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將目光轉移到這個洞口,他發現,這個洞口很窄,好像是挖了一半又不挖了。但令人想不通的是,這山裡都是石頭,是怎麼挖出一個洞的呢?
二叔下意識的用手觸摸這個洞口,用三根手指下去捏了一點土放進自己的舌尖上,嚐了一嘗,說道:“這不是山上的土,這土好像跟山上的土有差別,難道這是一個封門?侄子,給我鏟子!”
我把鏟子遞給二叔,二叔用鏟子扒了幾下,居然掉下來的全是泥土,二叔有點驚訝——豈止是二叔驚訝,我和王三順也驚訝的不得了,眼見着二叔越使勁挖掉下的土就越多,我喜出望外說:“二叔,這裡就是個出口吧?”
我剛說完,二叔挖了幾下,洞壁下方赫然顯現一個洞口!看來我判斷的沒錯,這着實是個出口,只是不知道被誰給回填了。
洞口出現之後,王三順就要進去,二叔趕緊阻攔他說:“等一下,還沒試探試探,你這麼貿然進去,會死人的!”
二叔拿過王三順手裡的火把,對着洞口試了一下,火把上的火焰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偏移的跡象,這說明洞內氧氣充足,卻未必能有空氣流進來。然後二叔帶着我們走進洞穴,這又是一個什麼地方,我們不得而知,但從結構來看,好像又是一間墓室。
我和他們兩個一起下到了墓道里,但這個地方比剛纔的墓室陰冷許多,我不禁內心緊張,好像覺得這裡極其的陰邪。
儘管我們三個人手裡都有照明的東西,但卻顯得微不足道,就像黑夜裡飛的螢火蟲一樣,影影憧憧,非常不明亮,這無疑就讓我感到恐慌。
二叔照着手電打頭陣,剛往前走了不遠,卻發現地上散落的是四個骷髏頭,這幾個骷髏頭非常雜亂的躺在地上,沒有固定的順序,顯然並不是可以放在這裡的。
我仔細觀察地上的骷髏頭,這些骷髏頭上有着大小不一的裂痕,明顯不是天然的,如果正常人的頭上有裂痕,估計早就死了。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這些骷髏頭是被鈍器砍傷的,應該是被殉葬的。
用活人殉葬,在殷、周時代就很盛行,他們死後把把生前享用的一切,包括美妻豔妾都送到墳墓中去。
這是古代王朝一項殘忍而又野蠻的制度,秦漢以後有所收斂,往往代之以木俑、陶俑。雖說秦漢以後很少有人殉葬,但到了遼代,人殉之風死灰復燃,史載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死後,竟用了一百多名大臣殉葬,數量之多,令人髮指。
此後,金,元,明初都有殉葬制度,直到明英宗才結束了殉葬制度,後清初,殉葬制度再次重現,又到了康熙時才結束了封建時代的殉葬制度。但殉葬制度雖被廢除,各種實際的自願或強迫的殉葬還是存在的。
所謂你可以不讓我殉葬,但阻止不了我自願殉葬!
顯然,地上這些人是被砍頭之後殉葬的,他們的身份要麼是俘虜,要麼是奴隸,墓主人想讓他們化成冤魂,守護這座墓葬,不被外人侵襲。
這間墓室雖然不是很大,壁上被打磨的平平整整,尚有壁畫,這些壁畫很奇特,是雕鑿在石壁上的,所描繪的是撲朔迷離的宇宙世界,莽莽蒼蒼,橫無際涯,給人一種蕩人心魄的巨大震撼力。
我看着這些壁畫,非常引人入勝,一部分是天上的神仙世界,刻畫的是墓主人死後祈求步入的仙境,一部分是人間的現實圖景,描摹的是墓主人生前的享樂生活。
其中還有《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畫像,看上去栩栩如生。
我看了這些壁畫之後說道:“這個墓室怎麼那麼多畫像,莫非墓主人生前喜好丹青潑墨?”
二叔冷語道:“也許吧!不過這些雕像非同一般,我估摸着,應該是墓主人生前的生活畫面,那些羽化昇仙的,可能是墓主人死後想榮登仙境,願望是美好的,昇仙是不可能的,到頭來,還不是一堆白骨!”顯然,他敷衍了我!
這些畫像實在很精美,以寫實加虛幻的手法,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我們沿着通道往前走,這片稍大的空間之後,是一個往裡凹陷的過道,過道的兩邊是耳室,我和二叔進了耳室裡之後,發現裡面盡是些陶罐和陶甑,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疑惑的說道:“二叔,照這樣式看,是一座墓葬無疑了,但是墓主人怎麼會這麼寒酸,連一兩件青銅器和漆器都不捨得放,還不如黃腸題湊裡的那具女屍闊綽。
王三順道:“是啊,這些陶器沒什麼價值,估計帶出去也沒人要。”
我看着後面還有空間,照了一下說道:“這座墓室雖然不比先前的墓室大,但這座墓葬是按照墓主人生前的宅院設計的,有前室,耳室和後室,再往前走就是後室了,想必後面一定會有墓主人的棺槨!”
