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美的雞腿下肚,再來一碗熱乎乎的米線暖胃,如此甚好。當我打着飽嗝兒出食堂時,天上已起了密密麻麻的烏雲。
難道真的要下雪?
管它呢,愛下不下,反正我要睡覺。春困秋乏,夏打盹兒冬眠,這基本的生物作息規律我還是要遵守的,如此冬眠的好時機,錯過可就是一年吶。
囤夠貨回到寢室,我玩了會兒手機就睡覺,也不知道昏睡到什麼時候,一個電話把我吵醒。
“誰呀,誰這麼煩人?”
“喂,張小陸嗎?”
“廢話,快說什麼事。”
“有個同學在湖邊要死了,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叫我給你打電話,快來吧,來晚了可能就見不到他了。”
“什麼,誰要死了?”
“鄭超然。”
“打120啊,喂。”
嘟——嘟。電話掛了。
我倏地一下從牀上坐起,天啦,我沒聽錯吧,是說鄭超然要死了嗎?
那貨也不像有什麼重大隱疾的人啊,正當壯年、年富力強,怎麼會突然就要死了呢?他可不能死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唐青青報復。她那個神經病,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我不敢往下想了,撈起一件衣服就跑出門,跑了幾步鞋就掉了。臥槽,原來我穿的是棉拖鞋,哎呀不管了繼續跑啊。
鄭超然是爲了我才被人暗算的,人家要死了,而我卻好好的窩在寢室享受人生,罪過啊。他到底是怎麼被暗算的,疼不疼啊,在湖邊躺了多久才被人發現啊,流了好多血啊••••••
我好心疼,真是對不起他。要是鄭超然真的怎麼樣了,我就去出家,粗茶淡飯、戒酒戒肉,爲他祈禱一生來贖罪。
跑着跑着,不知什麼時候,眼淚滾出來,寒風裡的淚水格外燙,還模糊了視線,害我摔了一跤。
鄭超然,你一定要等着我啊,我很快就來了。
氣喘吁吁來到湖邊,跑遍大半湖堤,半個人都沒見到。
難道他已經被弄走了?我還沒見到他,人怎麼就不見了。他到底現在怎麼樣了啊,好着急。
突然想起剛纔打電話的同學,說不定現在還陪在他身邊,於是我趕緊翻衣服口袋找手機,翻了半天也找不出個手機。走的時候太慌亂,隨便披了件衣服就走了,根本沒帶手機啊。
真沒用!當時怎麼沒想到這個,一陣狂躁忙亂之後,我絕望地蹲在地上哭。怎麼辦啊怎麼辦啊,鄭超然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真的已經死了?說好要見我的呀。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就去出家當尼姑。
哭了一會兒,茫然中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我止住哭泣,豎起耳朵。
“小陸,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轉過身,看到鄭超然站在不遠的暗處。
我擦了擦淚水,睜大眼睛仔細看,確定這就是鄭超然。難道他真的死了,現在是他的魂魄在跟我說話?
小時候聽老人說過,人去世後的七天內,靈魂會到處遊蕩,看看生前掛念的人。既然他放不下我,就算死了也要來看
望,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我壯着膽子走向他,“如果你死了,我會想你,一直想你,每天想你,一遍,兩遍,成百上千遍。你爲我而死,那我就爲你出家,一生爲你禱告祈福。”
“你不怕孤單嗎?”
“怕啊,但是尼姑也可以玩手機打遊戲啊,每天爲你禱告三遍,剩下時間我就用來玩。”
鄭超然的魂魄聽了忍不住笑,“我知道了,原來你還在乎我。那如果我沒死,你會接受我嗎?”
我歪嘴一笑,“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扯了扯鬆下來的睡褲,繼續說:“看看,我現在什麼德行,邋里邋遢,褲子都要掉了。聽說你要死了,我連鞋都沒換就跑來,你要是騙我,那我不會原諒你。人家也是正經女孩子,也是有偶像包袱的好嗎?
這魂魄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笑,帥氣地打了個響指,“轉過去,看看你身後。”
讓我轉過去,好,我就轉過去。
屁,什麼都沒有!
“你要我看啥呀,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等我轉過來朝他大喊,魂早已經不在了,這裡一片寂靜。
他真的走了,人鬼殊途,終究還是要走的。
但是,他爲什麼要叫我轉過去呢?可能,他怕我看見他化作一股青煙溜走傷心,還是嗖的一下消失怕嚇到我,電視裡就是這樣的。這近乎奇幻的場面他不想讓我看見,免得我害怕。
鄭超然真是好樣的,死了都對我這麼好。
人生在世欠什麼都行,唯獨不能欠人情債啊,這回怎麼說我都得出家了。
我抹了一把淚水,走到湖邊朝遠處大喊:“鄭超然,你好好走吧,我會去當尼姑的。”
湖水微瀾,聽我承諾,明天就拾掇行李,輟學當尼姑!
