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稷的手觸摸着她的,他能感受到她的手並不柔嫩,有些粗糙。
上頭有幾個暗紅的小傷口,像是被小刀不小心劃傷的。
“你且等着。”允稷落了話,就走向衣櫃。
宋茗微仰頭看去,見他拿了一個瓶子和紗布來,擺手道:“師父,沒什麼大礙的。”
允稷拉過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膝蓋上。
允稷沒有察覺到這個姿勢,該有多曖昧。
他們二人幾乎頭抵着頭。
宋茗微立刻跳了起來,她感覺到自己頭頂冒煙,耳朵灼熱,臉頰幾乎要燒起來了。
如若師父看到……
“坐下。”
聽得師父命令,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低着頭坐了下來。
允稷給她擦了擦傷口,塗抹上了藥,再輕輕地給她包裹上。
“這佛珠,你親手做的?”
宋茗微點了點頭,“師父怎麼知道?”
允稷正在打結,他的手微微一頓,道:“有些醜,有的地方凹凸不平。”
宋茗微恨不得當即找個縫鑽進去。
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宋茗微聽着,不由得有些惱然。
“師父,要覺得不好看,還我就是了。何必笑我。”
“醜就是醜,何必說不好看。”允稷淡淡道。
宋茗微生了悶氣,一句話都不說,直到手上的紗布纏成了蝴蝶結,宋茗微才詫異地看了允稷一眼。
“好了,這到底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再醜些,我都收的。”
宋茗微這才覺得心情大好。
她道:“師父,你把它開光加持,往後可要戴在身上。”
允稷忽然擡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依舊平靜,可宋茗微卻有一種極爲微妙的錯覺。
師父,好像白了她一眼。
“師父,你可是不嫌棄太醜了,不願意戴?”
允稷許是怕小徒弟糾纏這個戴與不戴的問題,將那佛珠往頭上一掛,落在了脖子上。
兩串佛珠,一串是他自己親自打磨的小葉紫檀,一串是小徒弟給的蜜蠟佛珠。
他道:“如此,可滿意?”
宋茗微點頭一笑。
門被人輕輕一推,一道黑色身影逆着光而來。
捲曲的黑髮隨風而揚。
“六哥今日生辰,允祀特地來送禮的。”
宋茗微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覺得他身上的逼近一道冷冽的氣息。
“快坐吧。”允稷道。
允祀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宋茗微也在,像是連一眼都不願意施捨給她死的。
宋茗微不禁蹙眉,他又怎麼了?
只見允祀遞上一個盒子,允稷接了過去,就放在了一旁。
允祀也不說話,只是坐着。
宋茗微覺得氣氛古怪,多出了一人,便連師父也不怎麼搭理她了。
“允祀,你沒有事要做嗎?”
宋茗微這話一出,便被允祀一把抱了起來,他飛身出了這大悲閣,宋茗微一聲低呼。
待落地了,宋茗微不覺氣結!
“你就沒事要做嗎?”她再次問道。
“我有事。”他的聲音冷酷。
“我想幹你。”
宋茗微聞言,臉色漲紫,氣地一拳頭擊了出去。
“允祀,你個登徒子!”
允祀抓住她的拳頭。
宋茗微見狀,手肘一轉,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他竟哼也不哼一聲。
宋茗微想要推開他,卻被她禁錮地愈發緊了。
“允祀!你不疼嗎?”她方纔的手勁有多大,她自己知道。
他到底爲何生這樣大的氣?
宋茗微察覺到那古怪的騷動再次襲來,不由得看了眼窗戶,見師父正站在窗口那望着他們二人。
師父的目光依舊平靜,宋茗微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然而,她不知道,在窗子下,那雙骨節分明的佛手捏成了拳,又再次放開。
最終,他不過是僵着脊背,緩緩背過身去,落坐下蒲團上,念起了佛經。
允祀一下遮住了她的視線,宋茗微想要再看,卻被他咬住了脣。
宋茗微被酥麻之感折磨地痛苦不堪,她有些哀求地看他。
“允祀,咱們好好說話。”
在他面前,難道她就要這般沒了尊嚴不成?
只要他碰她,便會成就這樣的畫面!
宋茗微緊緊地咬着脣,不讓他侵入。
他總是這樣不避不讓,就算受傷了也不放手,她身上的怒火暴漲,幽藍色的尾巴微微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允祀忽然放開她。
“怎麼?你那尾巴都出來了,怎麼不朝我打來?”
宋茗微怒極反笑。
“允祀,你一大清早發什麼瘋?”
允祀的目光落在了她青黑的眼窩上,他嗤笑道:“爲了給你師父一個生辰禮,你熬了幾個夜晚?”
宋茗微微微一愣,聽得他質問的語氣,像是在審問他夜不歸宿的王妃!
“給我師父的禮物,自然是不能隨意。”
允祀的眼眸一深,他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那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你可有盡心準備一份禮物,也像這般……”他指着她被紗布包裹的手指頭,見宋茗微一怔,他更是冷聲道:“想來只是隨便拿了個東西給我湊數?”
宋茗微想反駁,然而,那話卻梗在喉嚨發不出半個字來。
允祀像是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被我說中了?”
“允祀……”
允祀伸手一擋,“宋茗微,你就是這樣隨便應付我的?看看你的眼窩,再看看你的手,我倒寧願你隨便買些東西,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幅面孔。宋茗微,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我恨不得這一輩子都不要見到。”
咚!
一擊重錘落在了她的胸口。
宋茗微怔怔地看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聽着他冷酷的話語裡的咆哮。
她的眼眶陡然紅了。
她那一貫清冷挺直的脊背卻愈發挺直。
早該是這樣不是?
就像允祀說的,她能給他的不多,就像是湊數似的,她能還的也不過是零星丁點。
她倔強地站着,眼淚卻緩緩地落了下來。
“茗微,跟我進來。”師父的聲音傳來,宋茗微立刻擦了眼淚,走進了屋子。
師父靜靜地坐着,他道:“來念這一段往生咒。”
宋茗微點了下頭,收斂心緒,纔開口唸道。
可是腦海裡卻不斷浮現出允祀那決然而去的傷痛背影,她咬了咬牙,暗道:“允祀,你這個孽障,都走了還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