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感覺很柔軟,夏廷宇覺得舒服極了,翻了一個身,繼續休息吧。幾天下來真是累死了,身體疲憊不說,心裡也是勞累不堪。
這幾天做了什麼?
無聊的學習功課、考試、複習。高三的學生已經畢業了,我們這一級已經是準高三了。
高三,聽起來就可怕。
可是就在他將要睡着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急促的鬧鈴的聲音。
煩死了。
這就是學生黨的日常,走來走去,機械的,就像是一個被定好發條上好程序的機器人,沒有一點區別的生活。
夏廷宇的內心充滿了煩躁。
他坐起來,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嚴寒的隆冬將房子凍了個透。這種天氣,真的不想出去啊……
夏廷宇來到窗戶前,窗外的路燈苟延殘喘着,照亮了門口的土路院子。時間還早,院子裡一輛車都沒有,地上還覆着一層薄薄的白色。
下雪了。
他走進洗漱間。
家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因爲奶奶的身體原因回到了鄉下。
他將臉埋進充滿了涼水的洗臉池裡,意識瞬間就清醒了。父親是醫生,他不希望夏廷宇用這種方法吊起精神。可是沒辦法,這就是高三黨,不這樣,不可以。
突然,夏廷宇覺得自己身後站着一個人。
那種感覺很唐突,就僅僅是一個第六感,毫無原因的感覺。
他猛地擡起了頭,面前是個鏡子。
因爲體位突然變化,大腦瞬間供血不足,夏廷宇的雙眼有些花,但是從鏡子裡,他能看到,身後真的有一個人。
模糊的鏡子裡,夏廷宇的身子後面,站着一個黑影。
那個黑影個子很高,他木訥地站在夏廷宇身後,頭已經跳出了鏡子的反射範圍,夏廷宇只能模糊的看到那人的一部分身體。
但隨着重影的消失,夏廷宇發現,那個人影不見了。
是出現幻覺了吧……
吃飯吧……
夏廷宇走到廚房,打開了牆上的開關。
“啪、”燈閃了一下,又滅了。
這一天真是糟糕。昨天……
昨天做了什麼?
夏廷宇突然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腦變成了漿糊,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昨天、前天……我……我是誰?
怎麼會變成這樣?
夏廷宇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他只知道自己是個高三黨,父母都消失了,家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還有……他害怕黑暗……他可以看得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啊、對啊,我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所以我的生活不應該是……
還是跟別人一樣,機械的、機械的。
失憶了麼?
昨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乾脆,再睡一覺吧。學校什麼的,不去就不去了。
好奇怪。夏廷宇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要炸裂了,頭疼的厲害,太陽穴隨着動脈的鼓點一張一縮。
回到臥室裡,夏廷宇走到窗戶前。窗外的依舊是漆黑一片,土路院子變的白花花一片,院子裡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正在靠着院門,臉部的位置還有一個小紅點,那應該是菸頭。
夏廷宇準備拉上窗簾。但是當他雙眼的焦點定格在窗簾上時,他突然發現,一張慘白的臉突然就出現在了窗戶上。
“啊!”
夏廷宇驚呼出了聲。
看向窗戶,怪臉又不見了。
這不是恐怖片裡常有的梗麼……怎麼回事,難不成家裡鬧東西?
要告訴陸刑天……
陸刑天?
誰啊……好奇怪的名字……
夏廷宇感覺自己要暈倒了,噁心的感覺一陣陣涌上了他的吼口。他撫着自己的胸口,心臟在劇烈的一起一伏。
好像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被他忘在了腦後。
他躺到了牀上,他感覺再多做一個動作,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不過隨即,他就從牀上彈了起來。
剛纔在窗外……
他跳下牀,瘋了一般的拉開窗簾,窗外的地上居然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而空中卻不曾飄着雪花。
這下,夏廷宇突然感覺四周安靜的嚇人。
一般情況下,這種安靜頂多就算是寧靜,會讓人休息的很踏實。但此時,夏廷宇只覺得這是一種死寂,家裡除了自己,他就沒再見過別的活物。
不只是在家裡,在這個世界上,夏廷宇覺得,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過動的東西了。
彷彿整個世界除了他以外,就沒有什麼……
不,這感覺太可怕了。
窗外依舊是黑夜,白天還會來麼?
不,自己的生活本來不是這樣的。
那個人叫什麼?那個突然竄入記憶的人,是叫做陸刑天麼……
他是做什麼的?
他跟我一起都做過什麼?
連他也不在了嗎?