二叔道:“有沒有,看看就知道!”
說着,二叔便慢慢的走進後室,我跟着二叔,王三順跟着我,我們三人謹慎小心的走進後室。後室的空間並不大,但是很規整,比起剛纔的前室,又顯得陰森。
墓室分左右兩邊,左邊的壁牆很淺,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右邊的卻很深,一眼看不到壁牆。
二叔帶着我們往右邊的墓室走去,這條通道呈弧形,轉着角兒延伸下去,兩壁上很光滑,看來經過精心打磨。我們繼續沿着這條通道往裡走,走着走着,轉過一個彎兒,我往前方照去,竟發現又有一具屍骨斜躺在地上。我對二叔說:“二叔,你看,那邊還有一具屍骨!”
二叔手電照去,真真又是一具屍骨,我們謹慎的靠近這具屍骨,但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吃驚,我驚訝道:“二叔,不對啊,這個地方不就是咱們剛纔進去的地方嗎?”
我這話一出,二叔仔細看了周圍,有打着手電往洞裡照了兩下,果不其然,這個地方真真就是剛纔來過的地方,我們三人在十分鐘前就是從這個洞口進入墓室的,現在我們居然又順着這個洞走回了原點,那麼,這個死去的前輩是怎麼進來的。
王三順驚訝的說:“老水,這就不對了,我們轉了一圈子,原來是回到了原地,我就不明白,這具屍體是怎麼進來的?”
二叔想了一下說:“王老闆,此番你讓我帶你到這座墓葬,我們是有約定在先的。但在我們這一行有很多不成文的規定你知道嗎?”
王三順想了一下說:“老水,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會翻悔嗎?”
二叔道:“不不,王老闆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在我們這一行,倒斗的一般都是兩到三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因爲這不禁違反了本行內的規矩,也給倒鬥帶來諸多困難,但眼下,你看這具屍體,該不會就是他自己來的吧?”
王三順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我就是個倒騰古玩的,對倒鬥這行裡的規矩不是太明瞭,不過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眉目了,以前也聽人說,倒鬥行裡一般都是外甥和舅舅,父子或者兄弟的不多,更不見一個人來倒斗的,眼下這裡就一具屍骨,實在很蹊蹺?”
二叔道:“是啊,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看這裡,不是出口,也沒有出現盜洞,但這人就死在了這裡,而且還是一個人,那麼他是怎麼進來的,你想過沒有?”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好一會兒,但就是想不明白,這墓室在這山體的內部,如果靠挖盜洞,這山上的石頭是石灰沉積岩,根本不可能挖動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地方有秘密通道,這個死去的同行是通過秘密通道進來的,進來之後,通道被封死,他也就悶死在裡面了。
如果我的這個推斷正確的話,那麼這條秘密通道應該就在這附近。
至於一個人倒斗的情況,着實不多見。
小時候,我聽爺爺講過,凡民間倒鬥,其人員的構成有行內的規矩,一般是兩人合夥,超過五人結成團伙者相對較少,但也有例外,一個人單獨行動者則更少。究其原因,若一人行動,則諸多不便,一旦打開墓穴,首尾難顧。除非是小型墓穴,或事先做過勘查和做過手腳,對如何進出心中有數,否則非兩人以上不可。
而兩個人行動,可以分工合作,大中型墓葬皆可適用。動手時,一個人專管挖洞,另一人負責向外清土,同時望風。
當洞挖至墓室後,一人進入室內或取土或摸取寶物,另一人則在上面接取坑土和隨葬品。按照不成文的行規,合夥者多有血緣親戚關係,或是要好的鐵哥們兒,但父子關係者較少。
究其原因則是,盜墓畢竟是地下工作者乾的事,不能輕易示人,首先官家不允許,其次也是一件不道德的事,當爹的即便幹上這個不光彩的勾當,也要在兒子面前維持做父親的一點形象和尊嚴,不好意思拉上兒子一塊幹。做兒子的當然會慢慢知道其中的奧秘,心知肚明,但也只好裝聾作啞,故做糊塗。
但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與誰一起來的,爲什麼會死在這裡!
另外,我爺爺還說了,在兩人合夥的人當中,一般爲舅甥關係,即由舅舅與外甥合作,這是爲了防止在洞口接活的人圖財害命,所以,我的祖爺爺倒鬥,都是與我的三舅老爺一起,也是因爲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