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會兒終於停了，我背對着他，目光久久停留在這幾棵臘梅樹上。
“那些看上去瘦削乾枯的枝頭，竟然結滿密密匝匝的花骨朵兒，看上去嬌弱無力的淡黃色小花，何以吐出幽幽的清香？”
“簡單！因爲臘梅冬天不開花，春天就遲到了嘛，開花順便香嘛，花香是再正常不過的。”
劉清泉掐了一朵黃色小花在手裡把玩，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心裡說不出口。我看那花都快被他弄散了，提醒他有話趕緊說。
“總以爲，我不喜歡你，只是把你看做我的表妹。直到那天，我看到你和鄭超然在一起說說笑笑，我纔不得不承認，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能對你無動於衷。這世界上最痛苦的莫過於，我從此沒辦法再走進你的生活，而你卻在我的腦海中無處不在。”
這貨在說些什麼吶，把我扯來就爲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喂喂，你在說些什麼吶？你好好說嘛，別說這麼文藝啊，我聽不懂哇。”
劉清泉丟掉花，尷尬地搓搓手，清了清嗓子，“其實我的意思就是，我喜歡你。”
“哈哈，你早說不就得了唄。”
劉清泉刷的臉紅了，一臉懵逼地問，“你笑什麼，難道你就沒有任何想法、感觸什麼的嗎？或者你覺得我說出這話是個笑話？”
哈哈，沒想到我會來這招吧。笑話倒不覺得，要說想法，那我想說的可就多到哪兒去了。我嘛，人雖然糙點，但腦子又沒有壞掉，他在別人對我告白的時候趕過來阻止，難道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嗎？
這明顯是先甩了我，然後看我被人追就心有不甘咯。
曾經一塊肥肉自動送上門他不要，臥槽我爲什麼說自己是肥肉，明明是小鮮肉。轉頭一看，臥槽，這丫頭竟然和別人好上了，這種貨色竟然也有人要。他不服，於是下決心追回來。
但是，這些話就算我說給他聽，他也絕對不會承認的。
男人嘛，要點面子，這個我懂。
於是我佯裝真誠慢慢叨叨：“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你。那時候我很想靠近你，對你好，但是走得越近，你對我就越不好。你可以在我面前對子涵那麼好，而我只能看着你們歡笑；你在籃球場上大聲吼我訓斥我，其實我只是想維護你。我從沒對一個人如此上心，直到遇到你，但也就是你，讓我的愛心成爲負擔。表哥，我累了。”
說完這些話，我也真的心累了。哎，要是他能早些對我說這些話該多好，也許我還沒有認清他對我的感情，天真地以爲他也一樣喜歡我，我們是彼此的唯一，再也許，我還來不及愛上鄭超然。
“不是的，我之前沒能瞭解自己的心，我以爲自己只是把你當做表妹，但是現在我才明白，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真的喜歡我？那你對子涵的關心呵護又算什麼？”我生氣地朝他大喊，心裡真是惱火。早知道如此，那他幹嘛跟子涵卿卿我我搞曖昧，他把我當什麼，把子涵當什麼。
可笑！
唉，相愛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的愛情太脆弱，一個女生的單方面堅持尤其可悲。我曾經拼盡全力想對他好，我討厭那個同樣想對他好的人，兩個可憐的女孩都在自己的愛情上
堅持，到頭來，又能說誰比誰好？
“有人告訴我，你是同性戀，所以我很遲疑，故意避開你，因爲我怕自己陷得太深。”
“你說什麼？我是同性戀？”
“有人匿名告訴我，你是同性戀，所以我想，我不該打擾你••••••”
“你講真？”
“一字不假。”
我有點懵。
想起來了，之前王靜也問過我是不是同性戀，我當時還覺得莫名其妙，她怎麼會問我這種問題。哼，無風不起浪，看來的確是有人在背後說我是同性戀。
可憐大爺我一代英明，竟然在這節骨眼栽個大跟頭。老子不是純爺們好嗎，我是個女的，愛好男，性取向很正常！
天啦，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小王八蛋散佈謠言，說我是同性戀啊，你要報復我做什麼不好，出來挑戰約架也是可以的，爲啥偏偏說我是同性戀啊，害我差點找不到男朋友，這也太惡毒了吧。
他奶奶的，這一搞，大爺的一朵小桃花就此爛掉。
事已至此，錯過就是錯過，我已無話可說。
於是我走過去拍拍表哥的肩膀，“誒，你也別傷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竟會被人說成同性戀，但是你要真的喜歡我，爲什麼不在當時就親自問我呢？還在這會我要擺脫單身的節骨眼跑來找我？”
