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採訪車的後排,入眼全都是鬱鬱蔥蔥的玉米田。
花姐坐在我身邊,替我檢查了一下攝像機:“當欄目組的負責人有那麼激動麼?攝像機里居然連卡都沒裝。”
我扭頭一看,攝像機卡槽裡確實空空如也,當即想到我的卡一直在我採訪包裡放着,而那個包出院之後,就隨手扔在了家裡。
花姐從她包裡掏出她的卡塞進了攝像機:“你的卡不是丟了吧?P2卡一張一萬多呢,你趕緊找找。我這張這半年來都沒怎麼用過,你先拿着用吧。”
今天的司機貌似是新來的,聽了花姐的話好奇的問道:“一張內存卡而已,有那麼誇張麼?照你這麼說,局裡的攝像機連帶着這個什麼P2卡,比咱們局裡的採訪車都貴啊。”
我看着車窗外的風景說道:“P2卡是松下專門爲自己的攝像機研發的內存卡,攝像機一臺好幾萬,內存卡一張一萬多,就連松下的專用讀卡器,局裡買的都是五千塊錢一個。在當時看來,P2卡的讀取和寫入速度都是頂尖的。不過自從USB3。0問世之後,這玩意兒就變得很雞肋了。對了,上次我和大李用的那臺車修好了沒?”
這個司機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就知道現在汽修廠有臺咱們的車,需要大修。剛纔在司機班一聽說你要用車,其他司機都趕緊給自己找了活兒幹,生怕辦公室點了他們的名字。你和那位李師傅也夠倒黴的,居然遇到了那些離奇的事情。”
孫莊所在的區域,是以前的黃河故道。據說這一帶以前全都是巨大的沙土崗,什麼莊稼都長不了。後來經過治理之後,這裡全都是肥沃的良田。那些沙土崗也基本上消失殆盡,除了少數幾個較爲平坦的依稀能看出沙崗的影子之外,剩下的地方與別處的農田沒什麼兩樣。
司機一般都話多,今天這個司機雖然我不知道名字,但是熟了以後便打開了話匣子:“這地方以前是咱們縣裡最窮的,一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成羣結隊的出去要飯。這裡的閨女嫁人不圖錢不圖彩禮,只要能保證一年不餓肚子,她們比新郎官都着急結婚。”
“以前來這裡拉沙土的人很多,白天黑夜幾乎大車不斷。後來這裡來了一位鄉長,挺有本事的,先是將沙崗收回,賣的錢再投入改良土地上面,這麼些年來,這裡的人居然也過上了好日子。只是苦了那些賣沙土的人,現在全都擠在了河灘裡面往外抽沙土。”
司機的話讓我聽了一愣,大李以前不就是拉沙土的麼?找這麼看來,大李確實很有問題。
花姐見我沒說話,笑着說道:“咱們這裡的人,就是能吃苦。這些年政策好,苦日子總算是過完了。我聽說現在這邊的閨女嫁人,眼光可挑剔着呢。我表弟以前就在這邊相過親,結果愣是沒成。”
車子路過貴妃墓的時候,這裡依然是一個巨大的沙崗,上面鬱鬱蔥蔥的全都是樹木,不時傳出鳥叫聲。
花姐放下車窗,看着這個綠色的沙崗有點不可思議:“這就是貴妃墓?沒想到這麼漂亮,我還以爲是電影中那些到處是墳墓的亂墳崗呢。”
我曾經跟周琦爬過貴妃墓的沙崗,聽到花姐的話之後,笑着對她說道:“這上面的每一棵樹,都代表着一座墳墓。你在遠處看確實看不到什麼。但是你進了這個林子就知道了,裡面冷颼颼的,確實很瘮人。”
司機對於這一帶很熟悉:“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這裡的人經常在這裡面下套子捕野兔之類的野物,還有人下雨過後來這裡面撿蘑菇摘木耳,說起來,這個貴妃墓倒是讓這一代的百姓嚐了不少的野味。”
我看着司機問道:“師傅是哪裡人?怎麼對這一帶這麼熟悉?”
這個司機有點靦腆的說道:“我姥姥家就是這邊的人,小時候我住這邊,經常去這片林子裡玩。說起來,自從我姥姥家搬到縣城,我還沒來過這裡。”
孫莊不大,張桂芳家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棟兩層小樓說明了張桂芳家過得很殷實。
在花姐敲門的時候,我揣上煙,走到附近一處樹蔭下,這邊有幾個老人在下棋。
我散了一圈煙,看着那幾個老人問道:“幾位老人家,我是咱們縣電視臺的,今天專程過來採訪咱們這邊貴妃墓鬧鬼的情況,大家能不能說兩句?”
這幾個本來歡聲笑語的老人一聽我要問貴妃墓的事情,當即煙也不抽了,收拾了棋局便顫巍巍的走開了。其中一個老人對我告誡道:“小娃娃,不要得罪貴妃娘娘,否則你沒沒命的!”
我看着幾個老人的背影,覺得事情好像並不是鬧鬼那麼簡單。一個古代妃子的墓而已,有這麼邪性麼?縣裡天天吵着要進行精神文明建設,本來我一直覺得這是空話,不過看到這些老人因爲一座古墓而變得行爲怪異之後,我覺得精神文明建設還不到位,否則這些明顯穿得不錯衣食無憂的老人怎麼會用那麼虔誠的神情說貴妃娘娘什麼什麼的。
我回到車子邊的時候,花姐已經叫開了張桂芳家的大門。現在天熱,街上基本上沒幾個人。我讓司機在車上等着,然後提着攝像機就進了張桂芳家的大門。
張桂芳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跟我印象中農村婦女的形象完全相反,這是個會打扮的女人,而且長的也不賴,中上之姿。雖然跟花姐還差了一個檔次。
房間裡開着空調,冷氣很大。張桂芳穿着真絲連衣裙坐在沙發上,那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農村人,倒是很像電影中的那些貴婦。
在花姐跟張桂芳客套的時候,我打量了一下房間裡的佈置。
這房子裝修得不錯,客廳裡的沙發與電視都是牌子貨,頭頂的吊燈看起來漂亮。不過整個客廳的佈置看上去很花哨,所有好東西都堆砌在一起,有種暴發戶的感覺。
我將攝像機放在茶几上,隨意的在客廳裡走了幾步。東南角的一處神龕引起了我的注意。跟其他常見的人家供菩薩或者耶穌的畫像不同,張桂芳家裡供的居然是一幅照片,一副現代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