的事,而如今可不僅僅只跟相府有關了。”
寧塵逍把玩着手中的龍鳳鳴,看着符夏說道:“咱們已經被皇上賜婚,而你當然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寧塵逍未婚妻的及笄之禮都得不到應有重視的話,那豈不等於是在打我這王爺的臉嗎?”
“太子妃倒是個聰明人,既然她主動要替你操辦及笄禮,那麼這份人情我便承下。我這一生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別人的臉,豈能讓人打了我的臉?”
符夏並不意外寧塵逍的話,平靜而道:“太子這是明顯示好於你,想拉你站到太子黨那邊,當然,就算拉不動你,只要能夠確保你身處中立,對他來說已經足夠。這樣的人情。你還接?”
“接呀,爲什麼不接?”寧塵逍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拉他的,本王做本王的,想牽着我走那可得看他們有沒有這樣的本事,反正我又不怕他們。誰都一樣,有目的也好沒目的也罷,只要趁了本王的心意就成。怕只怕他們沒那本事一直讓本王稱心如意。”
聽到這些。符夏在心裡頭暗自鄙夷一番,這什麼人呀,這世道果然不是得夠蠻橫才能夠橫行呀。
“你這什麼表情?記住了。咱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別成天覺得什麼事都跟你無關一樣。”
寧塵逍看到符夏一臉不當回事的神情,得意洋洋地再次提醒道:“現在你也沒什麼回頭路挑了。只有一條道跟本王一起走到黑,別以爲當真只要掛個寧王妃的名不用做事就成了。哪有那麼多好事全給你佔掉的道理?”
符夏當真有些忍不住白了寧塵逍一眼,此刻這人的嘴臉實在是可惡得緊,不過她卻並沒有反駁什麼,話雖然不好聽但理多少還是有一些的。因此也懶得跟這種人去爭。
見符夏一臉的不爽但卻並沒有出聲反駁,寧塵逍勉強也覺得還算不錯,當下又把手中那根玉簪子放進了桌上的錦盒之中。
“你及笄禮的那天。我會親自去參加的,這根龍鳳鳴到時也會帶過去。你也不必再準備其他的綰髮簪。”
“用這個來行綰髮禮?”符夏當下便說道:“這會不會太張揚了?”
及笄禮的當天,一般會請五福長輩或者身份越貴重越好的女性當衆替成年者綰髮,以表示正式踏入成年。
這可是一項極爲重要的儀式過程,又是衆目睽睽之下,龍鳳鳴這樣特殊的東西出現在她頭上,想不引起轟動都難。
她當真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更何況寧塵逍剛纔那意思,是要當衆將這龍鳳鳴送給她,這傢伙未必也太高調張揚了一些吧。
“張揚怕什麼,我寧王府未來的王妃就是要張揚纔好呀,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寧塵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記住了,到時你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個,也不是什麼相府符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你代表的是我寧王臉面,可別給我丟人。”
這話當真是越聽越彆扭,符夏當真不愛聽,因此說道:“意思我明白,不過王爺請記住了,我誰都不代表,只代表自己。我也知道成禮儀式上的綰髮簪子自是越貴重越好,不過這龍鳳鳴卻是件無價之寶,我不能收。”
“你想什麼呀,我可沒說送給你,就是借你用用罷了,到時你嫁進寧王府這東西還得還給我的!”
寧塵逍笑了,一副你怎麼儘想美事的表情看着符夏。
符夏瞬間臉都有些掛不住了,哪裡想到寧塵逍這傢伙竟然如此法子都想得出來,還說怕她丟人,依她看分明就是寧塵逍自個丟人丟到了家。
她相當無語,索性也懶得再多言,本來她也沒想貪圖那根破簪子,但明顯她是再一次被寧塵逍給耍了,這口氣實在有些咽不下去。
坐在那兒默默的喝着茶,她理都不再理會寧塵逍的目光,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日後等她有了機會,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這渾蛋,讓寧塵逍也好好嚐嚐被人整被人耍的滋味,看他到時還笑不笑得出來。
“生氣了?原來你這麼喜歡這根簪子,聽說以後還要還給我,所以不高興了?”半天不見符夏再吭聲,寧塵逍自個主動笑眯眯的搭着話。
符夏懶得跟這種人擡槓,但又實在憋得慌,翁聲說道:“你想多了,我只喜歡銀子,這東西不賣擱我手裡跟石頭沒任何區別。還不如兩百金來得實在。”
“嘖嘖,看來你近來當真很是缺錢花呀!”
