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允祀那張冷酷的臉時,宋茗微惱恨地道:“放我下來。”
允祀快步走着,那些達官貴人暗道這竹林晦氣,早就走的飛快,允祀扯了下脣角,有些肆無忌憚地熬着她。
“玄親王,你這個無賴,快放我下來。”
宋茗微要瘋了,她感受到了身體裡面那股熟悉又莫名的酥癢。
勾地她身子一軟,暗罵了一聲該死。
“玄親王,你沒有覺得很奇怪嗎?你的身體難道沒有變化嗎?”宋茗微有心提醒,她不想再這樣不尷不尬地對上允祀,莫名其妙地做着那樣羞人的事。
允祀黑眸半眯,使人看不清裡頭一晃而過的紅光,他冰冷的脣微微一勾,盯着宋茗微這副難耐的模樣,那視線灼熱地要將人燙出火來。
“這是鎮國公府,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和你師父。你還賴着不走,難道想讓我方纔說的話坐實不成?”
宋茗微掙扎的手頓住,她伸頭朝後看去。
墨綠的林子深處站着那雙手合十的身影,斑駁的影子遮住了他的面容,宋茗微只看到了他手中的佛珠微微晃動,在泥濘潮溼的地面上落下了一個變了形的圓影。
師父,爲什麼駐足不前?
終究是怕自己連累他了吧?
所以,師父纔要拉開些許距離?宋茗微默默地低下頭去,心裡被什麼東西壓地沉沉的。
說到底,是自己非要拜他爲師,將他拖入這個泥潭。
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吧。
宋茗微胡思亂想着,她那副神情,惹得允祀危險地擰了下眉頭。
“剛不是折騰地挺厲害的?現在怎麼想賴我身上?”
宋茗微回過神來,她掙扎了下,哐噹一聲掉了下來。
她痛得齜牙咧嘴,目光瞪向允祀。
該死的,剛她折騰了大半天都沒辦法從允祀懷裡下來,這一下,她輕輕一動,允祀就倏然放手。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宋茗微看着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那微卷的長髮勾在他那雙如星閃耀的鳳眸邊上,冷酷俊美地幾乎要奪人呼吸。
允祀彎下腰來俯視她,那目光灼人地很,宋茗微有些沒骨氣地懷疑,這樣的人就算腦子有問題,怕也有不少人前赴後繼,爲其赴湯蹈火吧?
想到此,她不由得嗤笑。
一聲突兀的咳嗽從允祀的口中傳出,允祀的臉色微白,他猛地站了起來,隔空喊了聲,“出來。”
就見小四神出鬼沒般出現在眼前。
小四目露擔憂地跟在了允祀的身邊,那個活潑的小廝這會兒竟是半個眼都沒給宋茗微,他只是低聲道:“爺,你的傷……”
允祀的黑袍一揮,小四就黑着臉閉上了嘴。
允祀回過頭來,月光下宋茗微看到了他突然間變得毫無血色的脣緊緊抿着。
他沉沉地看着她,伴着一抹死死壓着的沉重呼吸,壓地宋茗微喘不過氣來。
宋茗微有些迷失,待她回過神來,眼前哪裡還有那主僕二人的身影。
她愣了下。
那允祀好似有很多話要說……
宋茗微甩了甩頭,她有心想等師父一起走,後又想到了師父的顧慮,就垂着臉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一陣陰涼的風襲來,宋茗微感覺到背後突然而來的粗重喘息。
她臉色煞白,腳步飛快。
身後突然傳來粗嘎難聽的聲音,宋茗微只覺得根根汗毛倒立,她丟出符紙,聽得空氣中刺耳的鬼哭狼嚎,不意中聽到啊了些許隻字片語。
“他是黑無常嗎?竟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那件衣裳。”
“他本來就受了傷,這次被我們舔舐了靈魂,怕是要受更重的傷了。”
黑無常?
衣裳?
宋茗微不明所以,她伸出頭看去,見着一個鬼影如蛇一般盤旋在一根竹子上。
那鬼影血盆大口之中叼着一件衣服。
看着像是一個男人穿的長袍。
宋茗微雙眸一凝,認出了那衣裳。
低調卻奢華的錦袍,皇子獨有的龍紋刺繡,那是三皇子之前的衣服。
宋茗微不禁想起了三皇子的親筆手稿。
黑無常?
宋茗微的腦海中浮現過了允祀那身黑袍,還有他離去之前蒼白的容顏。
“我主子來之前被女鬼纏身,好不容易纔脫了險,聽說你有問題立刻就過來了。你不知道我主子每一次吸收陰氣是斷不能打擾的嗎?你給我主子一巴掌是不是想要了他的命?”
阿四的聲音霎時間就在腦海中迴旋。
是因爲上次幫她留下的傷嗎?
這一次,難道是他搶了三皇子的衣衫,拿出了那重要信函。
他這麼做是爲什麼?
落實了衆人對鎮國公府的猜疑對他有什麼好處?
宋茗微想不明白,似乎也沒聽說過玄親王與鎮國公府有嫌隙。
身後的鬼影散去,宋茗微帶着滿腔的疑惑走了出去。
鎮國公府外,赤紅的燈籠之下,一輛華蓋寶塔瑞鳥金鑾車緩緩離去。
車上,燭火晃動,暖黃的火光下,允祀的臉色越發青白,他那雙鳳眸之下隱隱透出了一絲絲青黑。
阿四惱聲道:“我的主子,你是魔怔了是不是,她是什麼身份,您是什麼身份。你好端端地怎麼要和鎮國公府對上,大公主可不是個笨人,她要發現那封信是你從她府上惡鬼那搶來,可不知道要用什麼手段對付你。”
阿四自小與玄親王一道長大,有些話別人說不得,他說得。
允祀只是宋閉目養神,阿四看了眼,越發是生氣了。
“主子,別的我不說,就說你這身子受了傷,怎麼還去抱她。她又不是沒手沒腳地走不動路了。你沒看到,你剛剛脫力把她摔着了,她那眼神,看你跟看個變態似的。”
阿四沒心沒肺地繼續唸叨,渾然沒見到允祀突然睜開的鳳眸。
待他發現這小小的馬車裡頭的陰沉氣息,他才後知後覺地看向允祀,然後縮着脖子,閉上了嘴。
允祀再一次閉上了眼,彷彿再睜開眼都顯得那樣無力。
只不過他冰冷的脣角卻緊緊抿了起來。
他終究是看不得宋茗微對六哥那樣親近的神情,從第一眼她跪拜在地,喊聲師父開始,他就覺得刺眼地很。
這一次,她眼眶通紅,祈求着六哥的垂憐。
六哥對她是憐惜的,二人的世界就像是一張畫,讓他忍不住想要撕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