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眼前一片漆黑,儘管身體軟弱無力,聽力仍然沒有被麻痹。
肖景然聽到了肖昊然爲了擺脫控制而撕心裂肺的吼聲,聽到了林子雨處於有事地位而自信的媚笑,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利銳的貓鳴。
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也許可以說是,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漸漸的,一陣沙沙聲由遠及近,像是誰在草叢中走動,然後在肖景然的面前停住了。
是誰?誰來了?
肖景然聞到一股平靜的淡淡的香味,這種味道很熟悉,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在哪裡聞到過。
聲音停下後,就是一片寂靜,雖然樹林外面仍是一片喧鬧,但至少肖景然覺得安心了好多。
爲什麼會如此安靜?我要死了嗎?
肖景然能夠感受到來的東西的視線,他知道有什麼正在注視着他,他卻不會感到害怕,反而是更佳親切。
漸漸的,世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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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真的只是兄弟?
第一眼見到肖景然時,肖昊然還沒有上幼兒園。對於這個剛誕生的小生命,肖昊然只覺得,他可能會用一輩子來呵護這個弟弟。
肖昊然自然知道肖景然一直拿自己做護盾,因爲那次母親帶着肖景然去看神仙時,他也跟着。那時候,母親言語裡一直害怕肖昊然會覺得吃虧不公平,並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裡卻有一種自豪的感覺,會想要一輩子做他的護盾。
他只知道每次保護那個比自己小的孩子,自己就會很驕傲,他很想對整個世界說,“看,我保護了他。”
他只是莫名地覺得自己爲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但究竟是爲什麼,他卻從來沒有想過。
這就是兄弟?也許,是更深一層的關係。血濃於水,這種關係真的很微妙,爲他做事就像是在爲自己做事。而且他還很享受這種微妙的關係。
很不巧,因爲父親的關係,他離開了肖景然。短短的兩年,他不知想了多少。
剛見到從樹叢中走出的林子雨,肖昊然真的一瞬間被震住了。真的是好美。但想到那個少年仍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被仲夏的悶熱包圍,他就感覺心中滿滿的都是憤怒。只有那麼一瞬,之後再也沒有感覺到這個女生哪裡漂亮了。即使感覺將要被迷惑,也是吼一嗓子,調一下注意力。
但是,他依舊無法動彈,沒有力氣去尋找那個弟弟。他也奇怪,也許這就是那個孩子小時候所說的鬼魅的力量。他很着急,很焦躁,但無濟於事。他只能看着那惡魔般的女生向自己慢慢走過來,然後把手搭上自己的臉。
真是噁心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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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景然是被一陣猥瑣的笑聲吵醒的。他很不滿的皺皺眉,但同樣很欣喜,因爲這種包圍在自己身邊的溫暖讓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還活着。
他動動手指,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一片溫熱覆蓋着。
猥瑣的笑聲還在繼續,命運又一次選擇了肖景然,選擇讓他繼續活下去。
“他醒了,別笑了。”
“景然,快睜眼,睜眼!這種場景千年不遇不能錯過啊!”楊崢刷着存在感,“你知道,這傢伙怕你醒不來居然哭了!啊哈哈哈哈!他哭了唉!”
“閉嘴。”肖昊然繃着臉。
“你傲嬌啊……哎哎哎別別我錯了!”
肖景然舔了舔乾澀的嘴脣,接過肖昊然遞來的水,咬牙坐起身來。“林子雨,還活着嗎?”
肖昊然用手掌蓋住了自己的雙眼,像是要掩蓋什麼,“嗯,勉強救下來了。”
“不過,她的魂不剩多少了,都被趕出軀體了,我們去的太晚了。你要知道,一個完整的人需要軀體、魂魄和命。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女孩的命還未被完全吞噬,但魂魄已經所剩無幾了。”陸陳海也在。
“那會怎麼樣?”
“會成爲植物人。”
肖景然的眼神有些暗淡了。他雖然討厭林子雨,但畢竟她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從來沒有真實的害過任何人。
那個施術人到底是誰?爲什麼連一個還未成年的女孩都不肯放過……
陸陳海看着肖景然緊握的拳,拍了拍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有些事你不懂的。施咒也是很危險的,沒有人有事沒事會去幹這個。”
“……”
“除非是恨到了極限。”
“……”
“到那種地步的人、你需要做的事就是同情他。”
“嗯……”
楊崢摸了摸肖景然柔軟的髮絲,“想點愉快的吧。你知道嗎,這頭大狗熊面對一個追求他的女孩,那表情!噴飯!”
