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家離府,那也是在一千五百多年前。”老者輕輕一嘆,沉默了大半晌,才續道:“伏神天縱之資,曾經查得神府首任府主古神,常年閉關於上古靈澤之畔。於是猜想倘若靈、元二氣龍虎交匯,互補不足,必然極有利於增長修爲,而結果也確如他所料,成功開闢出了‘古訣’的另一種修煉之法。”
“但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交匯於體內,倘若把握不了平衡,便可能使其互相沖擊,最終落了個重傷的悽慘下場。當年‘伏宗’一脈數千人成功修煉這部古訣至第五層的,不足十分之一。”
古劍淵眉頭微微一皺道:“難度確實大得很……不知這樣修煉,比正統方法快上多少?”
老者道:“約莫三成。”隨即左手手指在右手儲物戒上一拂,儲物靈戒閃出毫光,出現了一卷厚厚的竹簡,送到古劍淵面前,說道:“這便是家族傳承功法‘古訣’!”
古劍淵身子微顫,雙眸中迸發出炙熱的神采,伸手接過,輕撫竹簡。老者說道:“兩種修煉之法都寫在裡面了,要走哪條路子,全憑你決定……唉,當初伏神爲奪取靈氣之脈,不惜大動干戈,甚至想對一干古世家動手。當時風家的族長爲神府計,力阻此事,卻在數日後,被伏神殺盡了族中的聖境、化神境強者,不得已才舉族遷離神府,隱姓埋名起來。”
“待得伏神被‘四王二主’擊殺,他們纔敢重現於世間,定居於中域之內。”
古劍淵聽了,沉默片刻道:“如此說來,伏神倒是神府罪人了。”
老者微微一嘆道:“成也於斯,敗也於斯。神府在那數百年間,輝煌再現,倒似乎有中興之意,只可惜他卻不擅爲人主……”
古劍淵點了點頭,問道:“老祖宗,我還有一事相詢,不知二十年前,是否還有古家人來此?”
老者點了點頭,道:“有過,而且還有同行的兩個黑族後輩。但是他當日來到這裡時,靈魂已受到死魂氣侵蝕,幾近身隕。老夫迴天無力,只得保住肉身不損,讓那兩人送其回去。但後來老夫察覺,那兩人來到此處的目的,卻是要喚醒地下的那個老東西。那老東西是昔日的黑族大祭司,修爲不下與我,更兼滔天恨意,他若出去,必然要屠戮天下。”
他說到此處,看向古劍淵道:“你手中玉佩便是黑族之物,用來喚醒那老東西的。二十年前,那兩個黑族小子便是想用這玉佩開啓鑄魂大陣。”
古劍淵眉頭微皺,說道:“這是家父所留,卻不曾想竟是黑族陰謀。”
老者道:“當年伏神隕落之後,他們黑族曾提出煉化千萬靈魂,組成死魂大陣應對六族時,我便極力反對。此法實在大幹天和,何況當時神府已然得罪天下,此舉只怕不能挽回神府頹勢,更會加速滅亡之期。但豈知府主雖不同意此做法,黑族竟暗暗聯絡幻、藍二家,以三族之力最終在雲家族地佈下大陣,形成能侵蝕化神境靈魂的絕境。”
“當日這場劫難波及萬里,引來羽賦、凌蒼、寒霄、韋渡數人,在界外扭曲空間,佈下空間封印,才阻止了這場大禍蔓延。後來幻族佈下的幻陣產生異變,掩蓋了死魂氣,導致你們不能以肉眼看到。而我又擔心家族傳承中斷,便在葬神界外放出栽種的神魂蓮,參與試煉的人進入界中,我便與之交易,讓他們幫我尋訪族中後人。”
“原來如此,老祖宗苦心孤詣,祖上定然感念您的功勞!”古劍淵聽了,面上肅然,向老者深深一禮。
老者一嘆道:“祖宗不怪罪便好了,談何功勞?此次我除傳你功法以外,你還須去北域界淵一趟,當年黑族提出死魂陣之法時,你伏宗長輩古玄鋒在力阻此事後,便隻身趕去界淵磨劍三百年。三百年後,六族圍攻神府之勢已成,他趕回來時,立即以一套‘界淵鋒’重創冷氏一名聖境強者,所以你此行一去,定然收穫不小,或許還可獲得他的傳承。”
古劍淵點了點頭,向老者道:“老祖宗,界淵一行前,我想先修煉這部古訣。”
老者問道:“你想修煉哪一種方法?”
古劍淵沉聲道:“靈元互濟之法!”
老者聽了,輕輕一嘆,說道:“當年我也曾涉獵過,有一些心得,第三層以下,我可保你平安,從第四層起,卻要看你的造化了。”
古劍淵向他一禮道:“那多謝老祖宗了。”
“呵呵……”老者笑着點頭,手掌一按,一股柔和勁氣化作蓮狀,裹住了古劍淵……
落魄澗旁,虛空之中一陣扭曲,猶如一張薄紙一般,破開了一個漆黑洞窟,洞窟裡走出數道人影,那便是羽軒、韋塵數人了。
數人之中,只見羽軒、韋塵扶着血幻,風嶽、昊凌扶着血空,都御風而下,緩緩走來。風嶽問道:“我可聽說這兩人與你們有些過節,你爲何還要花大力氣救他們?”
羽軒放下血幻,微微笑道:“我與他做了個交易,他帶我去琉璃塔,我治好他的傷勢。他如今未死,便履行了這個承諾吧。何況這二人雖曾暗算過我們,但終究是個血性漢子,恩怨分明,救他們性命也無妨。”
說完,又向韋塵問道:“韋師兄,那落魄澗極大,你們爲何能及時趕到,相助我們?”
