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用驚恐的眼神看着我:“志才哥,那些滷肉不會是……”
我衝他點點頭,然後放在攝像機快步走到牆邊就吐了起來。
胃裡翻江倒海,像是有隻手在用力捏一樣難受。
周琦叼着煙拿着我喝過的半瓶水走到我旁邊拍着我的後背:“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沙縣小吃的滷肉飯了,要不等會兒咱們去嚐嚐?”
我喘着氣,然後接過水瓶開始漱口。這會兒完全沒有跟周琦擡槓的心思了,滿腦子都是一塊塊人肉被下進滷肉鍋裡變成香噴噴的滷肉的畫面。
周琦嘿嘿一笑:“這纔對嘛,咱們是一個單位的,一定要同甘共吐才行。我和小六剛纔都吐了,你要不吐的話,我們會孤立你的。”
我沒空搭理周琦的歪理,而是擦擦嘴,提着攝像機繼續拍攝。這些鏡頭雖然很有可能在新聞上不能播放,但是作爲一個新聞工作者,這些視頻資料不能沒有。保存在電腦上也不佔多少內存,萬一哪天用到了,再此處扛着攝像機去拍可就太麻煩了。比如今天這場面,以後想要補鏡頭的話,或許只能在恐怖電影中截取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電視上沒法播出,這些視頻資料也很有用處。比如今天這些畫面,都需要在公安機關備案和留存的,畢竟這麼大的案子,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估計市裡省裡都會關注,甚至還會來專案組調查此事。
這個院子被一羣警察翻了個底朝天,甚至屋子裡的每一塊地磚都被掀開,尋找罪證和物證,以及散落的人體器官。
在已經坍塌的那間屋子中,警察在牀下找到了幾個人頭,不過都已經被煮化,完全看不到面孔。當那幾個人頭被刑警提出來的時候,我唯一的感覺就是脊背發涼。假如今天周琦沒有及時開車過來,假如這人在房頂坍塌的時候沒有被砸住,或許我和小六也會成爲他煮肉鍋的一塊滷肉,等待着他的品嚐。
又一次死裡逃生!
我不知道要感謝哪個神靈,今天的遭遇,比之上次在黃泥村更加的讓人心顫。上次不管怎麼說,巧合居多,這點兒回頭想的時候,我們都能想通。但是今天發現的這些卻完全是人爲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變態所造的孽。
一直以爲,那些變態殺人狂只是某些恐怖電影或者小說的噱頭罷了,是編劇或者作家自己YY出來嚇人的產物。這種片子我看過不少,對那些情節基本上已經麻木。但是在現實中面對的時候,依然讓人心驚。這種衝擊力,是任何電影與小說都無法相提並論的。
我把攝像機交給周琦讓他拍一會兒,然後走到院子外面抽菸。
這個院子讓我覺得十分壓抑,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趙國棟他們雖然辦案經驗豐富,但是面對這樣的現場的時候,也都表情凝重。幾個年輕的刑警面色發白,估計要不是我們在這不停的拍攝,他們會扔掉手中的屍塊,然後蹲在牆角大吐特吐。
點上一根菸,我坐在門口的空地上,任由毒辣的陽光照射着我的身體。
小六蹲在我旁邊,小聲問我:“志才哥,你是不是後悔今天來這裡了?”
我搖搖頭:“這倒是不後悔,我只是想不通,爲什麼這人會這樣對待別人,不僅殺了,還肢解,還把人家煮了吃。心理扭曲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出這種事情?假如今天這個案子曝光出來,別說震驚全國了,估計全世界的媒體都會經歷一次大地震。”
小六低着頭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就覺得不管是誰,活着就是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能夠輕鬆的活下去。”
我一愣,瞅着小六問道:“這話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小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網絡小說上看到的,不對麼?”
我笑了笑:“這句話很對,人活着,要不是爲了名聲,要不是爲了利益。相對來說,利益佔絕大部分,比如衣食住行,比如職位高低,這些其實都是利益。只有利益得到一定滿足的時候,人們纔會考慮名聲,考慮洗白曾經的污點,考慮如何收買人心。在利益的基礎上獲得名聲,然後再通過名聲來賺取更多的利益。這幾乎是人類的常態。”
小六揉了揉太陽穴,一臉贊成的給我來了一句:“不懂!反正這些事兒不用我管,我就只管做我的後期就行,憂國憂民什麼的,都是你們這些玩文字的人才考慮的。”
說完,這貨咧嘴衝我笑了笑。
我剛要說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讚歎聲:“好!說的太好了,真不愧是咱們電視臺的筆桿子,隨隨便便就將人類的本性給說了出來。失敬失敬!”
我扭臉一看,何文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這人真有意思,居然偷聽別人說話。
我看着他隨口問道:“你怎麼不繼續拍照了?”
何文軍坐在我旁邊喘了口氣:“出來透透氣。來抽菸,昨天剛順了一包中華。”
我擡手讓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半截煙:“一直不喜歡中華的味道,我還是覺得紅河更有勁兒!”
何文軍呵呵一笑,然後自顧自的點上煙抽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人顛兒顛兒的跑來討沒趣是爲了什麼,這人神神秘秘的,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至於破案的事情,那是趙國棟的活兒,我沒有心思分析什麼案情。
何文軍見我一直不說話,張口說道:“這個黃泥村,原來並不是這名字,而是叫範家莊。解放前這裡全都是範家的產業,包括附近的耕地,估計得有幾千畝吧。也就範家人才會這麼細緻的規劃整個村子的佈局,因爲這裡是他們家。這裡的房子,其實解放後修建的很少,基本上都是解放前範家人自己修建的。”
在他說範家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上次我一個人闖進的那個有菩薩塑像的房子中,好像菩薩像身上留下絕筆的那個人,名字就叫範書恆。這人是範家的子孫?不過他爲什麼留下那樣的話,難道那些蛇是他弄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