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空間波動緩緩傳開,羽軒三人從虛空的縫隙裡而下,來到那一座島中。這島位於東域的北部海域,已然鄰近中域地界。
這時三人靈識掃動,幾乎覆蓋了島域全界,過了片刻,秦雪涵道:“看樣子島上沒人,司徒姐姐,你認得這是哪裡嗎?”
司徒靜聞言,跳在雲端看了許久,隨後搖頭道:“茫茫海域,難以分辨。”
羽軒沉吟道:“我用傳音符文喚下惜兒她們,讓她們乘做渡空飛舟而來。”說罷,隨即印訣掐定,但羽惜那一面卻不見有任何迴音。
“奇怪,距離太遠嗎?”羽軒說道:“惜兒她們在東域的南部海域,若是符文傳訊不到,那麼此間與龍印洲就相隔有數十萬裡了。”
司徒靜聽了,這時心中一動,玉手在儲物靈戒中捧着一盒黃沙來,盒蓋打開,又打入符印。只見這黃沙在頭頂之上凝聚,匯成一幅海圖來。
羽軒問道:“你們還有這東西?”
司徒靜微微一笑:“這東西是在東域秋家商行裡拍來的,雪兒還拍了一捆業火蠶絲,可惜半道上被人偷了。後來追到鱗妖海域,才知那傢伙原來是海鱗妖族二長老青異的私生子。”
羽軒訝然,轉頭看向秦雪涵,於是取出兩顆蛟珠安慰道:“與海鱗妖族交手之時,奪取到兩顆蛟珠,也算是補償吧。”
秦雪涵輕嘆道:“兩顆蛟珠怎及得上業火蠶絲?”但爲了不讓羽軒失望,卻也將蛟珠接過了。
“放心吧,一個有名有姓的小賊還能讓他逃了?”羽軒淡淡一笑,隨後又道:“不過秋家雖然家大業大,卻也捨得將業火蠶絲拿出來拍賣?”
司徒靜沉吟道:“我聽說是賣主身份有點強,秋家纔不好自己截下。否則要是尋常賣主拿出業火蠶絲來,多半秋家自己就會以內部價格買走了。”
羽軒好奇心起,問道:“那人是誰?可有眉目?”
“嗯……當日我曾見到一人,或許業火蠶絲與他有關。”司徒靜眼望天穹,回憶片刻道。
“是誰?”羽軒又問。
“是炎楓,那位金烏族少主!”司徒靜說道:“業蠶與其它蠶類不同,臨蛻變之際,吐出蠶絲來作繭,同時還有業火相隨。業火將蠶繭煉得愈加堅韌,如此一來,外界力量雖然難以攻破,而在蠶繭裡面想要突破而出,也是千難萬難。不過金烏族身懷金烏火,可以無視業火防禦,所以能相助業蠶突破蠶繭。於是外界一直有傳言,說是金烏族豢養着大批業蠶。要是真如傳言一般,炎楓拿出業火蠶絲來,也就不稀奇了。”
羽軒沉吟道:“如此,炎楓也來到東域了。”
“似乎都是爲了星河聖族而來。”秦雪涵疑聲說道:“莫不是聖族打算大舉強攻天溟?”
“也許吧。”羽軒微微苦笑一聲:“以我們如今的修爲,縱然聖族大舉強攻而來,也無法改變什麼。”
二女聞言默然。這時日薄西山,一片淡淡金暉斜灑下來。秦雪涵眼見羽軒興致不高,於是轉移了話題,指着林子道:“在樹上搭個木屋,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
羽軒、司徒靜二人點了點頭,欣然而往……
天穹之上,落日的餘暉盡染了層雲,而便在這雲中,一名青袍公子緩步走出,對着面前的老者道:“父親已到東域了?”
“是的,主上言及東域暫且不能落入星河聖族的手中,否則龍族一旦敗退,我金烏一族必然成爲聖族的首號目標。”
“怎麼會是我族?羽家、陽家、鯤鵬呢?”炎楓皺眉道:“這三家有什麼特殊?”
那老者道:“據老夫推測,陽家看似強大,實則已然式微,在聖族眼中,只怕已構不成威脅。而鯤鵬身法天下無雙,縱然離開天溟、遠渡星河,也未必難得着他們。至於羽家,羽家實力雖強,卻人丁單薄,且毫無後顧之憂,進可攻、退可守。所以一旦與羽家開戰,則不能速勝。然而戰事倘若曠日持久,對聖族來說卻不是好事。所以相較之下,我金烏一族乃是聖族的頭號心腹之患。”
炎楓聞言,眉頭微皺,又問:“那父親招我來東域,到底是爲何了什麼事?”
老者面帶難色,沉默許久,才輕嘆一聲道:“主上之意,是讓你與藏龍閣主重修舊好……”
“什麼?”炎楓勃然變色,冷聲道:“這是父親的意思?”
