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我立馬緊張起來。
他手中的匕首距我的頸動脈只有幾公分的距離,長這麼大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面對死亡的威脅,我發現自己的舌頭都不太利索了:“李……李哥,你放鬆……放鬆點,你……你說的什……什麼,我根本不……不清楚……”
不管今天遇到多少邪異的事情,不管我想過多少次大不了死了算了,在直面生死的時候,我依然做不到淡然處之,依然會緊張萬分,依然會汗如雨下,依然非常怕死!
大李把刀往回收回幾公分,然後對我說道:“你跟我裝了,你肯定聽到了。實話告訴你吧,咱們單位所有人都知道,我曾經是開大貨車,從黃河裡面拉沙土的,但是後來我車子翻到了黃河裡,我也是仗着會游泳撿了一條命,這也是我不喜歡來黃河的原因。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當時車上是兩個人!”
我一愣,然後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這麼說來,車上另一個人是被你殺的?”
大李一聽我的話,當即就憤怒起來,他抓着刀衝我喊道:“老子沒殺人!那是他要殺我!你他孃的能不能聽我說完?”
我趕緊舉起雙手,示意大李說道:“李哥李哥,你別激動,你說,你說,我聽着呢。”
大李喘了兩口氣,對我說道:“車裡另外一個人,是我們村裡的一個小混混,當時黃河附近挺亂的,我就讓他跟着我押車,一來是我一個人挺悶的,讓他跟着我解解悶,二來是黃河附近動不動就有訛人或者勒索的現象,讓他跟着我也有個照應。當時他挺眼紅我掙錢的,天天跟着我學開車。那會兒我的活兒多,他很快就學會了開車。”
“有一次,從沙土堆裡刨出一個石刻的烏龜,籃球大小。賣沙土的大老闆識貨,說是文物,能賣幾十萬。不過他是靠黃河吃飯的人,黃河裡面的東西不能要,撿到要還回去,他將那個烏龜扔進了水中。烏龜的位置水淺,我倆一時財迷心竅給摸了出來,準備發一大筆財。結果開車沿着黃河走的時候,出了狀況。”
“在黃河邊的時候,都是我開車,他坐副駕上。但是那傢伙突然就用腰中抽出一把刀捅了我一刀,要搶走那個烏龜自己獨吞。捅了我一刀之後就打開車門想要把我踹出去。當時我緊挨着黃河開車,跟他一打鬥車子就開進了黃河裡。當時我肚子上有傷,掙扎着遊了出來,他的腿被安全帶纏着了,就那麼死在了黃河裡。你自己說,我是不是殺人犯?”
我愣住了,假如照大李說的這情況,好像死的那個人怪不到他頭上來。不過事情真的是這樣麼?我說不上來。我看着大李,冷冷問道:“那你剛纔把我扔進水裡是啥意思?”
大李歉意一笑:“從那以後,我不喜歡別人腰中彆着東西,特別是匕首刀子之類。剛纔我脫衣服擰水的時候,你居然一直沒有脫,當時我就懷疑你是不是從車裡拿到了那把匕首,剛纔上車的時候,我碰了你一下,確定你身上帶着的是那把匕首,就想給奪過來,我不想再被人捅一刀了。”
大李的話聽起來挺在理,但是我卻抱着懷疑的態度。
曾經採訪法院一位官員的時候,他告訴了我一句話,成爲了我爲人處事的一條準則之一:“永遠不要相信一面之詞!”
大李是一個退伍軍人,身體素質本來就超乎常人,再加上當時他正處於人生的黃金年齡時期,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身體承受能力,都表明他不會被一個小混混捅上一刀。不過現在我只能是懷疑,找不到任何證據。而且差不多十幾年的時間,黃河沉積的泥沙早就將車子掩埋,就算是想找那臺車也找不到了。
我悻悻的從水中走了出來,大李看着我問道:“怎麼?不相信我的話?”
他指着他肚皮上的一道刀疤對我說道:“你看,這就是當時的傷口,那小子扎得很深,我在家養了幾個月纔好。當時他剛拿到薪水,我給他家人的說法是他去賭錢了,沒有跟車,加上我平時對他們家挺照顧,倒是也沒人再說什麼。後來派出所還專門去調查失蹤人口,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白搭,大李想要扯謊的話,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證據。再說現在明着質疑大李的話,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現在這種境地,只要跟他翻臉,我自問是打不過手持兇器的大李的。
雖然大李與我坦承了曾經的往事,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感覺大李對我有了更深的防範,這種感覺是無法言明的,是一種心理上自然而然的感覺。
儘管大李與我開着一些善意的玩笑,但是我總覺得這笑容背後,藏着什麼東西。
雨小了,這貌似是這幾個小時最好的消息了,大李盯着路上的積水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對我說道:“這裡的水還在上漲,看來這個村子確實是這一代低窪的地方,再這樣下去,咱們的車子遲早被淹了。”
我掏出兜裡的煙盒,已經被水浸泡得成了一團粉末。
大李看到之後,有點惋惜的說道:“可惜了,今晚咱倆沒煙抽了。”
我乾笑兩聲,指着車子問大李:“這兩具屍體怎麼辦?總不能明天拉着去局裡吧?”
大李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公安上的人,咱們把他倆弄出來,放在這個屋檐下吧,明天見了他們的人給他們說一聲。不過我估計他們現在就在找這兩人,畢竟兩個大活人開着車子沒回去,換誰不着急啊。”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走到車子旁邊拉開後座的車門,準備往外搬運屍體。
大李拉開車門,打開車內前座和後座的燈,他瞅了兩眼屍體對我說道:“丫的這種國產車根本就不能買,說十六個十八個安全氣囊,結果倒好,他倆就是被氣囊給憋死的。”
我沒有理他,而是開始往外拽屍體,大李在一旁幫我揪着。屍體這會兒已經變得有點僵硬,很不容易出來。在從車子里拉出來的一瞬間,屍體的雙腿突然抖了一下,嚇得我一把將屍體給扔了出去。
而這時,一束耀眼的燈光從不遠處的水中照射了過來,同時夾帶着一人的喝聲:“幹什麼的?把手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