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涵將羽扇一扇,混着生氣的清風煉去那幾個黑衣身影,化作了灰燼,隨即纔看向空中。空中有一位年輕男子,是二十餘歲的模樣,身着灰衣,腳踏‘雲中渡’符文。
他從空中走了下來,向軒涵道:“這些人身具死魂氣,被黑族施了秘法,才變成這般渾渾噩噩的模樣。那秘法只在修煉了死魂氣的人中,纔有效果。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爲修煉死魂氣,體內會被暗暗種下‘魂心種’,一經催動,自身意識消散,淪爲提線木偶,倒與靈魂奪舍有幾分相似。他們黑族已佈局數百年,如今才能看到這計劃的一絲半點啊。”
羽軒目光看向這男子,見他談吐氣質、衣着容貌,心中不覺有一股親近之意,笑問道:“你該不會是我族中的哥哥吧?”
男子聞言,也是一笑道:“我叫羽輅,想必大姐有跟你說過,你在族中排行第三,而我排行第二,是你二哥。今日此來,本想告訴你叔祖打算尋個機會見你。”
“叔祖?”
羽輅點頭道:“他是族中大祭司,掌族內祭典、傳承等事。因他在卜算半年後的祭典當中,出現一些變故,所以想要見你,但現在看來,你此間還有一些事情未處理吧?”
“是的,風嶽正在閉關,雖有海瑤守着,但我也不能輕易離去。”羽軒沉吟道:“只是叔祖展管祭典事宜,出了變故怎會要見我?”
羽輅道:“因爲此次祭典乃是爲你和大姐所辦。惜兒與聆兒年紀尚小,且心性不穩,缺乏主事之能。所以下任家主當在你與大姐當中選出,那祭典便是家主繼承人的試煉。”
“但……”羽輅見羽軒張了張口,隨即說道:“我修煉族中鎮族四絕之一‘觀星圖’,乃是已定的下任大祭司,所以不會參與族長競逐。”
羽軒點了點頭,又突然問道:“二哥可知幽王闕爲何會出現在此處?”
羽輅訝然道:“沒想到你竟識得幽王闕啊,不錯,那正是。但幽王闕原本是落在上官家族手中,只是無人能夠將其催動。後打聽到六劍山所藏典籍與六劍神火鐘上的許多符文,與幽王闕跟幽王寶鑑有相似之處,便想與六劍山交換。六劍山不肯,所以上官世便在六劍山滅門之日,偷進藏書閣將那些典籍一掃而空。”
羽軒眉頭一皺,說道:“莫不成,六劍山的滅門之禍還與上官世有關?”
羽輅道:“那也未必。雖然上官世趁火打劫的行爲令人不齒,但也不必將髒水都潑與他一人。但上官世得到那些典籍後,才知要重新凝聚幽王闕,還需一條天地靈脈爲引。那上官世家雖也佔據一條靈脈,但不願拿出來冒險。這時風家家主尋上了他們,願以風家靈脈相借,條件便是兩件上品寶器。”
秦雪涵道:“所以上官世纔會去奪取六劍神火鍾啊,畢竟這等寶物的價值都非同小可。”
羽輅道:“秦小姐所言不錯,但此事畢竟動靜不小,何況也從未想過要去瞞着無定宗,甚至還有消息刻意地透露……”
軒涵二人都是不解,眉頭都是微微一皺,羽輅微笑不答,過片刻才道:“不過我現在帶着一面‘混元護旗’,可顯化結界,護住風少族長,讓他在裡面安然閉關。”
軒涵都是一喜,隨着羽輅飛在空中。羽輅將一面小青旗展開,只見旗下現出億萬靈光,罩住那片花圃。花圃當中,海瑤面上一驚,羽輅道:“海家妹子,這混元護旗由你收好,握着此旗,你便能出入靈光內外,但外人卻進不去。”
海瑤大喜,接過旗子,向羽輅躬身道謝。但這時空中突然有一聲響如悶雷一般,在朦朧白氣之中,見有一尊百丈高下的身影。他周身九條金龍盤繞,十八隻龍目俱都噴出金焰,放出灼灼光華。
羽軒看了一怔,隨即驚聲道:“那是爹爹?他……他也在這裡?”
羽輅道:“正是二叔,今日一戰,以他爲主。”
那羽輅聲音一落,又見之中衝起一道氣息,也是一尊百丈金身立在那裡。只見這尊金身披着黑甲、頭頂戰盔,手握鬼頭長刀放着寒芒,宛然便是一位久徵沙場的大將。
那人撫着胸口笑道:“不愧是九龍金身,我這柄上品寶刀竟也絲毫砍不進去,反而被掌力震回我的胸口。”
羽烈道:“不過是六劍神火鍾,值得你這無定宗主親身冒險嗎?”
