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守貞再也不想看到這間宅子了,當然更不想住在裡面。他曾經找過一個朋友與他同居,但那個不信邪的朋友居然比他還膽小,一週都沒住到就已經快瘋了,之後就毅然決然搬出去了。
這裡雖然大,條件也很好,看起來也是富麗堂皇,但是住起來,怎麼就是讓人感覺不大對勁呢?
這裡是一棟沿海的海景房的十三、十四層,一間挑高複式。大大的鋼化玻璃跨了兩層樓那麼高,站在窗前,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本該是令人舒暢,但是搬進來後,言守貞卻總是時不時的感覺壓抑。
還有就是,這年代,能認識鄰居就算很不錯了。但是這裡的鄰居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時間一長,居然還有人好心跟自己搭話,這一搭話就是提醒自己這間屋子鬧鬼。
什麼跟什麼?
一開始,言守貞只是圖個便宜想在這沿海城市買個房子,沿海城市的房價本來就高,可沒想到在網上看到的這裡,價格低的都有些過分了。一間一百多平的新盤挑高複式,沿海的,傢俱一應俱全,居然才賣三十萬。
言守貞雖然也想到這房子便宜應該有便宜的理由,但還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聯繫了戶主,看了房。那時候言守貞就覺得這間房不是很正常,但是那低廉的價格和敞亮的格局實在是讓他難以拒絕。也許只是因爲陌生所以覺得不痛快。再加上戶主好像很急着要錢似的,還一再說明想要的話價格還可以再低。
二十五萬,別說是一般地段的普通樓盤,就算是普通地段的出租屋都能買到了。再低的話,言守貞都覺得自己是在造孽了。
但現在他是後悔的要命,住進這房子沒多久,白天是在單位忙得不可開交,晚上回了家總是感覺有什麼人在角落裡窺視着自己;晚上做夢還時常會夢見有人追着他要東西。言守貞每次都是一身汗的從夢中驚醒,具體的夢境卻是都忘得差不多了。更恐怖的是,晚上總會有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來敲他家的門,跟他聊家常。一開始,言守貞還會禮貌的接待,但到後來,他越來越覺得那老太太很詭異。尤其是她那雙混濁的眼睛。
自從那個膽大的朋友瘋了一樣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之後,言守貞開始懷疑,這個房子是不是真的不乾淨。
合同也簽了,不想住了也只能自己在找人賣了。他真是搞不懂半個月前的自己,這麼低的價格爲什麼不問問爲什麼。想圖便宜那也得給自己找個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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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言守貞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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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宸軒在這個繁華的沿海城市作外科醫生,小小的白領,工資還算是比較高的,但就是沒有碰到稱心如意的房子。
這天,他在辦公室裡寫病歷,手機忽然就在隔離衣的大口袋裡翁動起來。他走出辦公室,去接電話。來電的人是夏宸軒的高中同學,言守貞。不像這人名字,言守貞是個粗人,人高馬大,一看就是缺心眼的類型。
電話那頭,言守貞說有個房子在手上,沿海的海景房。但是他一個人住的難受,想着夏宸軒在找房子,就想介紹給他看看。
想想也是,一個人住那種房子肯定會很空虛的。夏宸軒想了想,準備先跟剛結婚的賈瑤商量一下。
最後,夏宸軒還是應邀了。
海景房很寬敞,夏宸軒還是很滿意的,再加上見到了老同學,兩個人聊得還很投緣。說到價格,言守貞說是念他是老同學,八十萬就可以給他。
夏宸軒很意外的。一百多平的海景房少說也得是上百萬的,就因爲這個價格,賈瑤還有些猶豫。難不成是這言守貞真的成了大業,已經不把幾百萬塊錢當回事了?
夏宸軒是心領,但還是想要拔高一下房價。八十萬買這套房,夏宸軒覺得自己是在造孽。
九十萬一提出來,言守貞臉就紅了。
“算了算了,你請我吃頓大餐得了。就八十萬了,多了我也不要,你愛買不買。”
夏宸軒見朋友都這般灑脫了,也就不再推脫。他哪知道,當初言守貞只用了差不多買倉庫的錢就買下了這套挑高複式。
只顧着感激老同學,合同一簽,很快,房子的手續就辦了下來,房子就到了夏宸軒的手中。
言守貞趕緊離開了這間令他窒息的房子,臨走前還欲言又止。他想提醒一下夏宸軒,但害怕他又追問什麼,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人了。淨利息就有五十五萬,言守貞很快在市裡買下了一套八十平的小房子安頓了下來,努力地將那套海景房忘記了。
溫鍋後的第一天,夏宸軒值夜班。就在他在值班室換上一套他當做睡衣穿的手術衣準備睡覺時,值班室的門被敲響了。敲門聲很低卻是很急促,像是門外的人故意壓低了聲音,以至於不會打擾到醫院的其他人。但從這低矮的敲門聲中,夏宸軒聽出了隱藏在裡面的焦急。
門開了,門外的人夏宸軒感到很意外。
賈瑤站在門外,稍帶驚慌的臉在看到夏宸軒以後平靜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夏宸軒很是奇怪。
“你那個房子,不會是沒交夠錢吧?”
“怎麼這麼說?”
