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的冬天,剛從伊犁刑滿釋放不久的維維從家裡跑到了烏魯木齊市,經過熟人介紹,他在新疆財經學校的飯堂裡做雜工。
在這個邊遠的城市,WENGE的浪潮並不是掀得很高,漢人學生只有少數,維吾爾族學生、回族學生、哈薩克學生們還在真主與真知之間動搖,由於民族的心理習慣,他們更願意將自己的命運交給族裡的同胞,他們可以因爲一件很小的事如某個同胞的民俗習慣受到了漢人無意的侮辱而大打出手,甚至流血。
維維也就是差不多這樣的原因,19歲那年因故意傷人罪而入獄的,他就是在那裡認識了矮基。
聖人也是要吃飯的,學生們也一樣。飯堂裡,學生們總是喜歡爭論一些時髦而不切實際的問題。維維總是喜歡一邊收拾飯桌一邊饒有興趣地聽他們在那裡吵個臉紅脖子粗的。
維維喜歡打架,但更喜歡讀書,然而他也是斷斷續續地讀了那麼幾年書。
沒有錢,人可以努力去賺取,但沒有老師,卻不知如何去求教,維維小時住在青海湖,老實巴巴的父親馬奎除了放羊,一無所長,爲了生存,他帶着家小四處流浪,直到10年前才安定在2連,要不是老婆還有些魄力,全力支撐起這個家,真不知這個家會貧窮到何種地步。
也許在是監獄的生活確實讓維維懂得許多人生的道理,他變得謹慎而有禮,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學校政史系的陳維聰教授,結成了忘年交。
新疆的冬天乾燥而寒冷,沒有工作的時候維維就會躲在教工宿舍裡看書,他遇到不認識的字時,他就會翻開一本破舊的新華字典來查找。
維維的心中,有着一個秘密,那就是當他第一次在陳教授家看到陳含露時,他的心中就開始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沒有妄想去追求,他只是希望在她面前不要顯得那麼的茫目和無知。
維維從陳教授家借了幾本關於近代歷史和文學的書,幾天下來,他瘦了,但他並沒有搞明白多少東西。他決定放棄,他想他不屬於那個充滿理想和激情的世界,也許只有那蒼涼的大地,無盡的荒野才能真正讓他熱情奔放。
維維踏着厚厚的積雪,沿着街道往前走。街道上人不多,風呼咱地吹過,颳得臉上生疼。
陳教授的家離着學校不遠,在學校圍牆的盡頭。那是一座三層的舊樓,只住了2戶人家,陳教授就是其中的一戶。
當維維就要到達的時候,就聽到陳教授在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
維維剛趕到離樓10米處時,兩個人一前一後衝了下來,前面的那個人穿着軍用大衣,臉用圍巾包得嚴惡實實的,看不清楚樣子,後面的是陳教授,他猛地撲向前,死死抱住那人的一隻胳膊,那人回手一肘,擊在陳教授的面門,陳教授抱住的手鬆了開,摔在地上,那人還要跑,陳教授又抱住他的一隻腳,那人用了幾次力都無法掙脫,就用另一個腳去踩。陳教授就是不放,那人急了,掏出一把小刀連扎2刀在陳教授的胳膊上,陳教授這才鬆開了手。
事情發生的十分突然,維維衝到兩人面前時,陳教授已倒在了地上。維維飛起一腳將那人手上的刀踢了飛後,又反腿一腳踢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啊了一聲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這時陳教授的女兒陳含露也追了下來,看到陳教授滿身是血躺在地上,哭着撲了過去。維維扶住陳教授的肩膀,大聲地喊“陳教授,陳教授,你怎樣啦。”
陳教授費力地睜開眼:“我的地圖。快,搶回來。”
維維將陳教授交給陳含露,在那人身上搜了一遍,在他的內衣口袋找到了一幅發黃的書卷,他將書卷在陳教授的面前晃動着:“陳教授,是這個嗎?”
陳教授點點頭,便頭垂了下去。
陳含露哭着喊:“爸!你不能死啊!快醒醒!快醒醒!”
維維趴在陳教授的胸口聽了聽,心臟還有微弱的跳動聲,他大喝地說:“不要哭!還沒死!”
維維顧不上那個小偷,奮力從地上雙手托起陳教授,邊跑邊喊:“讓開!讓開!車停下!車停下!”
維維在街道上發瘋地向着人民醫院的方向跑着,並尋找着車輛,他終於攔到一部四輪貨車,十分鐘後,陳教授進了急救室。
因爲及時送進了醫院,陳教授並沒死去。他胳膊上的傷並不重,只是因爲年輕大了些,奔跑過急,又重重摔在地上,心臟一下承受不了,引起暈劂。
陳教授在醫院裡躺了3天就出院了,出院後他辦得第一件事就是申請病退,學校也很快批了下來。
在陳教授住院的第二天,矮基來找維維。
矮基在當地遇到了敵手,那是一夥漢人,爲首的是外號叫“黑麪”的湖北佬
都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
矮基和“黑麪”鬥了幾回,都落在了下風,在弟兄們面前找不到一點面子。
矮基對維維說:“是兄弟的,你給我將那個不管“黑麪”還是“白麪”的砍他兩刀。“
維維說:“矮基,真的對不住。這種事我是不會再做了的。兄弟我勸你,現在是什麼世道,你知道嗎,凡事要講法的,動刀動槍的年代已過去了。”
矮基說:“我不管這麼多,明天晚上10點我會在解放路那個燈光球場和他講數。是兄弟的你就來,不是兄弟的你就給我滾得遠遠的。”
維維猶豫了一整天,最後選擇了報警,雙方參與的30多人還沒來得及鬥毆,就統統被及時趕來的警察抓了起來,被關了幾天後,交了保釋金才放了人出來。爲這事,矮基更加給手下的弟兄們看不起啦,他終於一怒之下離開了烏魯木齊,不知所終。
可是歷史總是不斷地重複過去,命運也是如此,命運是一條無情的鎖鏈,無論時空多麼遙遠,它都能將不同國籍、不同性格、不同性別、不同年齡的人緊緊地鎖在一起。
時間過了六年,矮基和維維又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