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伏魔拳”
王嵩氣勢節節攀升,如同一頭甦醒的雄獅,漸漸露出猙獰的爪牙。
“明王破法”“拈花禪拳”“大慈悲拳”,一拳拳如巨木撞山,震的整個到場處處地面龜裂。
孫天辰面上紅光一閃,全身骨骼一節節地震動,毛孔緊閉,雙拳環抱交錯,一股無堅不摧的螺旋勁力猶如千噸鐵甲鑽地機,一個虎撲,鑽向王嵩的胸膛。
“穿甲熊虎勁”,這是形意拳當中,孫天辰浸淫二十多年、由“熊虎合擊”當中演化而來的拳發,將拳勁集中一點,便是遇見鐵板,也得被鑽破。
王嵩巋然不動,全身氣機攀升到極點,兩手呈蓮花狀,
“佛陀一怒,明王之火,掌託白蓮,拈花度世!”
一朵白蓮花飄飄蕩蕩,如同滅世前的無邊寧靜。
“佛怒驚天!”
王嵩的“金剛伏魔拳”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也是王嵩最大的殺招。
現在這招的威力已經遠遠超越了王嵩此前對戰孫少綱時施展的。
王嵩晉入暗勁,全身勁力自全身毛孔而出,猶如千萬鋼針攢刺,破人護體氣勁猶如喝水吃飯般簡單,此時,才真正將此招的厲害之處發揮出來。
四拳相交,無數勁力交盪出一圈一圈肉眼可見的漩渦,王賢海等弟子竟感覺到,兩人四拳相交的地方,竟然形成了一個漩渦,周圍的空氣都被吸扯進去,自己都覺得呼吸不暢。
而兩人交戰的腳下,青黑色的混着金剛的地面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縫,牛皮地毯變成了一團破布,攪成了一團。
“轟”,兩人拳頭如同兩節火車頭,不停碰撞,圍觀的王賢海等人,包括外面已經都停下來練武,擁在窗口看着兩人比試的衆弟子,心臟都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臉色開始發白。
暗勁高手之間的交手,猛烈如斯!
海潮一樣的氣血波動之聲傳來,王嵩、孫天辰身上傳來了骨骼噼啪碎裂的聲音,兩人眼神之間,交流一下,隨即四拳一震,兩人退後,都盤腿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王嵩“噗”,地吐出一口血沫,心知內腑已經受了傷,而且兩隻手臂骨骼都手裡開裂,這一下,可以說是受了重傷,他不禁對形意拳的剛勁兇猛,大起佩服之意。
孫天辰也不好受,胸腹之間如同火燒,而且雙臂骨裂,脊椎關節處一陣陣劇痛,內腑也受了傷,血沫子從嘴角噴出來,正閉目運內勁安撫扭曲一團的筋脈。
王賢海、管昊、段鵬忙圍過來,關心地看着王嵩。
道場的弟子,門外的弟子也都圍在孫天辰面前,擔憂地看着師傅。
王嵩、孫天辰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方纔同時睜開眼,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一笑。
“楊師傅,好功夫!”孫天辰挑起拇指,對王嵩說道,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拳怕少壯,現在我正值壯年,雖不至於功夫退化,但再過一年半載,肯定就遠遠不如你了,孫天辰轉戰半輩子,打了半輩子,今日是心服口服。”
王嵩搖頭,“前輩功夫深湛,我自愧不如,若是性命相搏,恐怕是前輩的經驗更豐富,贏面更高。”
孫天辰嘿嘿笑道,“王嵩,算你說了實話。”狀似歡喜。
王嵩突然感覺看不透這位形意拳宗師,開始打生打死,現在一句“王嵩”,反而感覺語氣親切了一些,自己破壞了他的計劃,現在打了一架,似乎兩人之間反而火藥味完全沒有了,王嵩也不知道孫天辰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孫天辰看王嵩不說話,心裡知道他的疑問,嘆了口氣,解釋道:“王嵩,國術界不涉世俗界,這個規矩我懂。形意拳發展至今,數百年曆史,宗師姬際可傳山西曹繼武,曹繼武傳河南馬學禮和山西戴龍邦,戴龍邦傳河北李洛能,李洛能廣播武學,門下八大弟子,形意拳遍地開花,大師車毅齋、宋世榮、郭雲深等,終於搭起了北方形意拳的架子,後來的李存義、孫祿堂、尚雲祥、薛顛無一不是名冠華夏、稱雄一時的絕頂化勁高手。”
孫天辰說起形意拳的流派,讓王嵩頗有開闊眼界之感。
這些前輩高手,支撐起華夏國術的參天大樹,譜寫了無數輝煌,是王嵩目前可望而不可即的。
“形意拳重流傳,強健體魂,追求突破人體極限,每一代的傳人都需要在紅塵之中傳授弟子,宣揚武道,謂之‘積功德’”
“像我的先輩孫祿堂宗師,武功高絕,可以說,古往今來,少有能到他老人家地步的,當年他廣傳門人,併兼學八卦掌、武式太極,三門內家絕頂武功,在拳經註解中曾言道,紅塵滾滾,開枝散葉,振興華夏,積累功德,成就至人,打破虛空,他留書一封,絕塵而去,不知道到了什麼空間,雖然無法確定孫祿堂宗師最終去了哪裡,但我們國術界一直都流傳這一種說法,就是他老人家已經打破虛空,勘破了宇宙奧秘,達到了另外一種境界,另外一個時空去了。”
