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遠回頭去看穆勁威,只見他正半跪着身子,他的左手臂還在冒煙,正支撐在地上。穆勁威一邊慘叫着,一邊右手用力去扯左上臂的衣袖,可是他的衣服太結實了,連扯兩下都沒扯下來。穆勁威就將手伸向皮靴處插匕首外,不想他摸了個空,他的匕首早被李志遠拿起了,掉在了豎井通道外。
好在李志遠從德國人的裝備中又得到了匕首,他一看穆勁威的舉動,就明白穆勁威想做什麼,便拔出匕首上前道:“別動,讓我來!”
穆勁威連忙伸出右手擋住,嘶聲道:“別過來!我的手臂有毒!你把匕首扔給我就可以啦。”
李志遠有些猶豫,穆勁威厲聲道:“匕首!”
李志遠便扔了過去,穆勁威顫抖着手撿起匕首,然後割爛他的左上臂衣袖,然後拉了下來,只見穆勁威的左上肢立刻有一團團的血和肉掉了下來,他的手臂上顯現出五六個大洞來,洞上還有冒着粉紅色的煙,並且洞口泛起了肉泡,好像在高溫下一樣,一收一縮的,並且隱隱可以看見骨頭。離着再稍近一些,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穆勁威咬着牙用匕首,將匕首在洞口上一滑,立刻洞口邊的一圈肉便掉了下來,然後一股鮮血也噴了出來。穆勁威“啊”了一聲,然後摔倒在地,暈死過去。
李志遠算是有些明白了,看來這“死亡之蟲”所噴出的液體具有極強的毒性和腐蝕性,如果不及時處理被毒液所沾過的地方,那創傷會越來越大,同時毒液會深入肌膚,那麼就難救啦。
李志遠迅速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拔出另一把備用匕首,將衣服割出幾條布條,先用一塊矇住口鼻,然後再用布將兩隻手嚴嚴實實地纏住。
李志遠剛想上前,但突然想起什麼,便將備用匕首插回靴子上。
李志遠迅速地用布條在穆勁威的肘臂處紮緊,然後撿起了穆勁威掉在地上的匕首,學着穆勁威的樣子,將創傷洞口邊的被毒液腐蝕的肉割去,但是李志遠更加地小心,他先用自己的破衣服包住創傷處,特別注意不要碰到那些具有腐蝕性的液體,然後再將匕首伸進去動手。
可是就是如此的小心,但在處理完穆勁威的創傷後,李志遠發現自己的雙手有着一種灼通的感覺,他連忙將緊纏的布解開丟得遠遠的,手上那種灼痛感才漸漸消失。
李志遠將穆勁威拖到更遠的地方,那股腥臭味才感覺不到,可是穆勁威的上肢不住地流血,但還好,血基本上是鮮紅的。
李志遠費了很大的氣力纔將穆勁威的血止住,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轉西了,天似乎暗了許多。
李志遠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一次穆勁威是沒得救了,不過他還能支持多久呢?在此時,李志遠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哪怕是自己的敵人。沒有經歷過這麼多的磨難的人,特別是沒有經過寂寞煎熬的人,很難體會到李志遠那種複雜的心情。
李志遠光着膀子,揹着重重的行囊,扛着沉重的穆勁威,艱難地走在沙漠中,他打算先回到瀑布邊上去。這時他在他前面,一座廢墟的影子緊緊地靠在一座山的右側,隱藏在晚霞的影子之中,顯得十分的悲涼。
李志遠心想:“不對啊!他所見到的清真寺和城池不是在自己的身後嗎?”他回頭望去,那清真寺的影子消失了,城池的影子也消失了。他又轉回頭,只一會,廢墟的影子也消失了。
李志遠心想:“那廢墟看起來是那瀑布的右側,不大像是海市蜃樓的景象,那先回到瀑布邊再說吧。”
穆勁威在李志遠的肩上囔囔地不知地說着什麼,李志遠將穆勁威放下,只見他的臉泛着紅光,臉上發燙,李志遠給穆勁威餵了些水後,然後貼近他說:“穆勁威,你想說什麼?”
穆勁威的眼緊閉着,眼角中滲出淚水。李志遠心中難受,他對穆勁威說:“穆勁威,堅強些,你會好起來的。”穆勁威沒有回答。
這時天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李志遠坐在穆勁威的身邊,心情十分地沉重,他想:“可憐的穆勁威,難道說真的沒辦法救他了嗎?”晚風從李志遠赤祼的肩膀上吹過,讓他不禁感到有些發抖。
突然身邊的穆勁威坐了起來,將李志遠嚇了一大跳。
穆勁威的聲音很平靜:“志遠大哥,看來真主安拉要召喚我走了,雖然我很捨不得這個世界,捨不得我弟弟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誰又能違背真主安拉的旨意呢?”