“我就覺得八十萬怎麼可能買的了那種小複式。”賈瑤將夏宸軒推進值班室,輕輕合上門,坐在了牀沿夏宸軒邊上。
“怎麼回事?那賣房子的可是我高中同學,那個言守貞,你不還跟他吃過飯啊。”
“哎呀,我今天出去買東西,回來坐電梯上去,電梯門一開,我看到一個老太太。”賈瑤手口並用,五官誇張的扭曲到一起,“她說她是咱們家那房子的老主人,說那房子是他兒子的,要我們住完了要還回去。我跟她說,那房子我們已經買下了。可是她好像是聽不懂,還是要我們住完了記得還。我就一遍一遍跟她解釋,她還是不聽,她就在門口站着,我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就跟她說,我跟我男人商量一下,就來找你了。你跟我說實話,你交夠錢了沒有?”
“哎呀你就信我,我怎麼可能沒交夠錢?合同都在,你自己看不就好了?”
“那個老太太……”
“認錯人了吧,要不就是鄰居家的。老人糊塗,你就遷就着點。”
“我今晚能住在這嗎?”
夏宸軒看了看嬌妻楚楚可憐的模樣,嘆了口氣,只好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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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海風讓人覺得很愜意。挾着賈瑤的小手,夏宸軒覺得一夜的疲倦都被吹走了。
這個小區的複式都是錯開的,單層獨戶。東戶的戶門在奇數層,西戶的戶門在偶數層。電梯門一開,右邊是夏宸軒的家門,左邊就是一堵牆,說白了就是對面十二層人家的二樓。
夏宸軒掏出鑰匙伸進了鑰匙孔,一轉,門就開了。
夏宸軒疲憊的身子陷進了鬆軟的沙發裡,眼睛立馬就要合上了。突然,他在茶几上看到了一樣東西。
“你買蠟燭做什麼?”
“蠟燭?沒啊。”賈瑤很奇怪夏宸軒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她走到茶几跟前,茶几上擺着兩隻紅紅的手腕粗的蠟燭,看起來就像廟裡的紅蠟燭,不過已經很短了。其中一隻只有一公分高,還從中間裂了開來。
賈瑤拿起那根稍長一點的蠟燭,剛仔細看了一眼,就突然“啊”的一聲把蠟燭扔出去了。
夏宸軒本來就要睡着了,被這尖叫聲一吵,很不樂意的咂了一聲嘴,問她怎麼了。
賈瑤顫顫巍巍的指着地上那根蠟燭。“上面……好像是……牙印。”
同樣作爲醫生,賈瑤相信自己不會看錯。即使是錯亂不齊,但那橫七豎八的印記一定是人類啃食留下的痕跡。
夏宸軒自然是不滿,但還是站了起來,從妻子手指的那塊瓷磚上拿起了半根手指長短的那塊蠟燭。本想糊弄着看一眼敷衍妻子,這一眼看下去,夏宸軒的心跳也是漏了半拍。
“怎麼辦?”賈瑤看出了丈夫表情的變化,上前追問。
“你確定這不是你弄得啊?”
賈瑤臉上立刻表現出噁心的樣子,“我怎麼會……”
“這東西先不說上面奇怪的牙印,它怎麼會出現在咱們家裡,還在這麼明顯的客廳茶几上?”
“不會是……”賈瑤打了一個冷顫,“不會是那老太太的吧……咱們不是沒有換鎖嗎?”
“不會吧……言守貞已經把他用的鑰匙和備用鑰匙都給我了啊。”
“那是老太太,不是你同學啊。”
“老太太……?言守貞的父母不在這邊啊,他們在農村。”
“那……這房子不會以前就不是言守貞的吧?會不會是他的債?”
“合同上的甲方就是他啊。就算之前房子不是他的,房子肯定是正常流程給的他啊。”
“那……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嘖……”夏宸軒完全沒有了睡意,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撓了撓頭,“要不,咱們報警吧?”
“不用這麼大動干戈吧……你看看,就一塊蠟燭,要不咱們去小區門衛那裡的監控看看?”
夏宸軒也覺得挺有道理。警察會對這小夫妻不靠譜的報案有興趣嗎?
出乎二人的預料,11號樓的一切都很平常,晚上九點左右也沒有什麼老太太在電梯裡出現,就算之前也一直沒有。保安還是比較熱情的,一看小兩口風塵僕僕的趕過來,真的以爲是出了什麼大事,還很認真的陪着一起看了。當賈瑤提起老太太的時候,保安就奇怪了,說是11號樓並沒有住什麼老太太。他是一個月前新來的,要說可能是之前哪戶人家搬家的話,他就不知道了。
“那11號樓1301原來住的人您知道嗎?我們也是剛搬來的。”夏宸軒向保安打聽着。
“啊啊、你們就是新搬進去的啊。不過我提醒你們啊,那個房子啊,好像是轉了很多手。我聽跟我交替值班的老徐說啊,那套房以前是在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手下的。據說那男人家裡除了老婆孩子,就是一位老母親了。那老太太啊,有點老年癡呆,所以男人就接老太太一起來住了。但是母子倆經常會因爲一些小事吵架。你說說,兩個人加起來都快一百五十歲了,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奶奶啊,也有點老年癡呆,照顧起來真是麻煩,每天有些事得絮叨好多遍,我在奶奶家李都呆不下去。變故啊,就是半個多月前,那男人又跟老太太吵架了,結果不知道是什麼事,老徐大爺也不知道,那男人居然給猝死了,給氣的。然後不長時間,那老太太也死了。這不,女人一個人也不好住,就領着兒子搬家到了城裡,這個房子啊就被別人買去了,當時價格還非常低。不過啊,從那之後,那戶房子裡的住戶就沒有再太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