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一個消停的寒假,本來張燃以爲所謂的詛咒已經化解,自己和陸陳海的緣分已經盡了,沒想到就在他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返回學校的時候,他家的門被敲響了。本來還在集中精神清點行囊的張燃就被蘇英橋叫出了房間,說有人要找他,說來者是他的大學同學。
張燃走出了房間,但怎麼也沒想到,來找他的,居然是平常宿舍裡少有言表的白曉光。
白曉光這個人別說存在感低,就連他整個人的存在都是平凡的不行。
平凡的書生樣子,平凡的說話語氣,平凡的言辭,平凡的穿着。
白曉光一眼就定格在了張燃身上,衝他笑了笑,晃了晃手,就好像兩個人感情不錯。
張燃尷尬的迴應着他,猶豫着將他請進了自己的臥室。
可誰成想白曉光前腳進了屋,後腳就把門鎖上了。
“嗯?”張燃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你鎖門做什麼?”
“沒,之後的事,我不想要誰知道,也不想你大驚小怪的樣子被誰看到。”
“你……我們有那麼熟嗎?你爲什麼從南方飛到這裡找我?”
“你真的以爲我在南方生活?”白曉光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了很多。
這個聲音張燃很熟悉,好像在不久前,或是很久前就聽過這個聲音。
張燃呆楞着看向白曉光,就彷彿他會做出什麼很出格的事情。
果然,站在門口的白曉光扭動了一下脖子,關節處發出了“咯嘣”的脆響。
他將胳膊向前伸直,隨着幾聲同樣的關節摩擦聲,他的胳膊和手指居然竄出了幾釐米。
接着,是身體。
他俯下身子,弓起背,又是“咯嘣”的幾聲,整個人就高出了幾公分。
這他媽的是縮骨術?
而且這個人……
白曉光將他那個遮住他半張臉的影響他顏值的眼鏡摘了下來,整個人居然就變了個樣。
張燃更是愣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本來以爲如果真的有機會再見面,自己就可以在瞬間就認出他來,然後一直不告訴他,直到他跟自己坦白。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光明正大的跟自己在一個寢室住了三個月!
原來小說中那些狗血的情節都是騙人的,易容之後根本就是看不出來的好吧!就連性格都改變的那麼好,這個人是怎麼做到的?
他當初離開我是爲什麼?之後他又經歷了一些什麼?爲什麼他又會回來?
他來找我……又是想要做什麼?
“你……”太多的問題積壓在張燃的心中,想要一股腦說出來,反而是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我知道你想問我,我也很想回答你。可是……你看。”陸陳海對自己給張燃帶來的震撼不以爲意,從懷中掏出了一卷紙,放在了地上,“幫我鋪開。”
“哦。”
張燃心中有些尷尬,不光是因爲自己沒有認出曾經同甘共苦的,一起經歷詭異事件的兄弟,還有,那種來自內心的對他的抱歉。那時候本來就是他救了自己,這麼多年來自己卻都是在自己心中以“他害了我,拋下我不管”爲由在查詢找他。
其實想要忘記一個人很難,想要尋找一個人也很難。
陸陳海壓着紙張的一邊,張燃揪着另一邊,緩緩拉開,紙就這樣慢慢的被展開了。
“這是……”
“這是一張畫。”
張燃長眼睛了,但是這幅畫畫的很逼真。若不是畫面高低不平,可能真的會被人認爲成是一張照片。
“這……”
“你想到了什麼?”
“……”
“這是我從陸刑天那裡拿來的。他從一個村子裡回來,帶給了我這張畫。”
“你……你們兩個還認識?”乍一聽見陸刑天這個名字,張燃還愣了一下,“啊,對啊,你們都姓陸,是……你給我的那張紙裡面提到的‘陸家人’……對麼?”
“嗯。他是我哥。”
“天……海……”
“你感覺這張畫……對於這張畫你有什麼看法?”這幾年沒有正面接觸陸陳海,張燃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性格變了很多。這樣看起來,好像真的跟那個不好搭話的陸刑天很像。
陸陳海的樣子看起來很焦急,儘管從他的表情中並沒有看出什麼,但從他的言談裡,張燃似乎感覺到他這次來,必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注意力轉移到畫上,張燃突然就覺出了一種熟悉感。
四開大小的半身人物畫像。
“那個……宅子?”
