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進入鎮裡, 因爲他們穿着有些破爛, 背的又是不少流民也準備着要穿過沙漠的買來扛東西的木架子,因此沒有引起多大注意, 只是對被揹着的清乙多看了幾眼,看到他白布沒包裹住的皮膚外面的疤痕, 還有那打着木板的腿, 都覺得這人幸好有個不拋棄他的哥哥, 不然這臉毀腿瘸的,還不知道怎麼在這樣乾旱的情況下生活下去,畢竟現在流民幹工都不要銀錢了,只要吃飽, 一個臉毀腿瘸的, 可沒人敢僱傭。
幾人沒有去些花費多的客棧, 而是跟流民一樣,住在收費極少的簡陋客棧裡。
這一晚四人都是睡在地鋪上, 周圍也全都是流民。
林洪忠和陳老頭兩人就互相輪流看護行李, 倒是最後清乙將陳老頭勸去休息, 自己去看行李,畢竟他都是被揹着的人, 可以在被林洪忠揹着的時候休息。
林洪忠要陪着清乙看, 直接被清乙瞪着又躺回去,躺在地鋪上看着清乙一會, 才閉上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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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徐香蓮氣憤的站在要穿過沙漠的商隊入住的酒樓外, 她不過是要求商隊的老闆送她過沙漠, 她也可以付出些代價,就是可以在穿過沙漠時陪那個老闆,這樣利益交換的事,竟然還直接被丟出來,商隊老闆身邊的幾個女人還讓她回去照照鏡子,完全不將她當回事。
那些女人都不比她好看,爲什麼就能跟着過去。
徐香蓮氣不過,去理論還被直接丟出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賤人,等她成了將軍夫人,肯定讓林洪忠將這些人都殺了。
她不過是想穿過沙漠的時候,不用自己趕路,而是坐這些商隊的駝馬,她都願意陪那個老闆了,那個老闆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讓人將她趕出來,這讓一直在村裡備受追捧的徐香蓮完全接受不了。
“小二,你幫我去叫下這個商隊的老闆吧,這些銀錢拿着……”徐香蓮不願放棄,她覺得肯定是商隊老闆身邊的幾個女人搞的鬼,不讓那個商隊老闆幫她。
“姑娘,這我可幫不了你,而且這兩天,你這樣的女人太多了,還有不少都是被自己父母送來的呢,可是劉老闆最後只挑了最貌美的幾個,你還是別費時間了,快走吧。”小二沒有接徐香蓮給的那點銀錢,現在好多人都想穿過沙漠去南面城鎮,又不想自己趕路,送上來的女人和銀錢特別多,就想得到一隻駝馬坐着過沙漠,可是那駝馬能駝的貨物,可比單單個人的貴重多了,那裡面能被商隊老闆收了的幾個女人,那外貌可是一等一的好,眼前這個最多就是長得過得去,跟這些天他看過的不少送來的女人,差距都很大,更別說裡面被商隊老闆納了妾的了,根本就是沒法比,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人,是哪裡來那麼大的自信,覺得商隊老闆會納她這個樣貌只算一般的姑娘回去。
“是不是劉老闆身邊那幾個女人給了你好處,我這裡還可以給你更多。”徐香蓮根本不相信,上一世,她使些手段就勾引到了村裡的族老,根本不相信重生了一世的自己還勾引不到一個商隊的老闆,直接拿出了一兩銀子塞到小二手裡,讓小二去打聽。
小二這下終於接了,“那您先等等,我去問問。”小二轉身進去,卻沒敢去問那個劉老闆,而是去問了劉老闆的幾個護衛,竟然劉老闆不納這個女人,這幾個護衛以前也收過,問了,並沒有收,反而是說他們可以考慮順便護送,但還要徐香蓮給銀錢才護送她過去,還沒有駝馬,只能走路,而護送的銀錢,要三百多兩。
小二將護衛的意思叫徐香蓮說了,徐香蓮氣得臉色鐵青,她要找的是商隊的老闆,這個小二竟然給她找了幾個護衛,還要她付三百兩銀子才肯護送她過沙漠,而且還沒有駝馬,只能走路,這讓她怎麼能忍受。
“小二,我讓你找的是劉老闆,你給我找的是什麼鬼?”徐香蓮心疼剛剛付的一兩銀子,直接將氣撒在小二身上,指着小二痛罵。
小二臉色也很不好看,反而輕蔑的看着徐香蓮說道:“你也不看看你長什麼樣,這兩天來這裡找劉老闆的女人,比你漂亮的多了,劉老闆根本看不上你,那些護衛答應送你過去,只要三百兩,不然你自己跟着流民過去,怎麼死都不知道!”小二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過沙漠每次都有人死,還多數都是流民死,三百兩買命,這女人還嫌貴。
徐香蓮聽到小二這麼說,氣得臉都要扭曲了,“我要的是駝馬坐着過沙漠,你讓我走着過去?”徐香蓮就是爲了能坐着駝馬過沙漠,纔來找商隊,想利用自己的美貌交換,可是商隊的老闆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讓人將她丟出來,還被那個商隊老闆身邊的幾個女人羞辱,這讓她怎麼受得了,現在跟着商隊的護衛過去,竟然還要她交三百兩銀子,完全就是耍她!