長舒一口氣後,我再次提了提垮掉的睡褲。腳邊飄過來一隻小船,載着燃燒的紅燭。
這寒冬臘月的,竟然有人如此好興致,在湖邊放船燈啊,蠟燭上好像還刻着字,有點意思。
我伸手去拿那個小船,弄了半天差點沒栽下去,於是我改變戰略,坐到岸邊用腳去夠。
其實,我不該這樣調皮的,瞎搞的結果就是:拖鞋撲通一聲掉進湖裡。我坐在那兒欲哭無淚。
媽呀,我的天,該怎麼回去!
心情悲傷想抽風的時候,飄來的小船越來越多,每隻蠟燭都燃燒着散發出光芒。湖面變亮了,一點點微光閃動着,聚成火海裝點這繁華的夜。
真美!
但他卻在這麼美的夜裡死掉了,就在這美麗的湖邊走向另一個世界。
所以,這小船和紅燭都是別人爲悼念他弄的?這麼快就有人知道他的死訊啦,可我剛纔還去夠湖上的小船,真是不要臉,怪不得拖鞋會掉下去,活該!
這時候,對岸教學樓的燈突然一下亮了,是數字“520“誒,有人表白!哇,有人用教學樓燈光表白!
哎,今晚這麼好的景緻,可惜有個人看不到。
“小陸,我無法想象,沒有你我的生命該是何等殘缺。雖然你從小又傻又粗魯,還喜歡亂吃東西,但我就是喜歡你,玫瑰即玫瑰,花香無
意義。你是傻逼,我就陪你傻到老年癡呆;你是吃貨,我就陪你吃遍大街小巷。我願意用一生去守護你愛你,你願意接受我嗎?”
我算是聽出來了,這聲音是鄭超然的,這二貨說我是傻逼。你才傻逼,你全家都是傻逼兼吃貨。
“誒,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說着,一滴眼淚淌下。
“老天說,如果我死了,就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出家當尼姑。他說這傻姑娘年紀輕輕就投身佛門,實在太可惜,所以又讓我活過來了。”
“哦,這麼說,你沒死。”
我抹掉眼淚,極力壓制自己的哭腔,卻還是忍不住哭泣。最後索性跑到他面前,錘着他的胸嚎啕大哭,“你早說好好的不就行了嗎?害我傷心愧疚,我還真準備當尼姑了啊,你要是來晚了我遁入空門怎麼辦?”
鄭超然一把摟着我說,“那我就去當和尚,反正我們要在一起。”
我趕緊搖搖頭正色道,“那還是不行的,要是壞了寺廟規矩可不好,其他的尼姑和尚要笑話的,方丈也會趕我們出去。”
“哦,既然規矩那麼多就別出家了,你做我老婆吧,我養你。”
聽到這兒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踹了他一腳,“就是你害我沒鞋穿,還做什麼老婆。”
“那不怪我,你自己在湖邊夠小船鞋才掉下去,這我都看見了。”鄭超然說着蹲下解開自己的鞋帶,“再說,剛纔可是你自己撲到我懷裡來的。”
••••••
啊,我不要活了,丟死人了。
鄭超然給我穿上了他的鞋。鞋子帶着主人的餘溫,溫暖直抵心裡。
“鄭超然,你把鞋給我穿,那你冷怎麼辦?”
“只要能牽着你的手我就不冷。”說着手伸了過來。
德行!
我突然想起,之前別人打電話來說他快死了,於是我掀開他的衣服一陣**,看看有沒有哪兒受傷。
“哎呀,這就急了呀,老婆你得節制!”
“節你妹!我看看哪兒受傷了。唐青青有沒有把你怎樣啊,都是我害了你,害你差點死了。”
鄭超然抓住我胡**的手,一本正經地說,“小陸,我沒有受傷,那個電話是托兒,今晚策劃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對你的表白,你還不明白嗎?”
臥槽,你又玩弄我智商咯,嫌我傻沒看出來這是局,可是我真的沒看出來。
嗚嗚,我那打遊戲一路開掛的完美智商呢!
鄭超然突然單膝跪下,手舉一枝紫色的玫瑰花,“小陸,你願意讓我成爲你男朋友,照顧你愛護你嗎?”
我想了想問道:“玫瑰花哪兒來的,剛纔沒見你手裡拿着玫瑰花呀,再說把花藏衣服裡不就弄皺了嗎?”
“咳咳,這不是真的玫瑰花。”
“你又騙我,搞朵假花敷衍我。”
“這是紫水晶雕成的玫瑰,是我們愛的守護石。”
“很好,我要了。”
我正準備接過紫玫瑰,他卻突然出現在面前,“小陸,你真的喜歡鄭超然嗎?”
看着他一臉憂傷的樣子,我遲疑了,於是他拉起我的手一起跑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