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換魂

去你的沉穩冷靜。

東西……張燃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陸陳海的意思。用他們道上人行內的話講。這東西值得就是那些不乾淨的鬼魂。

張燃想了一下鬼片中普遍的橋段,突然就冒出了兩個字,“嬰兒”。

他數落了張燃一句,跟張燃說嬰兒哪能不哭,他說,這地上爬的,又誰也不認識,不說話,看起來更像是動物。而且還是那種剛出生就夭折的那種動物,怨氣極深,一般是趕不走的。

聽起來還真在理。剛出生就夭折,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卻被活活奪走,跟餓了幾天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被搶走沒什麼兩樣,豈能善罷甘休?

張燃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血咒,也是利用了嬰兒剛出生就被人殺死的怨氣,於是不再像之前一樣擠兌他了,剛想再問他些什麼,卻見他坐得端端正正,表情很凝重。張燃以爲有什麼事要發生了,結果往門外一瞅,沈潔正在鎖她的電動車。

當天晚上在那個出事的神秘的租住公寓裡轉了一圈,陸陳海從進門就是擰着眉頭,直到出了門打發了沈潔,纔鬆下他的裝扮對張燃說,這個房子裡並不沒有線索,還是要見一下那個被換魂的人。

之後的兩天都頗爲平靜,除了陸陳海會時不時找張燃扯扯淡。一直到大休,本來張燃是想見識一下陸陳海的真招,看他不頂了還好損損他。結果那小子跟張燃說這種東西得晚上去看,然後叫張燃安心睡懶覺。

下午的時候,陸陳海的電話終於來了。他說上身這種東西非常的罕見,意思就是人鬼殊途,人不見鬼,鬼也不會自己找上門來。除非是張燃身上的詛咒,這個是特殊的。而且那個莉莉八字不算輕,那麼既然她的魂被一個剛夭折的小鬼上的了身,顯然是有什麼玄機。

張燃聽他的意思就是說沈潔有什麼事瞞着張燃們,也許她是並不知情,但也一定與那個莉莉之前的所作所爲有什麼脫不了的干係。

陸陳海把約定的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張燃騎着車子跟他到了公園的時候,沈潔已經坐在長凳上等張燃們了。她還沒開口,陸陳海就讓張燃把事捅出來。張燃白了他一眼,心說他自己爲啥不說,他在這小妮子心目中的地位可比張燃高多了。

張燃長話短說,意思是問她是不是有事瞞着他們,被鬼上身這事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辦到的,這都是爲莉莉好。

她經張燃這麼一說,眼神居然真的有些不自在了。陸陳海見有戲,終於也開始給張燃幫腔。果然,這小子夠格,剛吐了不到一句話,沈潔就說出了些張燃們不知道的事。

“其實……那天我們玩了一個遊戲,就做'換魂之術',就是說玩這個遊戲的幾個人靈魂會互相交換。這個遊戲是我在網上看到的,覺得很新鮮,加上我們也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就大膽試了試。結果……沒想到真的……”沈潔說到這,眼圈又紅了。

張燃忙安慰了她幾句,又去看陸陳海。只見他眉頭都擰到一起去了。

張燃以爲是她還有什麼隱瞞,剛想說什麼,陸陳海就問她:“你們那個遊戲,是不是在晚上,點兩柱白蠟燭,把參與遊戲的兩人的中指尖纏上黑線,然後閉眼什麼也不想?”

沈潔聽了居然很意外的“啊”了一聲:“沒有點蠟燭啊,網上沒有這麼說。”

陸陳海的眉頭更重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上身,而是換魂。本來是兩人互換,但現在那女孩身上的魂魄肯定是沒有換成什麼好東西,而是被什麼東西趁虛而入了。現在那女孩的魂魄都不知道去哪了,得趕緊找。”

沈潔聽了淚都掉下來了,覺得自己是闖事的罪魁禍首。張燃忙跟她拍了幾句陸陳海的馬屁,雖然張燃沒見過他的真本事,但也好過放她在這哭。叫外人看見,還以爲張燃倆大男人把她給怎麼了。

事不宜遲,張燃們馬上動身去了莉莉家。

她家是普通的民宅,裝潢還不錯,看起來她家境還是挺好的。陸陳海也不擺譜子了,進了家門只是客氣地跟莉莉家人點頭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在人家家裡轉了起來。

沈潔忙給莉莉的爸媽介紹他們,說陸陳海是道上懂行的,說張燃們多麼多麼厲害,說的張燃都替陸陳海臉紅。

張燃看着莉莉父母又是招呼他們喝茶又是招呼他們吃水果,看來是早就有所準備,擺擺手不好意思地跟陸陳海一起裝模作樣起來。

陸陳海上面轉了下面轉,張燃就像打下手的一樣跟着他。他看到二樓一扇關着的門,衝跟在張燃們屁股後頭的莉莉母親問:“你女兒在這裡面?”

莉莉母親點了點頭,拳頭握得很緊,想問什麼又不敢問。

陸陳海把門打開,只見裡面一個渾身白睡衣的女孩披頭散髮地躺在牀上,不,是被綁在牀上。她雙眼圓睜,但卻眼神渙散,非常無神。

沈潔看到莉莉這個樣子,馬上癱軟到了地上。

陸陳海走到牀邊上,伸手在莉莉眼前晃了晃。莉莉雖然睜着眼,但眼珠卻沒有跟着陸陳海的手走。

“她面前有東西。”陸陳海道。

“又有東西?換魂,那鬼魂不就是佔了她的身體,在她體內麼?”