那人道:“若是再有幽王闕,那便值得了!”說罷,他舉起掌中刀,在刀上打進符印,口中唸誦起真言。
羽烈眉頭一跳,喝道:“上官兄,還不快動手!”只見他喝聲一落,空中一尊金袍身影踏着雲路而來,正是上官世運起法天象地神通,將身軀顯化成化神境金身。
這尊金身乃是上官世家不傳之秘,唯有家主才能修習。一旦金身顯化,法寶威力便增三成。隨即只見上官世金身一起,便手掐印訣,低喝道:“離宮起!”那下方幽王闕里玄火洶涌而出,瀰漫天際,將天空燒紅一片。
那無定宗主見火來得兇惡,大笑道:“現下才想起要掌握幽王闕,只怕晚了,坎宮起,黑水河!”
又見幽王闕中引出一條黑河,有幾百丈寬闊,河上水勢滔天,橫在天際,將玄火一截兩斷。
上官世驚道:“不可能,你怎會知幽王闕印訣?”
無定宗主道:“我無定宗滅六劍山,難道只因爲六劍神火鍾嗎?六劍山滅門當日,你躲在一旁,我豈能不知?你所看的典籍我也看過,但若不如此,又怎能令你上官世家將幽王闕交出來?”
上官世聽了大怒,手上一揮,只見空中一片光華,絢麗多彩,有龍鳳劍、有重法印、有陰陽結、有混金鐲……一路數將下來,竟有十餘將寶器一齊祭在空中。
羽軒三人不禁長吸一口冷氣,心中都道:“這纔是真正的用‘金磚’砸人啊。”
那無定宗主心下也是震撼了一把,不願正面對敵,手中掐定印訣,喝道:“我們還是到幽王闕中一決勝負吧……起!”
他口中一道喝令,突然幽王闕一陣大長,有萬丈高下,聳入雲端。但它這一長,卻也把方圓百里的空間也囊括了進去。
羽輅驚聲道:“不好,速退!”但他這一聲喝畢竟晚了,只覺眼前一花,再凝神看時,只見已身處在一座宮闕之內。這宮闕佔地極廣,八根白玉也似的柱子支撐着頂上,當中一方王座,除此之外,宮中再不見有何物。
羽輅向頂上看去,只見八根巨柱的中央,懸着一面黑色鏡子,四周銘刻玄異符文。隨即他展開幽王闕圖,看了片刻,說道:“這幽王闕共七座宮殿,乃是艮、震、離、坎、巽、兌加一座主宮,那主宮便是天地二門。我們所站方位乃是離宮,但適才被上官家主所破,現下離宮不會攻擊我們。”
秦雪涵道:“既然知道了宮闕方位,我們只要以生克之法破解不就是了?”
羽輅搖頭道:“沒那麼簡單。八面幽王寶鑑懸於頂上,以我們本事根本無法靠近。一旦被寶鑑照到,身軀就要化作飛灰。何況六宮會依主宮而動,變化方位……動了!”
隨即突覺空間挪移,這四周景緻雖然沒有大變,但頂上那面寶鑑卻變作了巽位鑑。那巽位寶鑑一照,一股風從東北方而來。風力並不強勁,卻可直吹入九竅,霎時間只覺筋骨酥麻,一口內息就此提不起來。
羽輅隨即又將一隻混元護旗展開,靈光撒下,在周遭護住。
羽輅道:“小心這風,它能從九竅之中吹入,用不了一時三刻,你的軀體就要化作飛灰!”
軒涵一聽,不覺毛骨悚然。這時宮外一片白氣涌入,有一人在白氣當中,手搖摺扇,笑道:“羽兄、秦小姐別來無恙?”
“幻圖。”羽軒眼瞳一縮,見他安然無恙地站在陰風之中,怡然自得。
幻圖笑道:“三位也許不知,在下如今乃是巽宮之主!”他手中扇一搖,四下裡陰風作嘯,衣袍獵獵,浮在空中。但羽軒卻見他左手暗暗放在身側,手掐避風訣,當下冷笑道:“無定宗知道幽王闕符印之事,只怕不比上官世多早,你能在幽王闕中來去自如,是背後有人相幫。如今看來,幻族、黑族是在爲上古時代哪位大能辦事吧?”
幻圖面色一冷,喝道:“新鮮血肉就來門內,來享用吧!”他這一聲喝落,只見門外一片死氣,又有六七名黑袍人踏着黑氣走來。他們面容僵硬,眼中一片死寂,幾與殭屍無異。但身法靈動,手段利落,都雙手持握匕首而來。只見那匕首幻化成兩道寒芒,猶如毒蛇的兩根尖牙,擇人慾噬。
羽輅道:“不必動手,只等片刻,陰風就能將他們的身軀化去。”
羽軒搖頭道:“幻圖的蜃魂氣可不簡單,我需得先將他們趕走再說。”當下一聲長嘯,周身一束紫氣沖天而起,隨即握起雪刃當頭劈下,震散他們身上的死魂氣,被陰風一刮,吹入九竅血肉之中,隨即便只剩一身皮囊……