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抱住了仙鶴的脖子,哭了出來。
“仙鶴,我竟不知道能去哪兒,要去哪兒了。”
仙鶴回頭看了宋茗微一眼,想要開口,卻被腦海中的一人喝住。
“不要帶她來這,別帶她來……”別讓她看到。
看到他還在這佛塔裡頭。
仙鶴囁嚅了一下嘴,難受地抿了起來。
不知道哪兒刮來一陣妖風,吹地仙鶴顫動了起來,一隻巨大的鷹飛來,仙鶴大喝了一聲不好。
宋茗微就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仙鶴喊道:“抱緊了!”
話音剛落,仙鶴在空中一個旋轉,竟是直直墜了下來。
宋茗微覺得呼吸都停了,巨鷹俯衝下來,仙鶴咒罵了一聲,“該死的,我現在馱着一個人,想要和我一決勝負,等我把人放下。”
然後宋茗微就被放在了一個村口,仙鶴返了回去,與那巨鷹一決生死。
然而一心想和巨鷹搏鬥的仙鶴根本沒有注意到宋茗微被剛落地就被一道黑煙捲入,就這麼消失眼前。
宋茗微只覺得眼前一黑,人一陣顛來倒去,久久沒有孕吐的她,當即吐了一個天昏地暗。
一條類似蔓藤的東西攀了上來,將宋茗微捆綁地嚴嚴實實。
宋茗微低頭一看,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
龍筋!
允祀……
他們竟拿到了允祀的血,他不會是?
宋茗微駭然一驚,只看着那鞭子大聲喝罵了起來。
“河伯新娘?你出來!”
女子幽幽的笑聲傳來,咯咯咯地,幾乎要麻人脊樑,涼了人的頭皮。
“你滾出來!”宋茗微艱難地雙手合十,念出了法訣,一段驅邪咒念出,卻還是打入了那平靜的波紋中。
什麼都沒有發生。
“宋茗微,現在佛法已經完全奈何不了我了,我現在是半魔,只有魔法才能剋制地了我。等我拿到心臟,我就能從這該死的棺材中出來,真正得以重生。”
魔法?
宋茗微聞所未聞。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着脖子上的佛珠,第一次,她對未知的東西產生了恐懼。
無法控制局面的恐懼。
“宋茗微,你已經在我的牢籠裡,玄親王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或許,你就在他的面前,他也根本不早知道你在這。”
宋茗微聞言心咯噔一跳。
她到底在哪兒?
四周發黑,她的手努力拍打着周圍,卻覺得木板冰涼堅硬。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宋茗微猛地擡頭,到處尋找女屍。
“你到底將我放在哪兒?”
是棺木,她記得當初尋找曾雨柔的屍首的時候就被關入棺木之中,那感覺也是這般逼着狹窄。
話音剛落,身上的鞭子漸漸散開,瞬間沒了蹤影。
“這裡頭的感覺還不錯吧?我在這裡呆了足足五十年,可知道這感覺?”
這是那口血色棺木?
宋茗微的心陡然一顫,她的手不經意一抓,抓到了一個頭骨,是一塊還沒啃完的頭骨。
那頭骨血肉模糊,不小心用力一按,就能抓到已經腐爛的肉塊。
那是一個耳朵,不小心一扯竟就掉了。
宋茗微坐了起來,頭直直地撞上了棺蓋。
“快看着這。”
宋茗微見一處光亮了進來,欣喜若狂地看了出去,竟能看到草原人民在牧牛羊,而她對面就是主營帳。
“這個洞就是你之前抽的那一下。這棺木經過五十年已經與我合二爲一,這一鞭子打下來,當真是讓我生不如死。可以後,這棺木可跟我沒多大關係了。我可以回冰河裡生活。而你,就要替代我在這裡過下去,你不要擔心,我會定時給你帶東西吃的,不會餓着你肚子裡的小祖宗。”
女屍說起小祖宗這三個字的時候,宋茗微陡然覺得肚子一片冰冷。
像是有一個人拿着溼漉漉的手按在了她的肚子上。
宋茗微劇烈掙扎了起來,她的手用力地拍打着棺木不期然看到了那個頭骨……
是阿榮。
是和阿忠一起擡棺木的阿榮!
阿榮蹬着只剩下一顆的眼睛,半邊皮肉全爛了,卻在那剎那的光線下,顯得尤爲瘮人。
宋茗微渾身僵硬,更想出去。
她一腳揣着這棺木,女屍靜靜地看着她,笑了起來。
“知道嗎?看到你這樣,我就想到了五十年前的我,這裡多少白骨,剛進來的時候都和你一樣,以爲這樣就能出去了。哈哈,可能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宋茗微怒吼了起來。
“很簡單,我就是要我女兒過我曾經沒有過的幸福生活,我要她得到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我要她坐上大梁皇后的寶座。”
宋茗微看着女屍的臉忽隱忽現,她的頭髮血紅,竟有鮮血不住地流淌,宋茗微身上染上了血腥氣,寶寶不住地踢着她的肚子。
宋茗微一手撫着肚子,一手抓住了女屍的手。
“你女兒?告訴我你女兒是誰?”