寧塵逍搖着腦袋感慨道:“讓我好好猜猜看,你最近都在幹些什麼。前不久我纔給了你兩百兩黃金,你回相府沒幾天就用光了,後來又去開源典當鋪當了些東西,照你這口氣,怕是那當銀也不夠用呀。這纔多久呀,這麼敗家將來嫁進寧王府,本王豈不是得大出血才養得起你呀?”
“虧了虧了,早知道就不跟沈靖那孫子賭那口氣了,我這娶誰不是娶呀,怎麼就碰上你這麼個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女呀?”
最後一句。寧塵逍臉上明顯帶着藏不住的笑意,不過看到符夏眼中卻是無比的礙眼,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掙下的那幾分好印象頓時有種茫然無存的感覺。
“王爺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的,反正我是無所謂。”她沒好臉的瞪了寧塵逍一眼:“至於我最近都在幹些什麼那是我自個的事情,用不着王爺操心,反正又不用您管,您操那門子心做什麼呢。”
說話的同時。符夏下意識的想到了雲牧陽。不知道他的一些隱秘有沒有因爲自己的原故而被寧塵逍發覺知曉。
那天她單獨見的雲牧陽,照理說應該是很小心謹慎的,並沒有發現被人給跟蹤纔是。但寧塵逍的手段往往太過難以預料,所以也並非沒有其他的可能。
但不論如何,她寧可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也絕對不會去試探什麼,否則的話反倒只會露了底影響到雲牧陽。
“反悔倒不至於。本王還沒窮到那樣的地步,區區一個敗家女還是養得起的。大不了到時讓你多幹點活當工錢便是。”
寧塵逍並不在意的說着,邊說邊見符夏的面色越來越不爽,最後終於好心的收斂了一些那張賤嘴,轉而說道:“別板着一張臉了。我也沒別的意思,隨口說說罷了。”
面對寧塵逍難得的解釋,符夏卻是置之不理。端着杯子喝着茶,反正就是不再跟那人搭話便是。
“真生氣了?”
好一會。見符夏怎麼都不理他,寧塵逍這才意識到符夏這回是真生氣了,一時間心裡頭有些怪怪的,覺得自己這回是不是太過份了一些。
“那天你讓你府裡頭的貼身婢女給你去開源當鋪當東西,結果那婢女被人給盯上了,正好寧王府的人碰上了,就暗中幫你那婢女把尾巴給甩掉了。”
寧塵逍微微咳嗽了一聲,竟是詳細的把他知道當鋪一事的緣由說道了一下:“後來寧王府的人怕中途再出什麼意外,所以便一直遠遠跟着,因此就知道你讓婢女去當鋪當東西這一事了。”
符夏倒是沒想到寧塵逍竟然會主動跟她解釋知曉典當一事,不過也只是微微掃了一眼,而後依就喝着茶,不吭一聲。
什麼正好碰上這樣的話還真是當她三歲小孩,京城的確不算太大,但也不至於小成那個樣,連她一個婢女偶爾出個門都能夠碰上寧王府的人?
寧王府的什麼人呀?真當她什麼都不懂嗎?
有人在相府外頭放了眼線,寧塵逍更是絲毫沒有落下。好在她那天出門去開源當鋪的時候先晃盪了一陣子,應該沒有被人給跟上。
不過雲牧陽也算是挺謹慎的,一早便讓人當鋪外頭等着她傳了個話,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
後來她離開茶樓時,雲牧陽也沒有直接走,而是說遲些再從茶樓後樓離開,這般一來就算真還有人跟也是沒什麼大礙的。
不過,對於寧塵逍的這種做法,符夏也沒什麼好指責的。寧塵逍耳目衆多,莫說是相府外頭,怕是宮裡頭都有,也不是專程用來監視於她。
“王爺,我可以走了嗎?”
估莫着時辰差不多了,符夏這才終於吱聲詢問,一副實在無聊想要離開的模樣。
寧塵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這算是拉低架子好好跟她說話了,偏偏這丫頭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要麼理都不理他,要麼就是直接要走。
略微點了點頭,他倒也不好再強留人家:“回吧。”
符夏起身直接便走,半絲都沒有停留,一咱出了書房,走出那處院子頓時覺得外頭空氣都好了不少。
本來應該跟在她身後的小環卻是沒有立馬跟上,不過符夏根本沒有在意,一路不停往寧王府大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