表哥臉紅得更厲害，半餉吐出一句話：“我是個傳統的男人。”
••••••
就是這個傳統的男人，不敢去問心上人的性取向，不敢大大方方地對她好。臨了，看到有其他男的在追她，才知道原來她不是同性戀，於是，又來找她。
呵呵，你幹嘛吃的？你還是個男人嗎？
懵懂酸澀的暗戀我已經歷，痛不欲生垂淚到天明的感受也深有體會，好不容易忘記你，重新愛上一個人，你爲啥要在這時跑來找我？而我對你又恨不起來，因爲我曾經也是真心喜歡過你啊。
腦子已經木了，不願去多想，不知道，到底是謠言傷人，還是自己傷了自己？我只是梗嚥住，半句話說不出來，眼淚刷刷地掉。
“你還是沒接受我，對嗎？”說着，表哥的手伸過來。
我掙脫，用手擦乾眼淚，“不，我只是不打算原諒你。”
“小陸，如果我當初勇敢，結局是不是不一樣？”
可是，當初你並沒有勇敢，你什麼都沒說。
“如果他送給你的不是水晶玫瑰，你還會答應嗎？”
我的大表哥誒，這個問題問得真低級，我是那種鑽到錢眼裡的人嗎？雖然我喜歡錢，但也不至於見錢眼開到如此猥瑣的地步，一枝玫瑰就賣了自己，紫水晶又怎樣？我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吶。
不是今天這一出，他在我眼裡也許永遠是那個正經和正直的“老幹部”，說話文縐縐，做事很斯文，醜是醜點，但身上至少還有所謂文人的雅緻。其實呢，呵呵。
我努力在腦子裡搜索，希望搞出一句像樣兒的名人名言來回應他。想了半天，套了一個人的話：“看得上眼的，就算送紙玫瑰也答應，看不上眼的，送紫水晶也不答應。”
劉清泉聽了不說話。
我
突然注意到，天上飄來了雪花，一簇一簇的，像小絨毛。看着雪花飄到地面，低頭髮現自己還穿着鄭超然的一隻鞋子，想起那傻貨還光着一隻腳，肯定快凍死了，萬一他還在等我••••••
我一秒也不想在這裡耗下去了，立馬轉身跑掉。表哥在後面大喊：“小陸，我們就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子涵是真心喜歡你，別辜負她。”
••••••
我氣喘吁吁趕到湖邊，一路過來都沒見着人，難道鄭超然已經走啦？我放了他鴿子，這貨一定老傷心了，更何況現在天氣這麼冷，已經下雪了，他把鞋給我穿。哎哎，想想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我走到丟鞋的地方，鄭超然蹲在那裡。燭光隨意地鋪開，無數的小火苗熠熠生輝，像是要點燃這冰冷的湖面，一朵朵雪絨飛舞着，這景緻賊好。
看到我走過來，他並沒有一絲驚喜，只是攤開手掌接雪花，自顧自地說：“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在今晚向你表白嗎？”他把手上的雪花遞給我，眼看着迅速化掉變成水，“因爲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初雪。”
初雪？小嗞也說過會下雪。
“我在這裡等着下雪，等着你回來，如果蠟燭燃完還沒看見你，我就會跳下去把你的拖鞋撈上來。”
傻貨，撈什麼撈，這大冬天的跳下去還不凍死。
我也蹲下，解開鞋帶，“鞋子還給你，別凍着了。”
“不用了，我是男的，不怕冷。”鄭超然握住我的手，這回我沒有縮回，他的手冷得像冰棍一樣。
我堅持脫下鞋子給他穿上，“只有你穿鞋了才能揹我回去嘛。”這樣一來他倒是沒有拒絕，老老實實地穿上鞋，然後把衣服脫下包在我腳上。
“鄭超然，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還用問，因爲你是我老婆呀。”
我趴在他背上，想盡可能多地給他溫暖，給手呵熱氣，然後捂住他的耳朵。
“我問你啊，如果我是同性戀，你會怎麼辦？”
“把你掰正。”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哭了，剛開始只是默默掉眼淚，然後就嚎啕大哭起來。媽呀，姐這輩子不要其他男人了。
鄭超然聽到我哭就急了，“你別哭呀，哭什麼，我說真的，你要是同性戀我就把你掰正。”
“掰什麼掰，人家本來就是正的。”
“那就更好啦，不用我掰。”
哎呀，討厭。
我又趴在背上，用手蓋住他的耳朵。
“小陸。”
“嗯，啥事？累了就放我下來哦。”
“小陸，其實你的胸挺大的誒。”
臥槽，他說什麼！剛一正經就現原形。我揪住他的兩隻耳朵，“你要是再胡說我就一指封喉啊。”
“疼——疼，老婆快鬆手。我說真的，胸看起來不大，其實挺大的。”
“臥槽，你咋知道的啊。”
“你貼在我背上，我可以感覺到啊。”
我把手塞進他脖子裡。
“啊，冷——冷，你的手冰。”
“冰吧。鄭大污，叫你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