李志遠連忙說:“穆勁威,你樂觀些,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這裡還有三支可以救命的針水。”
穆勁威嘆息了一聲說:“志遠大哥,那針水你還有留給自己用吧,不要再浪費在我身上啦,沒用的。從1930年起,我就在蘇聯紅場特別行動小組了,直到今天,有10多年啦。你所說的救命針水不過是一種強心劑罷了,在人休克時、心臟驟然停止時是管用的,可是我現在已到了油幹燈盡的時候啦,沒有的。”
李志遠剛想說些什麼,穆勁威說:“志遠大哥,我知道你的心中有着很多的疑問,那麼請你靜靜地聽我說好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還能說多少。”
李志遠不再說什麼,他知道穆勁威說得對,此刻穆勁威正處於回光反照之中,隨時都會倒下。
穆勁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說:“志遠大哥,馬化藤是我孿生兄弟,而我以前並不知道自己還有着這樣一個兄弟,直到楚悅姐出事後,我才知道化藤他從小就被魔鬼族的首領收養,目的就是爲了報復穆氏族,至於穆氏族和魔鬼族的恩怨我就沒時間說了,正如化藤所說,楚悅姐的死是個意外,誰也不想的。如果真的要追究責任的話,俄國人巴拉基、我們穆氏族的族長穆罕麥也有責任,這些詳情,你想知道,只要找到穆典赤問問就清楚啦。”
李志遠心想:“穆典赤這傢伙自從搶走了楚悅的靈車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啦,這麼多年來,也只是聽說他曾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出現過,而自己託了很多人都找不到他的足跡。唉,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穆勁威繼續說:“所有的事,包括今天我和化藤及伊萬上尉來到這裡,都是因爲聖藥的緣故。”
“聖藥?”李志遠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們真的相信世上有這種藥?我們不是很久以前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嗎?”
“不錯!是聖藥。我們以前是討論過,認爲它不存在,可是。。。。。”穆勁威喘息道:“本來我也不信。可是後來,我弟弟發現,無數的特別組織在暗中追尋着這個秘密,不僅僅是我們中國人,還有蘇聯人、德國人、日本人等,這些特別組織中的人多數可不是什麼考古學者或者尋寶者,而是地地道道的軍人,由他們的政府高層直接領導,專門負責這件事,他們堅信這種神奇的藥一定存在,可以讓人起死回生。其中這些組織中就有我們這支蘇聯紅場特別行動小組。”
李志遠表示懷疑:“你們?蘇聯人會相信你們這幾個中國人嗎?他們會將機密交給你們?”
穆勁威說:“本來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這個世上就是這麼奇怪,越是不可能的事反而越是有可能。1928年那年夏天,我們在庫木恰克瑪救了一個俄國人,他就是巴拉基,專門做古董生意,我弟弟本來就和他認識,而且我弟弟手上有着很多關於聖藥的情報,兩人一拍即合,開始合作。巴拉的弟弟就是這個特別行動組的負責人,他們兩兄弟互相勾結,就是爲了謀求更多的利益。爲了藉助軍隊的人力、物力,尋找聖藥方便,所以我們進了這個特別行動小組,但是爲了隱瞞別的蘇聯人,我們還是化了妝,我從此就成了一個高加索人,叫做馬克。我們這種特別行動小組主要的任務是收集、偷運、倒賣各國的寶物,你想不到吧?其實這有什麼奇怪的呢?其實無論是哪個國家的軍人,都有隻爲自己利益而活的人。在我們中國,1928年7月4日至10日,大軍閥孫殿英就盜掘了乾隆帝的裕陵和慈禧陵,毀棺拋屍,這麼張目名膽的事全世界都爲之震驚,想必你不會不知道吧?孫殿英爲了什麼?當然是錢啦。而伊萬上尉在我們中國新疆所幹的就是這類事,只不過我們比他的等級更高,只有很少的高層才能指揮我們,說到底只有我弟弟和巴拉基兩兄弟纔是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真正領導人。”
李志遠冷笑道:“說了半天,你竟是一個民族的敗類。說!你從自己國家偷走了多少的寶貝到蘇聯去?”
穆勁威搖搖頭說:“一件也沒有!因爲我所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保證自己弟弟的安全。”
李志遠嘲笑道:“噢,想不到你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重情重義”四個字說得特別重,誰也聽得出其中的含義是什麼。
穆勁威並不在意,繼續道:“我們在救起巴拉基時,從他身上得到了一副地圖,看起來竟跟聖藥有關,至於地圖是怎麼來的,巴拉基並不知道,但他認爲那一定是神在幫助他,所以更加有信心找到聖藥。開始我和弟弟化藤認爲有假,但經過覈實,得出的結果是,那份地圖確實和聖藥有關。但是事情並不是我們想像得那麼簡單,我們花了幾年的時間才發現那張圖上的地點確是真的,可是距離和方向都有偏差,都說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果然如此。但是我們不灰心,還是慢慢地確定了聖藥所埋藏的位置,也就是這一帶。四年前,我弟弟化藤無意中在沙漠是遇見了穆典赤和阿力克,便一人偷偷地跟蹤他倆,一直跟到了風沙堡,並進入了一個神秘的洞口,後來可能是被穆典赤他們發現了,並被穆典赤設計引到了一個地下迷宮,然後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水流衝進了一個地下暗道,之後就不省人事,當我弟弟醒來時,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啦,而他出現的地址是在將軍廟一帶,由一支商隊救起,那裡離着風沙堡少說也有幾百裡。這件事我們想了很久,認爲一定是穆典赤乾的。”
李志遠冷笑道:“穆典赤之所以放過你弟弟,不過是想他回頭是岸罷了。”
“也許是吧。”穆勁威深深地嘆了口氣:“唉,穆典赤,想不到你對聖藥也感興趣。”然後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