“不錯,一旦今後少主掌控了藏龍閣、御王閣,南北縱橫,握天下權柄,放眼古劍淵、羽軒之流又有何懼?”老者慨然說道。
“而且。其實當年之事並非是黑子倩的主意,黑凌遠纔是主謀。那一次,少主得到天大的福緣,被祖上傳承無上功法,本來今後定然能爲我族再添一名聖境強者。然而黑凌遠又忌又妒之下,纔想出這麼個陰毒手段,利用他女兒……”
“夠了!”老者長嘆一聲,未曾說罷,炎楓便斷喝道。
“此事讓我再想想。”過了許久,炎楓擺了擺手,轉身坐上雲上,怔怔出神……
這時那下方的海域之上,一艘小舟乘風破浪而來,船頭坐着兩名少女,一名身着黑裙、一名罩着紫袍,正是黑子倩、黑子瀅姐妹。
“姐,最近東域情勢動盪不安,鯤鵬族與混海妖猿族的戰事不知在何時會爆發出來,你又何必親身涉險?”
黑子倩搖頭道:“正是因爲東域是個大漩渦,這漩渦足以將陽家、黑族這樣的龐然大物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才需要我親身過來。”
黑子瀅驟然一驚,問道:“你連陽家都要算計?”
“爲何不算計?”黑子倩冷聲道:“休看陽家現在式微,但要讓藏龍閣灰飛煙滅,卻也不過一句話的工夫。倘若正面對上,我們毫無勝算可言。所以唯有讓他們自己踏入這個漩渦之中,毀滅於星河聖族之下!”
黑子瀅問道:“那你如何讓陽家自己來到東域?”
“星河血符!”黑子倩回道:“血符背後有什麼隱秘,我雖然不知。但昔年死在血符之下的許多強者,確是事實。而覬覦血符這股力量的,並非龍族、混海妖猿族而已,若非陽家遠在中域,東域的根基薄弱,否則他們便敢派人強奪了。”
黑子瀅疑聲道:“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到底有什麼手段可以令陽家前來?”
“龍族、海妖同時受到重創,他們便會前來了。”黑子倩淡淡地道。
“不可能,龍族、海妖雄霸東域,可說此間並無敵手,除非他們兩家率先開戰。”黑子瀅說道:“可無論妖河還是敖玄,能成爲一方雄主的都不是愚蠢之輩,怎麼可能會做自己鷸蚌相爭,旁人漁翁得利的事來?”
黑子倩搖了搖頭:“你也知道他們此間並無敵手,但若不是此間的呢?”說罷,她玉手指向天穹,續道:“我們腳下這片天地不知被多少人覬覦,鯤鵬、上官兩家能保持南域雄主地位不倒,域外異族的功勞可算是最大的。”
黑子瀅一愕,問道:“這兩家也在星河征戰?”
“星河?即便如今走出星河最遠的鯤鵬、羽家,也不敢說他們能在星河征戰啊。”黑子倩道:“你不知道,我們這片天地的空間有多少扭曲,而這些扭曲之中,又藏着多少隱秘。我只告訴你一條,非但東域有通道連接着域外,中域、南域乃至北域都有!”
黑子瀅聞言,心中猛然一跳,又問:“那爲何東域之事會鬧得如此之大?”
“歸根到底,自然是聖族強勢,龍族無法鎮壓得住了。”黑子倩說道:“倘若龍族能聖族入侵鎮壓得滴水不漏,那麼此事也就不會鬧得大了。其實其它域界的異族入侵也並不少,只是有羽家、陽家、鯤鵬等族給擋了回去,所以消息也就不曾泄露了。”
說罷,二女這才發覺已乘着小舟行出了許久,這時頂上一片璀璨星辰,無數星華落於海面之上,映出天穹的景緻。
“回來了?”黑子瀅俯下身子,雙手捧起一掬清水,只見水中有一條銀色小魚,魚眼微動,顯然是極有靈智。
“它說前面有一座小島!”黑子瀅驚喜道:“如果島上有淡水,我們就可以好好梳洗一番了。”
黑子倩點了點頭,在海中飄蕩了三日之久,雖然有隨身帶着清水梳洗,但總不如進到湖中沐浴的好。
這時小島之上,司徒靜在秦雪涵身側耳語幾句,秦雪涵聽罷,眼眸微亮,問道:“真的?”
“當然,就在前方,離此處不到半里。”司徒靜回道。
秦雪涵點了點頭,正想答應,但回頭看到羽軒正沉神修煉,面上略略一紅,又猶豫了起來。
“放心吧,他現在正在修煉之中,不會來偷看的。”司徒靜顯然察覺了秦雪涵的心思,一笑道:“再者以你們倆的關係,就讓他看幾眼又有何妨?”
秦雪涵哼了一聲,羞怒道:“你再看胡說!”
司徒靜挑釁一笑,玉足輕點,霎時不見。
但秦雪涵身法得南皇親授,造詣更高,頃刻間便已跟上……
有半個時辰,羽軒突覺靈識有異,情知是有人到了島上來,當下身形一晃,就往島中心而去。
此時星華銀輝斜灑而下,點綴於小小的湖泊之中,湖面升起白霧,雖然一片朦朧之色,卻也難掩其中景色。
羽軒凝神看時,心下劇烈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