“長生局的幕後我並沒有追到。其實在追他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殺氣。我懷疑,他養了那一屋子的鬼,不一定單純就是爲了長生,他本人又不是住在那個宅子裡。更何況這種四開的寫實人物畫像居然又出現在了幾百公里外的一個無人知曉的小山村裡,還跟陸刑天扯上了關係,我不得不聯想到那個人。”陸陳海的眉頭擰得很緊。
“你……你說局的幕後?是誰?”
“不知道,沒有看到他的臉。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人。”
雖然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常人,但陸陳海出口的那一瞬間,張燃還是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終於有機會問出口了,“在那個宅子裡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陸陳海看了一眼張燃,好像並不想回答他什麼,不過還是開口了。“那個宅子根本就是一個鬼宅。就像我們在中學時候住的那個寢室似的。那個寢室根本就只有我們四個人,而那個學長還是事後加進去的。事實上住在那個寢室裡能夠稱作是人的,也就只有你我,還有李英傑和林旭了。而這個宅子,也是一樣。從我們進去的那天開始,那個宅子裡就已經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那家人,都在車禍中、死了。”
“……這個我知道。”
“陸家的人早晚都會經歷這麼一個結,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我也不知道。”陸陳海捏了捏眉心,“不過能造出那麼大一個局,那些幻覺還都是我們無法看出來的,那個人肯定不是什麼尋常之輩。”
“啊……那,你找我來是爲了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陸刑天也經歷了有關於那個人,姑且稱作是人吧,既然那個人的施咒範圍已經涉及到另一個陸家人,那麼就說明,估計這次的考驗就要結束了。”
“你是說……詛咒就要結束了?”張燃其實很高興的,但就是笑不出來。因爲這種結束之類的東西,說出來也好,聽起來也好,總有一種不尋常的感覺。
這一次,不會又是一個血腥的……結局吧。
像是母親的詛咒什麼的……
“明天就要開學了,你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張燃撇開了話題。其實他本來就在糾結要不要生陸陳海的氣,要不要做一做樣子給他看。不過看陸陳海是這種很自然的樣子,而且一瞬間的那些尷尬也都被他焦急的神色一帶而過了。更重要的是,這種尷尬只有一瞬間,就是在陸陳海現身的那一瞬間。然而笨拙的張燃並沒有察覺白曉光就是陸陳海,那個瞬間已經被他拋棄了。
“開學……”陸陳海終於放下了那種嚴肅的神色,這樣看起來還是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是……有這麼回事來着嗎?”
“你……”
“那種可要可不要的事,放後面再說。我來是爲了告訴你這個事的,你要自由了。”
“你說了還不如不說。快回家準備東西吧。”
“哦。”說完,陸陳海就準備往門外走,結果卻是被張燃拉了回來。
“等等等等!”
“怎麼,不想我走?”
“你……還沒有變回白曉光的樣子,你這樣會嚇到我媽的。”
“你媽?”
“額……嗯。她是我媽。”
“哦,是這麼回事。”陸陳海好好地回身,看着張燃背後的他臥室的窗戶發起了呆。
“哎哎哎,你特麼想什麼呢?這裡可是四樓!”
“四樓?那時候別墅的二樓都跳過了。”
張燃沒有攔得住,陸陳海就已經幾步跨到了張燃的書桌前,打開窗戶,胳膊一撐,消失在了窗框之中。
一切發生的太快,張燃連神都沒回過來。連忙追上前去,陸陳海已經不見了。
地上沒有血,看來是沒死啊。
“張燃,你的朋友呢?”蘇英橋慢性子地來到張燃的房間請他們出來吃午飯,只見到張燃一個人在窗口發呆。
“啊……他……他走了。”
“哦?這麼快?”
“嗯。趁你不注意……從大門走的。他說……不必勞煩了。”其實張燃都覺得自己的話滿是漏洞。爲什麼要刻意的去提起門,爲何口氣像是陸陳海會知道蘇英橋留他吃飯。
不過這邊蘇英橋也給張燃留足了面子,不想說的事情,就不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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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第二天,陸陳海那邊一直都沒有回過任何消息。張燃就這麼提着拉桿箱,一個人上了火車。
火車的始發地是北京,終點站是煙臺,而這趟車的車次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是新加的。不過也萬幸能有這麼一趟車,否則,張燃就去不了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