“駝馬?”小二滿是諷刺的打量了下徐香蓮:“告訴你,裡面那三個女人,就是那麼貌美,都只能走着過去,就是跟劉老闆一隊,被更多護衛保護,你想要一隻駝馬?你知道一隻駝馬能駝多少銀兩的東西過去沙漠嗎?最少一千兩!你想想你值那個價嗎?”小二覺得這個女人瘋了,現在大幹旱,這裡一千兩的東西,過了沙漠另一邊,那可是翻兩三倍,這也是那麼多商隊爲了錢,也要穿過沙漠兩邊賺錢的原因,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那麼多商隊和流民死在沙漠裡了,還是一堆人要賺這個錢,要不是他捨不得他的命,也跟着去了,實在是捨不得啊,他還想多活好多年,死在沙漠裡的人,這些年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批了,也就這不知哪跑來的女人,一張口就要一頭駝着坐着過沙漠。
徐香蓮被小二那麼諷刺,原本還想反駁,後面又聽到小二說其他三個女人都只能走着過沙漠,直接嚇得臉色發白,那樣危險的地方,如果沒有駝馬,她走得慢了被丟下,豈不是直接死在了沙漠裡!
“小二,還有別的辦法能找到駝馬過沙漠嗎?”徐香蓮根本不願拿自己性命去賭,她好不容易重生,怎麼能還沒當上將軍夫人,就死在了沙漠裡。原本她聽說林洪忠和林洪忠還有陳老頭夫婦會跟着這個商隊過沙漠,就想利用美貌勾引了商隊老闆,讓商隊老闆送她過沙漠,然後在沙漠裡讓商隊老闆幫她殺了林洪才,等過了沙漠,她再跟商隊老闆斷了聯繫。
原本一切都計劃得好好的,她還將徐母的所有首飾都當賣了,可是現在首飾便宜,她也只當到了幾兩銀子,等她打聽到商隊的落腳處,過來找商隊的老闆時,商隊老闆只讓人帶她過去,看了一眼就讓人又將她丟出來了,這完全跟她所想的不一樣,難道商隊老闆不應該跟上一世的族老一樣,被她迷惑嗎?
小二見徐香蓮不宵死心,直接說:“想要有駝馬過沙漠,當然可以,只要你能拿出三千兩銀子,商隊就出租一頭駝馬給你。”這是商隊一慣出租駝馬的價錢,一隻駝馬運一次貨物的東西價錢也差不多這個數,就不知道這女人能不能拿得出了。
“三千兩?”徐香蓮直接驚叫起來,完全不敢相信這價格,她根本拿不出來三千兩銀子,就是一百兩都拿不出來,更別說三千兩了。
“就是三千兩,不信你自己去問,都是三千兩。”小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就這女人的反應,是拿不出銀錢了,還癡心妄想商隊劉老闆會納這般姿色的女人爲妾,根本在這些天來的女人裡還排不上中等,雖然穿着不錯,但氣質卻像是村裡來的,就是比村裡的村姑會打扮了些,就以爲自己比裡面那三個美貌女子好看了,連那三個美貌女人都只能走路,這人還妄想坐着駝馬過沙漠,只能是癡心妄想了。
徐香蓮渾渾噩噩的離開,走到鎮外看到那些穿着破爛的流民,嚇得又回到鎮裡的客棧,等第二天再回村裡。
她很是後悔,如果當時直接將林洪才砸死,那麼她想見到林洪忠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也不至於要想辦法跟着過去沙漠,不將林洪才殺死,她總是不安,可是現在林洪纔要過去南面城鎮了,她怎麼殺死?
