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嵩足足練了三個時辰,一雙手臂又紅又腫,方纔歇手,拿出懷裡的“虎骨酥油”,抹在紅腫之處,將藥力均勻散發,登時覺得一股熱氣不停的進入雙臂血脈,麻麻的,癢癢的,像是一隻只滾燙的螞蟻在爬。
王嵩乘着藥力,撐開手腳,練起了一套拳術,正是一套築基的小紅拳,一招一式,方正衷舒,起轉騰挪,帶起陣陣拳風。
“喂喂,別練了,別練了,你這都叫什麼拳啊?像個猴子在耍把戲。”一旁坐在竹椅上眯着眼睛的行相,忽然跳了起來,指着王嵩,亂罵起來。
王嵩收招,愕然看着一副抓狂神色的行相,行相晃悠悠地來到他的身邊,忽然一把抓住王嵩的前襟,咧嘴一笑,一抖手,便將王嵩抖出去有五六丈遠,登時摔了個七葷八素,半天沒爬起來。
嘴角發腥,竟然震傷了內臟,王嵩又驚又怒,爬起身來,一抹嘴角,大聲喝道:“師叔祖,你這是何意?”
行相仍是呵呵一笑,幾步間,迅速又躥到了王嵩身邊,雙手一分,一手成陰,一手成陽,雙手一圈,要將王嵩整個身體抱住,王嵩這次,有了準備,腰裡使力,一個翻身,便要躲過這招“懶熊抱樹”,誰知道,行相忽然毫無徵兆地右腿一勾,將王嵩的身體勾了回來,仍是抱住。
王嵩大吃一驚,這行相舉止瘋癲,腦筋不清楚,卻沒料到,功夫卻詭異之極,而且招式信手拈來,少林拳術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幾招。
行相抱住王嵩,雙臂使力,登時王嵩全身骨骼咯吱吱作響,痛得幾乎暈過去,張口正要說話,遠處兩個人影正急速跑了過來,一個人正大聲喊叫,距離太遠,加上身體太痛,耳朵間嗡嗡的響,王嵩根本聽不清楚。
行相見有人過來,對着王嵩又是咧嘴一笑,就地一甩,把他又甩出去五六丈,咕嚕嚕好懸沒滾下山去。
王嵩喘着粗氣,慢慢爬起身來,驚怒異常地看着行相,只見那行相已經手舞足蹈地向來的兩人跑了過去。
等兩人接近,終於看清楚,一人正是送飯過來的小虎,另一人則是小元,正好小元過來看王嵩,便和送飯的小虎結伴過來,遠遠地,正好看到行相箍住王嵩,小元登時大喊,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第二天就發生。
行相一把把飯籃子給搶了過來,飛身過去竹椅,絲毫沒有理會其他人。
小元則擔心王嵩,忙過來問他是不是受傷了,擔心之色溢於言表。
王嵩苦笑,看着遠處正狼吞虎嚥的行相,既感到恐懼,又感到無奈,只好把剛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兩人。
小虎、小元兩人臉上卻絲毫沒有異色,顯然他們是知道這個事情,果然,小元把王嵩拉到一邊,說:“行相師叔祖腦筋有問題,可是功夫很強,聽說當年在寺裡面是數一數二的功夫,後來因爲進入摩羅森林,出來的時候,身體廢了,腦筋也出了問題。這後山歷練,其實說穿了,就是流放,而且是非常危險的流放,師叔祖功夫雖然剩下沒多少,可是仍然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以前有幾個師兄弟過來,結果有幾個被師叔祖打成重傷,幾乎廢了。”
小元擔憂的眼神看着王嵩,“永仁首座讓你過來,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我人微言輕,實在是說不了什麼,不過我想勸你,不如離開少林寺,回家去吧。”
王嵩沉吟半響,最後搖頭,拍拍他的肩膀,“小元,不用擔心,我想,師叔的用意,肯定還是想歷練我,如果能夠藉着機會,在行相師叔祖身上學習點東西,真正過銅人巷,就多了幾分把握。”
小元嘆了口氣,“你性子倔,我不多勸了,唯有在佛主面前爲你誦經祈福,不過,我還要囑咐你一句,師叔祖行相雖然瘋癲,但較量之間還是有輕重,沒有性命之憂,如果你進了摩羅森林,那麼就會有性命之憂,切記!”
摩羅,也就是達摩,是少林寺禪宗之主,相傳留有七十二絕技,是歷史中屈指可數的大武術家,佛學大師。
摩羅森林相傳是達摩面壁九年山洞之外生成的樹林,幽暗陰森,國家地質公園管理處在森林外也拉了警戒,地勢幽暗,百年來,少林弟子很多進入了摩羅森林,便再沒有回來。
這似乎是傳說,不過確實少林歷代高僧嚴令禁絕的地方,最後一次進入摩羅森林,正是行相和他幾個師兄弟,行相功夫修爲最高,結果,只有他一個人出了森林,其餘幾個師兄弟,都葬身摩羅森林。
“至於那森林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那就不得而知。反正你一定記得,千萬不要進去就是。”小元再三叮囑,便和小虎離開。
王嵩皺着眉頭,想着心事,“這摩羅森林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爲什麼歷代這麼多少林僧人都要不顧危險,硬要去闖這兇危之地?”
想到這裡,他不自禁回頭望了望那正不停舔着瓷碗,一副癲狂樣子的行相。
究竟你在摩羅森林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
王嵩託小元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食物,像素腸啊,素雞,幹滷豆腐之類的,輕鬆地休息了兩天。
這天,王嵩慢慢來到竹椅旁邊,扯開了一包素腸,那股香辣的味道飄散開來,他故意用鼻子聞了聞,連呼“好香”,咬了幾口。
果然,旁邊正悠哉曬太陽的行相,鼻子微微一動,眼睛睜開,愣愣地看着王嵩手中的素腸,眼睛登時移不開了,舌底生津,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王嵩嘿嘿一笑,抽出一條,遞給了他,行相一把抓過來,一口就吞了,咀嚼兩下,進了肚子。
舌頭舔了舔嘴脣,似乎意猶未盡,一雙眼睛仍然盯着他的手上。王嵩見計策湊效,將手裡的素腸揚了揚,誘.惑着行相,輕輕說:“師叔祖,如果你肯教我武功,這些東西我就給你吃,而且以後天天給你吃。”
行相不迭地點着腦袋,伸手就要搶,王嵩又抽了一條,遞給他,剩下的,塞進了懷裡。
行相三兩口又吃了一條,繼續眼巴巴地看着王嵩,王嵩卻搖搖頭,“師叔祖,你先教我,到時候我再給你吃。”
行相沖到井口,舀了一口涼水,猛喝了幾口,衝着王嵩咧嘴一笑,忽然輕踏幾步,猶如流星趕月,頃刻間就到了精舍牆角,一隻廢棄的大水缸前,此時的水缸已經裝滿了王嵩挑來的水,行相微微一縱,身子已然上了水缸之上,身形穩如泰山,又像是輕飄的鴻毛,飄逸的身法,結合微弓緊抓缸弦的腳掌,穩穩當當地展開一套拳法。
輕與重,這一刻,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他的拳法之中,王嵩瞧在眼中,驚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