她怎麼可能會有女兒?
難道是和蛟龍生的?
女屍笑了起來,“我當然有女兒,我的女兒生得和我很像,美貌過人,你自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宋茗微漸漸鬆開了手,“是蘇依?”
她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說的。
這段時間,她只發現了蘇依的異常。
她和這女屍的關係十分不簡單。
“是啊,可是美麗動人?當初我沒有吃了玄親王就是看中他的命格,陽氣重壽命長,帝王格,天下歸。兩母儀天下,誰不想曾經那人上人。更何況蘇依與他朝夕相處,生了情,那就更要成全她。”
宋茗微渾身一冷。
蘇依竟真的是她的女兒……
那允祀,宋茗微不相信,一個妖物竟只是羨慕人的生活,想要做人?
女屍乾癟而枯萎的手拍在了宋茗微的臉上,一股子屍臭味傳來,讓人噁心不已。
“好好在這呆着,會有好戲看的。”
“回來!”她怒吼了一句,然而,那女屍就這般沒了蹤影。
這棺木又恢復平靜,宋茗微卻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棺木,卻見外頭的人根本沒人理會。
就如女屍所言,來到這裡的人想來拍過一段時間,甚至劇烈掙扎,卻沒人能逃得出去。
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
對了,咒術!
她可以用詛咒之術,引來天雷,將這個棺木炸爲碎片。
女屍的聲音悄然而至,就在宋茗微的脖子後,涼涼地噴着。
“這棺木已經與你血肉相連,一旦棺木受損,你的身體也受不了,甚至很有可能你腹中的孩子也會夭折。我勸你還是乖乖在這呆着吧。”
女屍離去了,宋茗微是不信的,她剛要引動咒術,棺木就震動了起來。
宋茗微竟不由自主地害怕顫抖。
這種感覺彷彿即將滅頂,正如那日在大梁皇陵,經歷天劫那般。
甚至比之更厲害。
她倒是忘了,這是蛟龍的唾液常年滋養下來的棺木,天雷恐怕已經將這棺木當成了一隻蛟龍。
龍要承受的天劫豈是九尾狐一族能比的?
宋茗微不由得一陣頹然,她看了眼那個洞口,見這一人從主營帳裡頭出來,手裡端着一盆血水,那模樣看的宋茗微心臟狠狠一縮。
這是怎麼了?
“首領這次的傷怎麼好了又裂了?”那端着血水出來的人看了眼主營帳。
他受傷了?
宋茗微的手緊緊攥成了拳,她暗罵自己沒出息,明明已經準備不去理會他了,可聽到他受傷,就忍不住地緊張。
“巫醫說了,今晚是最關鍵的時候。說一刻都離不開人。好在蘇依最近日夜都照顧着他,連擦身這樣的事都不肯假手他人。”
這話,像是尖銳的針一般扎的宋茗微一疼。
她呆呆地坐在那,狼狽地在這漆黑狹窄的棺木裡頭,手漸漸鬆開。
他有了蘇依,還需要她關心嗎?
而她在這活死人的棺木裡頭,就連翻身都難,她能做什麼?
突然,主營帳那傳來了吵吵聲。
竟是阿根他們和五鼠幾個推搡了起來。
“我警告你們,趕緊滾。你們的王妃都滾了,你們也沒理由留在這。我們首領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
“狗孃養的,說什麼呢?我們王妃和首領天造地設的一對,王妃從不說謊,她說了沒有殺人就是沒有殺人。好好查查看那個老頭子到底是怎麼死的,還帶給首領和我們王妃一個交代。”
黑鼠罵出了這句話,雙方劍拔弩張。
蘇依走了出來,涼涼地看了黑鼠他們一眼。
“殺人兇手跑了,這也有同夥,不如將他們都抓起來,我相信宋茗微不會不管他們的,她一定會回來給我爹償命。”
宋茗微聞言,急得趴在了棺木上面。
她見蘇依朝她這個方向看來,幽幽地朝她笑了起來。
賤人!
蘇依果然知道她就在這裡頭,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她聽得。
親生父親死了,竟是一點都不傷心嗎?
宋茗微只覺得通體寒涼,想到了蘇依是那個女屍的女兒,難道是屍生女?
那死去的那個老漢根本不是蘇依的親生父親,而真正喚作蘇依的那個女子去哪兒了?
什麼時候被替代的?
宋茗微恨不得立刻就從這棺木裡頭爬出來,一下撕爛蘇依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