爲什麼跟上一世不一樣!明明她勾引族老都不費什麼功夫就勾引到了,爲什麼商隊的老闆卻無動於衷?徐香蓮根本不肯承認自己比商隊老闆身邊那三個女人醜,她在村裡明明那麼受追捧。
可是商隊老闆只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讓人將她趕出去是事實,徐香蓮一想起這個就氣得發抖,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美貌了,今天卻接連被打擊,連酒樓的小二都不爲她的美貌所動,還要她花了銀子才肯幫她打聽消息,這讓她完全無法接受。
不能跟着商隊過沙漠,她就殺不了林洪才,嫁不了林洪忠,當不上將軍夫人,她又不願冒着危險跟流民一起穿過沙漠,她好不容易重生,怎麼能這麼輕易丟了性命。
可是鎮上的商隊,完全不爲她的美貌所動,連要個駝馬都要爲難她,這跟她在村裡,只要跟村裡那些男人示好下,就能得到幫助完全不同,徐香蓮忽然有些懼怕,鎮上會打扮的女人不少,那商隊老闆身邊的三個女人,都比她打扮得好,穿得比她精緻,也還是走着過沙漠,那她連商隊老闆都不要的女人,要過沙漠還要付三對接兩銀子……
徐香蓮不敢想原因,狠狠地將桌子上的茶壺摔在地上,她不可能沒人要的,如果不是林洪才的阻攔,在村子裡的林洪忠怎麼可能不被她的美貌迷惑,如果林洪忠也跟這個商隊老闆一樣,在她都沒勾搭上之前認識鎮上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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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婆兒將徐香蓮的事情告知了清乙。
“真尊,看來徐香蓮除非是跟着流民一起徒步過沙漠,否則難以讓商隊送過了。”土地婆兒原本也以爲徐香蓮會被商隊老闆看上,然後送她過沙漠,沒想到這裡的乾旱太嚴重,送女人給商隊老闆的那麼多,都是樣貌不錯的女人,像徐香蓮這樣,只是在村裡有些姿色的,在鎮裡反而變得平常了。
“不會了”清乙只回道。
土地婆兒想了好一會,纔想起真尊昨天將畫着黑鷹的白紙放在徐家的用意,再加上徐香蓮完全沒法勾引到商隊的老闆護送她,真尊,看來早算出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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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幾人簡單的吃了點乾糧,就出了客棧,跟着流民隊伍往鎮外走。
清乙有些暈暈欲睡的趴在木架子上,這具瀕死的身體,這兩天花費的靈氣太多,身體又重新虛弱起來,早上如果不是強撐着,坐到了木架子上才瞌睡,現在都完全動不了了。
“真尊現在好弱。”雪童感覺到了清乙的情況,有些擔心的說。
土地婆兒和陰陽兩小童都看出真尊這兩天花費的靈氣太多,特別是在一天內直接畫出了黑鷹,剛好了些的身體現在是差不多變成剛進入身體那時候的情況了,連瘸了的那隻腿,傷勢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今天真尊強撐着起身走路時土地婆兒和陰陽兩小童就發現了,可是真尊什麼都沒說,他們也都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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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沙漠前,還要走過一段不短的路才能到達沙漠的入口,商隊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幾百人的流民,每個流民背上都揹着能拿走的所有東西,多數流民選擇去南面城鎮,是打算賭一把,這邊乾旱得連飯都沒得吃了,他們留下來連工都沒得幹,只能去南面城鎮碰運氣。
林洪忠察覺到背後二弟的疲憊,在中午隊伍休息的時候,將清乙小心的放下來。
“二弟?”林洪忠叫了幾聲,沒得到迴應,不知爲何有些害怕的將清乙的身子托起,將手伸進厚厚的衣裡,感應到眼前的人胸口還有起浮,才終於終了口氣,將清乙擁在懷裡好一會,被懷裡的人輕推了幾下才放開。
清乙有些困難的睜開眼,“哥,我只是困了,不用擔心我,我要睡覺,你不要吵我……”清乙說着,又直接趴在木架子上睡着了。
林洪忠將清乙放在在木架子上,用繩子捆了一圈,確定二弟不會掉下來才放心。
“洪忠啊,你二弟應該是困了,應該沒啥事。”陳奶奶跟陳老頭在吃乾糧,看林洪忠這般緊張,看洪纔好好的睡着,便提醒道。
林洪忠朝陳奶奶點下頭,拿出乾糧吃了些,喝了水就靠在清乙旁邊休息。