“我有點事想單獨跟楊崢說說,你們聊點別的吧。”肖昊然將楊崢拉出了病房,世界又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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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的一段時間裡,肖父大概已經從陸陳海口中知道了這些東西是因爲一個詛咒。儘管他不願意去相信,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會這樣瘋狂。而且那是因爲自己。
“我死了,你會放過他們麼?”
“你死了?有用麼?你要是真心有這麼想過,恐怕你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這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肖父看向病牀上的林子雨,她依舊閉着眼,面無表情,臉上毫無血色,慘白的皮膚像是一個紙人。
“你是誰?”肖父緊張地蹦了起來,顫抖着環顧四周。
“你死了,詛咒還會繼續。而且你死不了,因爲,我會救你。她想要的,可不是你死,而是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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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昊然揪着楊崢的耳朵跨過了整個病房走廊,看的護士站的小護士眼都直了。
迎面居然還碰上了陸宸風。
“你們這樣是幹嘛?他醒了?”
“嗯。”
然後繼續走,直到走出病房走廊。楊崢拍下肖昊然的手,舉起一個小袋子。一個物證袋。
“這是啥?哪弄來的?”肖昊然不明所以。
“這是剛纔從那警察外衣兜裡摸出來的。”楊崢倒是一點也不臉紅,“而且你看看這裡面裝着什麼?”
肖昊然眯起眼湊過去,裡面居然是一顆小小的紅寶石。
“這是……”
“你見過吧,這就是雷笑從葬禮上帶出的唯一的東西。那小女孩也帶過,戴在耳朵上。”
“你這樣拿着不會有事嗎?”
“那我也已經順手掏了,不然、去問問那個……陸陳海?”
“這東西是乾淨的,詛咒跑到那警察身上了。”陸陳海倒是不請自來,突然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喲、那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陸宸風的聲音又冷不丁的響起,“別笑人了。把它給我。”
“你們怎麼都跟忍者似的?”楊崢嘟囔着。
“你拿了警察的東西,還指望……”
“那到時候你別哭着來求我。”陸陳海不喜歡警察,當然幹他們這一行的都不喜歡警察。儘管是千百個看不起這個警察,他還是把自己的聯繫方式和住址寫成一張字條遞給了他,“就當是玩玩吧,留着它,早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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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宸風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他有性病。他的精子不能長時間存活,這也是他三十多了還沒有結婚的原因。
他並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然而此刻他不得不去思考。
因爲這天夜裡,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的頭髮很長,但並不怎麼柔順。女孩不高,學生的穿着,懷裡還抱着一個**的嬰兒,口中哼着不真切的小曲兒。
本身就疑惑她們的關係,不過也罷,可能是姐姐帶着弟弟或妹妹出來散步。
但是擦肩而過之際,陸宸風突然聽到了一句話。
“若是給予你完美的體質,你願意將性命交付於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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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是不可抵禦的。你要是想活下去,那就逆着生活的方向走。”
這是陸陳海在陸宸風面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還沒說完,陸宸風便嗤笑一聲扭頭走了。
“你放他走了……”肖昊然道,“這樣好麼?你不是還要引鬼啊。”
“鬼都被他引走了,我還引個屁啊。他會來找我們的。現在他就是重點了。”陸陳海痞氣地笑了一下,“從第一次見面,一直到昨天,我都能明顯的感覺到你們對我的排斥。怎麼今天,這麼順着我,還想向我請教什麼?”
肖昊然最看不得的就是人的這種樣子。他埋怨的瞪了楊崢一眼,但陸陳海看樣子也是真心對張燃好,也不能爲了一句話就動人家。雖然不知道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也不知道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那個警察……他會怎麼樣?”
“他是警察,有警徽護身。至於脫了制服會怎麼樣,這就不關我的事了。不過好歹也是一副陽剛軀體,不會那麼容易垮的。你看若是他不配合我,我也沒辦法把那隻鬼引出來。所以,得給他點苦吃。”
肖景然出院了,現在的他比以前更加頹廢了。這些經歷是真是假?他不禁讚歎起施術人的手法。太厲害了,原來只是身邊的人離自己而去,就這麼的令人憔悴。這種痛苦,真的比簡單的殺死被詛咒的人來的要磨人的多。
楊錚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因爲他覺得若是自己有了麻煩,也是拖他們的後腿,還不如每天見着爸媽,對他們好點,聽聽他們的話,這樣還好過點。至少不會在死前後悔地觀看走馬燈。
陸陳海提着一個大包,拉着大玄取代了楊錚的地位,在這個不大的公寓裡混吃混喝,時不時還折騰一下貓咪,樣子跟兩個家主大相徑庭,更看不出他曾經是一個全身是秘密的神秘黑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