“是別的東西。”

張燃背後不禁是一涼。畢竟這句話實在是太嚇人了。

張燃用眼神問他該怎麼辦,他叫張燃去接盆涼水。沈潔馬上說她要去接。

她對這個家很熟悉,馬上就接來一盆水。在此間,張燃見陸陳海從兜裡掏出一截紅線,還挺長。一端在莉莉的左手中指尖繞了幾圈,打了個結;另一端糾纏在他自己中指尖。他讓張燃和沈潔留下,其他的人從房間裡出去,順便關上門。

張燃緊張到一定境界,心裡就喜歡暗自吐槽。你們這是在牽紅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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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陸陳海毫無預兆的就這麼把頭給扎進水裡了。盆是普通的洗臉盆,整個頭雖然是沒不進去,但是面部已經完全浸沒在了水裡,看樣子也挺嚇人的。

張燃數着約麼兩分多鐘,那傢伙才把頭拿出來,氣都不帶喘的。看來肺活量跟裝逼值還是成正比的。他抹了一把臉,額前的幾綹頭髮貼在他額頭上。

張燃問他怎麼樣,他搖搖頭,說應該可以看到什麼,但他什麼也沒看到。

他要換張燃試一試,張燃沒說什麼就答應了。他看着張燃笨拙的把紅線繫到指頭上,還沒等張燃準備好,就試着他一手按着張燃後腦,張燃就一頭扎進那盆水裡了。張燃一口“你大爺的”沒罵出來,反而是喝了不少水。等張燃穩定下來,氣已經沒剩多少了。這時,張燃眼前已經開始有些發黑了,但彷彿真的看到水裡有什麼東西,白乎乎的,怎麼看着,好像是一張模糊的人臉啊。

張燃吃驚的又灌下不少水,等他放開張燃,張燃從水裡拔出頭來,盆裡的水已經不剩多少了。

還沒等張燃從咳嗽中放出自我,陸陳海就問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張燃搖搖頭說看不清楚。他嘖了一聲,說是張燃們陽氣太重,又是白天。沈潔又換上一盆水,進門正好聽見陸陳海這麼說,立即表示她也願意試一下。

陸陳海衝張燃擠擠眼,意思是“你看看人家”。張燃氣不打一出來,但又不好說什麼,只好看着他細心地將線頭系在沈潔的指尖,然後叮囑她怎麼怎麼小心。

沈潔把頭埋進水裡,沒過幾秒就把頭擡了起來,眉頭皺得很緊。張燃見她咬着牙,像是嚇到了。剛想問她,她又把頭埋了下去,這次,她立即就把頭擡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中哆哆嗦嗦的嘟囔出了三個字“他媽的”。

張燃聽着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來。這究竟什麼樣的東西能把這乾淨的小女孩嚇得罵娘啊。

沒想到她又擡起胳膊,手指指着門,“是阿姨的臉。”

這下,別說張燃了,連陸陳海也是驚訝的“啊”了一聲。但他的表情馬上又恢復了常態,而且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看來他是想到什麼了。張燃心裡想。

陸陳海也不着急,看來原委真的是被他找到了。他緩緩踱到門邊,打開門,莉莉母親還在外面候着,滿臉的焦急。這女兒出了事,母親的感受簡直就是是自己出了事。

陸陳海衝着莉莉母親道:“莉莉,是你吧?”

莉莉母親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抿了抿嘴,低下頭,輕輕地點了一下。

張燃一看這場面,馬上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莉莉的魂進了她母親的身體,小鬼的魂進了莉莉的身體,而母親的魂就在莉莉的體表附着,看樣子是在守護自己女兒的身體。

一切都一表大白,陸陳海要張燃出門幫忙買點東西。張燃一出門才發現,天已經黑了。還好小區的小賣店還開着門,像白蠟這種東西還是很好找到的,黑線也很容易就買到了。待張燃回到家,只見沈潔和莉莉父親都是一臉凝重的坐在沙發上。房間裡一片漆黑,就着客廳的燈光,隱約可以看到陸陳海坐在牀邊,莉莉的母親也在牀邊站着。還環繞着一股煙味,估計是一種香。

陸陳海接過張燃的東西,就讓張燃關上門一邊站着。這一片黑暗裡,張燃是啥也看不見,只能聽見陸陳海窸窸窣窣地鼓搗着些什麼。

有一段時間,陸陳海才讓張燃打開燈。張燃沒敢耽擱,也許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搞了些什麼。

燈一開,房間裡一下就亮了。牀上躺着兩個人,還是閉着眼睛沒有醒過來。牀頭桌上是兩個很小很粗糙的小草人,可能是陸陳海做的。

陸陳海說是好了,等兩個人醒了就萬事大吉了。莉莉父親想要請張燃們吃一頓,但這也已經很晚了,陸陳海也裝夠了逼,婉言謝絕了。

之後張燃和陸陳海在街邊兒的大排檔搓了一頓燒烤。他跟張燃說,這個遊戲其實是莉莉提出要做的,爲的是漂亮,想跟那個沈潔換身體。結果不知道哪一步沒做好,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讓自己的身體被路過的小鬼趕了出去。也難怪,這種儀式如果只是網上看看就做,畢竟網上的東西除了試題答案都是不可信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會出事,剩下的零點零一就是運氣好,沒出事。之後莉莉的母親來看到女兒成了那般模樣,心理受到很大震撼,魂魄一時不穩,就讓不知所措的莉莉的魂魄佔了進去。母親的魂魄見女兒身體被佔,只能附在女兒身體上,替她守身。要不是這個母親,那孩子的身體和那髒東西恐怕就不會僅僅因爲引魂香就能分開了。

張燃感嘆着人與人之間的一種種感情,心底不知不覺就升起了一種懷念。

也許這種詛咒般的生活,也是一段很精彩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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