韋塵笑道:“你可曾記得敖殿主說過,他能感知我們這幾枚凝神佩的所在?其實,那是宗門前輩已在凝神佩裡種下了魂印。我雖修爲未到,卻也能模糊地感應方向……”說着,手掌中運起內息,隨即羽軒、昊凌、雪憐三人的凝神佩都放出淡淡光華。
“倘若是敖殿主催動,他於千里之外都能……”韋塵說到這裡,突然面色變得極爲難看,雙眸緊緊盯着掌心凝神佩,手臂微微顫抖,一股氣息猶如爆發前的火山,逐漸起伏不定……
雪憐手臂悄然挽住韋塵,輕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韋塵深吸兩口冷氣,收斂氣息,才沉聲說道:“顏紫的凝神佩碎了……”
“怎會?!”衆人一聽,都悚然一驚。昊凌急忙取凝神佩在手,元氣催動時,只見上面現出七個碧綠光點,對應羽軒、韋塵、昊凌、雪憐等七人,在以心臟一般的頻率跳動着……
“顏紫的魂印失去了生機,黯淡了下去。”昊凌深吐了一口濁氣,眉頭緊鎖着道。
“顏師姐身旁,至少還有於遙師姐,而寒玄勁一行又缺乏襲擊她們的機會……難道是古神府前輩的殘魂下的手?”羽軒在一旁沉吟片刻,說道。
“那時我們急着去救你和古師弟,便私底下與顏紫做了個交易,請她到忘山幫我們尋找遺藏,倘若得手,再與她分成。如今她遇害,只怕也得去忘山一趟,才能查到線索了。”韋塵深深一嘆,緩緩說道。
衆人點了點頭,待得羽軒手掌在血空兄弟的百會上拍了一下,靈氣涌入,喚醒他們。便身形一縱,六人同時御風而起,飛掠出三四里地時,突見虛空中一個白衣身形腳踏雲霧,朝着他們而來,只一剎那間,便從衆人身旁掠過。韋塵頗爲驚訝地道:“那人是誰?修爲只怕不下與我們?”
昊凌回頭,緊緊盯着他,說道:“他身上的氣息乃是龍族的。”
羽軒驚聲道:“龍族!蜃龍?”
韋塵恍然道:“倘若是蜃龍族的話,那麼他們所圖,定是蜃龍王的龍元了……不好,祖父無意間曾談及當年那場大戰,說道蜃龍王便葬身於忘山之中,我想其龍元只怕也在其間!”
昊凌問道:“你懷疑顏紫是那人下的手?”
韋塵點頭道:“蜃龍手段太過詭異,尤其是營造幻境之法令人防不勝防,倘若顏紫她們遇上了,確實會束手束腳。”當下招呼了一聲,六人同時身形一晃,各自化作一片殘影,騰空而去。
過了有大半晌,來到了一座百丈高山之下。山上黃土黑石,一片赤地,絕無半點綠色。而半山腰上一段古老城牆矗立,雖已殘破,但數千年底蘊之下,只覺彷彿是一條巨龍匍匐在那裡。
風嶽略有感懷道:“不愧是雲家族地啊,時隔千年,地下靈氣之脈仍然威能不減。”
“靈氣之脈?”羽軒聽了一怔,隨即驚聲道:“這地底下竟有一條靈氣之脈?”
雪憐點頭道:“錯非如此,這段城牆也不會隱隱間聚成一條龍形。”
韋塵道:“傳聞天地之間有三十三條靈氣之脈,乃是先於天地元氣而生。每一條靈氣之脈的所在,俱是洞天福地。這雲家有如此福緣,着實令人羨嫉。”說完,他手掌一招,城牆後的遺蹟之中,一道碧綠光點飛來,落在了掌心。
衆人一看,只見是一塊玉佩碎片在放光華。
韋塵道:“這是顏紫的凝神佩碎片,她確實遭遇不測了。”當下六人縱起身法,放出靈識,在忘山上下細細地尋了一遍,當真有幾塊石頭、幾面牆壁也數得清楚。
昊凌道:“雷昂和於遙亦不在此間,凝神佩上也無感應,只怕已出了葬神界。”
羽軒問道:“葬神界內還能自由出入?”
韋塵道:“空間封印只能封住界內死魂氣,使其不逸散到界外去,而界外自有護界大陣阻擋別有用心之人。三宗試煉弟子在此之前,都學了一套秘法,可以自己撕開這裡空間封印的縫隙出入。只因羽師弟你入門不久,此前又四處奔波,來不及傳授。現在尚有閒暇,我們可以自行出去,不必呼喚敖殿主。”
羽軒點頭道:“原來如此。小弟想血狼兄弟在此經營數十年,是否可通過他們追查適才蜃龍族那傢伙。”
韋塵沉吟道:“非是不可,只是血狼兄弟……”
“他們若敢有異動,小弟先取了他們性命!”羽軒眼中掠過一絲冷芒,接口道。
“好,那我等先回宗門,待此間事一了,便請你帶我們去吳城!”韋塵鄭重道。
當下數人尋着舊路,不多時,到了葬神界空間封印邊上。韋塵手掌一按,空間如水幕一般波動,現出了一道空間縫隙。
風嶽取出一縫信交給羽軒,道:“這是玉芷蘭託我轉交給你的,說裡面談及了秦雪涵的近況。”
“雪涵……”羽軒聽了,心頭微微一熱,接了過來,含笑問道:“她好麼?”
風嶽笑道:“那我便不知了,玉芷蘭交給我這封信後,便急匆匆地走了。”
“這樣啊……”羽軒點了點頭,把信收進袖中,辭別風嶽、海瑤,縱身走了。但他三人走去不久,空間縫隙裡又踉踉蹌蹌地走出一道窈窕倩影,將手中凝神佩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