過了些時間,商隊又開始啓程,一直到了下午,纔到了沙漠的入口。
風沙吹得厲害,不管是商隊還是流民,都用布包住了頭開始往裡走。
進了沙漠,隊伍行走得很慢,清乙醒來時看着一望無際的沙漠,指尖輕算了下,又沉沉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黑夜,他被林洪忠抱在懷裡躺在只鋪了塊布的黃沙上,跟之前乾旱裡的炎熱不同,沙漠裡的溫度有些冰寒。
“真尊,徐香蓮回去村裡了,沒有跟着過沙漠。”土地婆兒見真尊醒了,便將徐香蓮的動向告知真尊。
“恩”清乙應了聲,又將身子縮進林洪忠的的懷裡,繼續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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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徐香蓮隔了一天一夜後回到村裡,徐母和徐父一直以爲她呆在自己屋裡,就沒發現,直到徐母翻找自己的首飾時,發現都沒有了,詢問了徐香蓮,徐香蓮直接撒謊應該是徐父拿去給他相好的寡婦了。
徐母終於受不了,跟徐父大鬧了一番。
徐香蓮一直冷眼旁觀,甚至有種希望是這兩人都能將對方打死。
她好恨,鎮上的女人吃穿都比自己好,自己在鎮上根本不像在村裡一樣能得到討好巴結,都是因爲出身的原因,才導致她被人看不起。
如果她出生在富貴家庭,從小錦衣玉食,上一世就不會過得那麼慘,被毀臉,還因爲要被砍頭而自殺。
她更不甘心,過得像徐父徐母這般,沒有人伺候,還要自己挑水做飯的日子,甚至乾旱沒了,還要去地裡幹活。
她重活一世,不是爲了過這種生活的,就算嫁不去鎮上的富戶,村裡的富戶,她覺得自己還是有把握的。
徐香蓮回村的第二天,就跟村裡的富戶勾搭上了,可是那些人都有了正妻,只要她提句讓他們娶她,馬上就改口,不願休了家裡的那個娶她,甚至因爲多數都是富戶間的聯姻,多數出來玩樂,都不敢讓家裡的妻子知道,怕吵鬧了之後,爹孃給的零用減少。
都是不能靠自己掙銀錢的富戶兒子,除了富戶家裡讀書人的兒子得到重視,其他的還在爭家產,還要靠妻子孃家給他們撐腰,甚至還有吃妻子嫁妝的。
富戶家時的讀書人兒子,徐香蓮根本勾引不到,那些人眼高手低,跟上一世的林洪文一樣,以爲自己都能娶鎮上的富家千金,在鎮上待久了,完全看不上村裡的姑娘,各個眼高手低,指望着以後的岳父能幫他們一把,把自己讀書人的身份看得高高在上,結果裡的的富戶讀書人,除了一個考了多年的考上了一個秀才,現在都快五十了,都次次落榜,對村裡的人根本完全看不起,其他連秀才都沒考上的富戶兒子,更是都直接拿自己當未來的狀元一樣,連村都很少回來,每次回來都只有跟家裡要銀錢。
徐香蓮富戶家裡的這些兒子氣憤得不行,他們爲何就不能靠自己分家出來成爲富戶呢,非要扒在家裡,爲何他們就不能像上一世的林洪忠那樣,成爲大將軍回來?
徐香蓮恍惚了幾天,在徐母徐父驚嚇的跑進來說外面有人染了病忽然就死了之後,她才知道瘟疫終於來了。
徐香蓮看着自己驚慌失措的爹孃,眼底卻是一片陰狠,等官兵過來搜刮了糧食,她家的糧食高價賣出去了之後,她總歸能利用這兩個上一世拋棄了她的人,得到村裡的人同情,順勢找個好理由正大光明的讓族老納了她,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樣只做個陪房!
就算只能在這個村裡又怎樣,她只要是族老的妻子,還是能得到別人的伺候,得到別人的巴結討好,而且族老年紀大了,她現在還貌美,指不定能跟族老衙門裡的兒子勾搭上,到時她就算是年輕的婆婆,族老家的錢財,還不都掌握在她手裡,還有族老正妻的陪嫁,她上一世可眼饞了好久,這一世,那個惡毒的老女人,她一定會讓那個老女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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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沙漠的第三天,流民和商隊的隊伍裡都出現了有人忽然死亡的情況,整個隊伍都有些人心惶惶,那些死亡的人死相太過可怕,甚至流民裡那些不捨得丟棄家人屍體的搬着走的,第二天也感染上了死亡的人同樣的疾病,只過了一天也死了。
至此,商隊的老闆纔看出這些人可能感染了瘟疫,讓商隊停下來檢查,感染了瘟疫的人,身上有感染瘟疫可能的,全部被丟棄。
商隊開始驅趕流民,讓他們不許跟着,否則根本不對這些人客氣。
商隊有幾百人,都是拿着大刀的青壯年,流民的隊伍裡有老有小有婦孺,根本不敢跟商隊硬碰上。
清乙看向空中,有些急切地朝林洪忠大喊:“哥,我們快離開這裡,有大風。”
周圍黃沙被吹起,沙沙的風聲將清乙的聲音掩蓋得都幾乎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