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裡有詛咒,那座山關着詛咒。千萬不能去那座山,不然,就回不來了。”
山下的村民們急切的想要阻止上山的三個人,但是誰都沒有把他們的話當回事。
要是沒有詛咒,我們還不來了。我們就是衝着這個詛咒來的。
“咒術轉移需要做什麼,你知道麼?”陸陳海問道。
本來以爲對方會給肯定的答案,畢竟是下過決心,但肖景然卻是說:“不知道。憑感覺來嘛,這樣才能算得上是真誠,心無旁騖。”
“這個我也能做到的。”肖浩然道。
“得得得,你想去你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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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草樹灌木都是鬱鬱蔥蔥,濃密的有些異常。這詛咒真是看起來跟植物的生長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是明明是夏天,環境裡卻是靜謐的詭異。沒有一絲生氣,雖然樹木茂盛,卻沒有一絲動靜,就連風吹樹葉的聲音也沒有,更不要提蟬聲和動物在草叢中穿過的窸窸窣窣了。
雖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氣氛還是很凝固。倒不如說就是因爲什麼都沒有發生,纔會緊張。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肖景然現在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就算是中考的時候,或者是跟父親對峙的時候,那種感覺都太弱了,跟這個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肖景然小心翼翼的踏着山路,就算是踩到一根樹枝發出清脆的一聲“咳嚓”聲,都會把他嚇得渾身一顫。
氣氛很尷尬,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打破這平靜,誰都害怕萬一說話打破了什麼規矩,那就連鬼咒都沒見到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肖景然的帶領下,那個破舊的茅草屋很快就展現在了三人面前了。
茅草屋比之前他們探索到的時候更破了,應該是從前有人住過,但從很多跡象都可以看出來,這個地方是被人遺棄,廢掉了。
比如說斷掉的電線,已經流不出水的水管。
“怎麼……辦?”肖景然咬着牙問着陸陳海。
“你說呢?”陸陳海挑了挑眉。
“詛咒就在這裡面?”
“……”
“你感覺不出來嗎?!”肖景然的表情終於扭曲了起來,好像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明明是這個少年一直保護的我,爲我們出謀劃策,爲什麼現在卻悶聲不響的?
但他並沒有想到,這個人爲什麼一直守護他。
不知爲何,肖景然只是覺得自己的內心很膨脹,好像這個人一直在看他的笑話。
“我去開門。”肖昊然道。
“等等。”陸陳海拉住了肖昊然,“拿着這個。”
肖昊然看着陸陳海,兩個人捱得很近,肖昊然看不到陸陳海到底給了他什麼。他只是感覺到手裡被塞了什麼溼漉漉的東西。
“什麼?”
“減輕八字。”
“……”
肖景然的感覺更不爽了。陸陳海的架勢分明就是要讓肖昊然上了。他是在看不起自己嗎?
破舊的茅草屋的門被緩緩地打開,一股難聞的腥臭味瞬間像是爆發了一般從狹小黑暗的門洞裡衝了出來,薰得肖昊然跪在地上差點吐了起來。
乾嘔了幾下,肖昊然還是硬撐着身體站了起來,大腦裡嗡嗡作響,完全沒有什麼餘力去管什麼詛咒。
肖景然看到肖昊然的樣子,突然就跑了起來,但被陸陳海狠狠地打住了,就着慣性,肖景然跌坐到了地上。
“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不覺得自己的火氣很大嗎?”陸陳海輕輕拍打着肖景然。
“我一直這樣!”
“……”
陸陳海不再去管肖景然,只是一隻手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然後直起身子,去看肖昊然。
肖昊然已經撐起了身子站了起來,緩緩地走進了小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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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充斥了肖昊然的鼻息,一瞬間,肖昊然就失去了控制身體的支配權。他突然很後悔,尤其是那種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去做一件自己極力不想去接觸的恐怖的事情,他後悔這麼積極,那種不符合他作風的想法頓時將他的思緒塞滿。
肖昊然突然發現,咒術轉移的可怕之處並不是鬼會帶給你什麼恐怖的景象。就算這個會有,但也不是最可怕的。
肖昊然從小就是膽大包天,十七歲就幹爲了母親頂撞一家之主,那個養了他十多年的男人。區區鬼魅,肖景然不會不瞭解肖昊然,鬼魅,怎麼能悍住肖昊然呢?
咒術轉移真正可怕的,是那種心念的不專一。
想要絲毫沒有後悔的完成咒術轉移,好像真的很可怕。
但是已經打開了大門,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一切都完了。
肖昊然膽戰心驚的任由一切繼續進行。就算他想要放棄,喊陸陳海的名字,他也是沒有餘力的。他沒有底氣,不知道這是否算是心神專一。如果評論人是自己,那麼肖昊然一定不會承認的。況且這裡的裁判是血咒。
就這樣,他走進了那片恐怖的黑暗。
肖昊然的眼前是那一片佈滿灰塵的房間,房間裡隱約可以看到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雖然房間裡的空氣中充滿着灰塵,揚揚散散的反射着門外的光線,但肖昊然還是隱約的能透過這些灰塵看到屋內的陳設。
簡陋的房間只有一個大廳,廳裡只有一張鋪着灰白色被單的小牀。眯起眼睛仔細一看,肖昊然就嚇得癱軟在了牆角。
牀上居然還有一個人影!