“我輩習武之人,都是朝着這個目的,不斷艱辛前進,”孫天辰娓娓道來,他說的話雖然平淡,但真正帶給王嵩的,不啻於剛剛進入國術界時的新奇和震驚,他的思潮滾滾而動,腦海中翻起的,都是如姐姐天誅、楊麟雨的隻言片語。
“我少時天資還算不錯,師傅等給予了我很大期望,而我也一直任俠肆意,追求拳法,曾經在全世界挑過一百三十六家道場,除了被北美少林寺小龍踢回過一次之後,未嘗一敗,可是,當我真正追求孫師積聚功德,成就至人的境界時,我才發現,要廣受門徒,不僅要耗費精神,而且需要自己旁註於經營、交際等等一系列大費精神的瑣事。”
“關注這些瑣事,不僅極大的阻礙了我的功夫進步,而且我也並非經營之人,師傅將謝氏形意交給我之後,我不僅未把事業經營壯大,而且世界上的道場銳減,欠下了不少外債,你像脫身於世俗,終不可得,我現在對於這條路,自己都起了懷疑。”
孫天辰臉上似乎迷茫、又似乎有些意興索然。
前輩的道路,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自己要追尋前輩的腳印,卻無法理解,也做的非常不好,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我欠下一些人的人情,就幫他們殺人,對與錯我很少去問,我不能讓謝氏形意毀在我的手裡,王嵩,你的道和我的道終究不同,不過現在杜飛死了,我們的因果就已經了了,我不會去殺韓剛,所以,我們之間並無什麼必須拼死一戰的理由,我們不是在打擂臺。”
“雖然剛剛和你認識,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後輩,”孫天辰咧嘴一笑,目光之中又恢復了自傲的神色,“你我都已受傷,不如你留在我這裡幾天,我們探討一下拳術,呵呵,我對你的少林拳和武式太極拳很感興趣,你肯定對我的形意拳也很感興趣,是不是?”
孫天辰說話直接的讓王賢海等人目瞪口呆,王嵩也是愣住了,不過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說起兼容幷蓄、有容乃大,我形意門絕對是天下第一!”
孫天辰挺了挺胸膛,傲然說道,但因爲動作大了,立刻又咳嗽起來,恨恨地吐了一口血沫子,嘴巴里罵道:“王嵩你這小子的‘伏魔拳’還真他媽的帶勁!”
王嵩在雲嶺鎮上住了下來,整日與孫天辰談論拳術。
至於王賢海等人,王嵩把他們丟給了孫天辰的大弟子,“鐵臂哪吒”羅嗣躍,羅嗣躍是內勁高手,浸淫形意拳多年,一般的弟子都是他在帶,王賢海等人初入拳道,交給這個經驗豐富的國術高手,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練功夫,就得吃苦,這幾天,王賢海等人頗受了一些苦頭,頭幾天什麼站樁、拉筋等練起來,晚上痛的哼哼哈哈地,幾乎睡不着覺。
王嵩淡淡一笑,想起來自己剛開始,在少林寺學武時的情景,恍若昨日。
自從踏入國術界以來,王嵩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他的性格也由以往的悲觀、懦弱變成了現如今的昂揚向上,一往無前。
王嵩每晚幫這三個人推拿活血,並開始傳授一些練功時的經驗。
王嵩已經決定,等離開雲嶺鎮之後,便收王賢海、管昊、段鵬三人爲弟子,正式開宗立派,孫天辰的一番話,給王嵩帶來極大的衝擊,他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廣收門徒,歷練塵世,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而且,親人朋友需要自己保護,但自己不可能天天呆在他們身邊,廣收門人,建立勢力,爭取在國術界立足,纔是保護親人朋友最好的辦法。
讓這些朋友擁有自保的能力,王嵩現如今只有這種心思。
孫天辰身爲一派之主,而且是暗勁宗師,教導弟子多年,形意拳的功夫之深,讓王嵩確實受益匪淺。
而且他是真喜歡王嵩,覺得王嵩有赤子之心,彷彿讓他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爲了自己心中的道,任俠傲氣,不畏艱險,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
而且前程遠大,國術界講究人脈,這樣的少年,日後的成就絕對難以估計,孫天辰與王嵩交流,真正傾心教授形意拳,也是結一個善緣。
雲嶺山高葳蕤,主峰名曰如意,清晨淡淡的雲霧籠罩山峰,猶如神仙化境。
此時如意峰上,王嵩和孫天辰正在一株老鬆之下,交流拳術。
“形意拳最基本的樁法是‘三體式’,又稱‘站丹田’‘式’,與少林拳的硬樁有本質區別。”孫天辰比劃了一下,兩手相抱,頭往上頂,雙腳開步,先進左腿。他的兩手徐徐分開,左手往前推,右手往後拉,兩手如同撕棉之意。動作緩慢,有綿綿不絕之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