這種空洞的情況下,人會變的幾位狂躁。
夏廷宇癱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本該是可以轉動的椅子也變得僵硬了。
太奇怪了。
這僵硬的環境,好不真實,就像……就像一張畫……
夏廷宇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非要用畫來形容這個世界,明明不會動的東西還有很多。
他突然想透透氣,卻發現窗戶打不開了。
那人還是靠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的,他是被凍僵了嗎?
看起來變得很厚的雪地上又多了很多腳印、但是卻不見有人從上面走過。
太奇怪了,真的,像是一張畫。只有增加的東西,不曾有減少的東西。
早上的那盆水呢?
進洗手間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水已經放在那裡了。
夏廷宇發現,自己好像可以思考些什麼了。
他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他跑出了自己的臥室,來到父親的主臥,打開門,臥室的牀頂的牆上掛着一張照片,那是父母結婚時的合照。
重點不在這裡。
廚房?
廚房裡,夏廷宇曾經見過最後一個自己活動的東西,那盞燈。
在那盞燈自己閃過一次之後,所有的燈都不能用了。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爲這盞燈,不確定之前的時候這個房子裡的燈能不能正常運轉。
他只知道,這盞燈是他見過的唯一會動的東西。
廚房的牆上是好幾張景物畫,而且景物特別的昏暗,連在一起,像是某片地下室的一個通道。
怎麼會這麼滲人?有人會在廚房掛上畫?
不,不對。這個地方不應該是窗戶麼?
夏廷宇之所以第一眼將它們看成了畫,是因爲它們在鋁合金的邊框內展現的是一串陰暗的長廊,還能看出石壁反射的微光。
而並不是黑夜和雪地。
雪地……
臥室那邊的窗戶之外的景色就是這樣。
但是那又何嘗不可以是一張畫呢!
爲什麼又是畫?
夏廷宇嚇了一跳。
對啊,那個也可以是畫!
夏廷宇不知道內心爲何有些無來由的激動。他跑回臥室,手扶着窗框,向上一撮,窗戶居然被他移動了位置!
這他媽的是一張畫!
畫後面,居然是一堵牆!
這不是我家……
夏廷宇內心蹦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
這些東西……難道是……是誰畫的?地上的雪,還有抽菸的男人、出租車!腳印,是誰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畫上去的?
難道這裡還有一個人?
另一邊呢?
夏廷宇來到廚房。第一次進廚房的時候,只是看到了那深藍的類似黑色的景象,所以認爲成是夜色了。天知道在這個看不到外面的地方,外面成了什麼樣子?
還有,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聲音了,也許之前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是來自於這裡。
夏廷宇的手摸上了那張極其詭異的走廊的畫,入手冰涼,感覺畫是用玻璃封住的。
這張畫不簡單。爲什麼?無來由的第六感。
夏廷宇從鍋臺下面的道具中拿出了一把菜刀,一刀輪上去,“嘩啦”一聲,玻璃碎了,居然……一點碎渣都沒掉到夏廷宇面前,而是全部都……掉到了畫裡?
臥槽?
他只覺得彷彿找到了這封閉空間的出口。他跳上了竈臺,將手伸向了這玻璃窟窿。
居然……穿出去了!
畫的另一邊,夏廷宇感覺到了有微微的空氣流動。
天哪,太棒了。夏廷宇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去畫的另一邊的衝動。
爲什麼?無來由的第六感。
夏廷宇鑽進了那個玻璃窟窿,因爲興奮,胳膊稍微的被劃傷了。
他跳進了畫裡!
腳下踩的是光滑的青石板,冷風忽然就將夏廷宇吹了一個噴嚏,一些彷彿不屬於他的記憶想是開了閘的河水,瞬間涌進了他的大腦。
這裡是陸家的祠堂,是陸家祠堂通往院子的石廊。這根本不是什麼畫的世界,這分明是真實的,剛纔我一直待的地方纔是畫!
夏廷宇回頭去看,那張畫居然就是他們家,那是從他們家廚房的窗戶看進去的樣子。四開的油畫,畫的特別真實,用玻璃板封住,而玻璃板此刻已經碎了一地。
陸刑天呢?
剛纔臥室裡那張鬼臉就是他,夏廷宇想起來了。這裡應該還有別的畫。臥室裡那張畫畫的根本就是陸家的院子。自己家的院子是水泥地的路面,怎麼會是窗戶,怎麼會是自己家!要找的那張畫,畫的應該就是從他臥室外面看進去的場景。而按照之前臥室的那張畫來看,那張畫的方向應該能看得見外面。時間還不長,陸刑天應該還沒走遠。
可是爲什麼,這裡也是四周什麼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