是誰?會誰?
肖昊然是個理性的人,雖然因爲肖景然也會相信另一個世界。但他是絕對沒有肖景然那麼感性。他不會感情用事,不會因爲詛咒是母親就減少恐懼。
他的身體一定都不能動。他固定在地上,就好像腳下被塗了強力膠。他的身體顫抖着。
回想着剛剛走進屋裡的心思,肖昊然頓時就明白過來身體爲什麼會不受控制了。
因爲他害怕。
身體已經不由得大腦控制了,只能隨着身體本能動了。剛進門的時候,他只是一心想着解咒,現在大腦裡一片空白不說,身體的本能也是跟着開始實施自我保護,不再讓自己陷入這間詭異的人小屋。
“是是是是是……媽?”肖昊然小聲的嘟囔着,然而對方並沒有迴應他。那個黑影依舊是在牀上躺着,一動不動。
肖昊然抑制着打顫的牙齒,扶着牆又撐了起來。
我不行了……我還是不適合……
肖昊然真的後悔了,連一絲一毫的繼續的幹勁都不存在了。
“害怕麼?恐懼麼?”
內心在一遍一遍的問着自己。
“害怕!恐懼!”
這是他的回答。
不……我不幹了。
肖昊然轉身就想往門外逃,可就在這時,門“啪”的一下關上了。
想要完成咒術轉移是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的。一心一意不後悔的決心沒有了,肖昊然的靈魂就會被永遠的鎖在這個小屋子裡。
肖景然眼看着草屋的門關上了,不是肖昊然關的。他的膽子不會這麼大。平常會保護他人只是因爲他想要守護弱小,那時候的幹勁會因爲自尊心膨脹無數倍。
“怎麼了……”那種糟糕的預感很強烈,像是泵,抽乾了肖景然嘴脣上的血色。“怎麼了啊!裡面發生了什麼?”
肖昊然眼前的是那個隱藏在角落裡的小小的洗手間,幽黑的,像是黑洞,那種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詭異的女人的笑聲混着嬰兒的哭聲從那個黑洞中緩緩地溢出,聲音由小變大,彷彿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在由遠及近。
肖景然聽到了哥哥淒厲的叫喊聲。
“他心智不定。”
“不……爲什麼……”肖景然的力氣突然變得特別大,他掙脫開了陸陳海的手,幾步就奔到了小屋面前,拉開了那破舊的門。
還在堅持守衛的木門一下就被肖景然扽了下來,“啪啦”一聲倒在了地上。噁心的血腥味瞬間蔓延到山的每一個角落。
肖景然的眼神很可怕,沒有一絲畏懼。
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表情。
陸陳海雙脣微啓,坐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門口的肖昊然,那個渾身是血,衣服被劃開很多小口的肖昊然,肖景然的眼神更加可怕了。
指甲掐進了手掌,嘴脣被咬的失去了血色。
“給我適可而止吧……”
“害怕嗎?你的內心在畏懼嗎?”
“我不會再逃了。”肖景然衝着黑暗毫無目的地說。“老子欠下的賬,小的來還。”
“你母親可不希望這樣。”
“她會希望的。她只是一時腦熱犯了錯。誰都會犯錯的,無論是什麼錯都是可以改的。不存在無法被原諒的錯誤。她會希望我替她改寫的。”
“哦?”
小屋的門已經沒有了,但是房間還是一下子被黑暗籠罩了。血腥味變的更加濃烈,可肖景然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的感覺麻木了,因爲激動。
白色的人影在黑暗中逐漸成型,最終站定在肖昊然冰冷的屍體旁。女人的頭髮黑直,垂在雙肩,面帶微笑,笑的那麼詭異。
那是一張肖景然再熟悉不過的臉。
“放棄吧,別這樣啊,景然。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的,你是我最特別的人。這樣你會受到危險的。本來你不需要參與,你不需要受到任何牽連。只要除你以外的所有人……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死掉,詛咒就會結束的。”
“放屁!”肖景然拍開女人伸過來的手,“我的母親,不會看到哥哥受傷還不管的。你別以爲蓋着一張人臉就能成爲一個人!”
“你真的、想要這麼做嗎……?”女人的臉突然冷了下來,面無表情,呆滯的望着肖景然,就好像在看一個無知的低等動物。
“我就是要這麼做。”
“寧願揹着本應該是別人的命運?”
“這不是替人揹負命運,這叫幫助。”
“可是對方是你最恨的男人……”
“所以呢?感情可以重新定義,生命卻不能重新再來。”
“胡扯!”女人聲嘶力竭,“他的感情、變過嗎?”
“他……他現在很後悔。”
“哪裡有那麼多可以後悔的事?後悔就能了事?那豈不是所有人都可……”
“沒有後悔的人生不叫人生。”
“他呢?”女人擡起沾滿血跡的腳,狠狠的踩在了肖昊然僵硬的屍體上。
“詛咒,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你在恨你的母親?”
“不。”肖景然堅定道,“我恨的是、原則。”
詛咒不能停下,咒術轉移不能夠後悔。每個人都可以後悔,但是原則改不了。
女人崩潰了一般,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了地上,柔順的頭髮變成了枯槁的棕黃色,面部也瞬間蒼老了很多。
對不起……我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了。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改變,我可以替你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